塔列問話的時候神情略帶緊張,而高大的年輕人卻顯然吃了一驚。


    “是的,他說他叫伊曼。”高大的年輕人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


    “糟了。”塔列說完這句話就直接出了帳篷。


    過了沒多久,塔列和格司就一起回到帳篷。


    “小子,你能不能通知伊曼先生,讓他黎明之前把門打開?”格司一把抓住年輕人領口問道。


    “這恐怕不行,我逃出來也特別倉促,隻是簡單和他對了一下時間以及信號方式,我可沒想過作戰時機這個問題。”年輕人說道。


    “沒用的廢物!”格司一把把年輕人推到了地上。


    塔列陷入了沉默。


    “你別猶豫了,隻要我進了慕亞,我管他們有什麽意圖,全都會命喪我的刀下。”格司說道。


    “確實不能等了,要優先確保伊曼先生的安全。要不然首領來了知道這事,我們都得被遷怒。”塔列說道。


    “行了,我去通知部下做好戰鬥準備了,午夜之後看準時機我就攻進去。”格司說道。


    “行吧,這年輕人主動說出火攻之事,他和伊曼先生約定的傳遞信號方式也異常簡陋,這樣反倒讓我覺得他的話可信,雖然還有一些疑慮,可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塔列說道。


    “來人。”塔列死死盯著這高大的年輕人。


    “長官。”帳篷外來了兩名士兵。


    “給我把這個人看好了,別讓他跑了。”塔列丟下一個眼神就走了出去。


    夜幕再次降臨,慕亞的周圍彌漫著寂靜,這是三種截然不同的寂靜。最顯而易見的寂靜是一種毫無生氣的死寂,如果有風,風會四處遊蕩,讓柵欄的連接處嘎嘎作響;如果有人談笑,夜晚的喧囂會代替白天的嘈雜,讓慕亞的煙火氣彌漫開來。如果有歌聲......當然不可能有歌聲,岌岌可危的慕亞,沒有人有心情歌唱。實際上,上述一切都不存在。今晚的慕亞在一片死寂中,等待著部落民的到來。


    午夜時分,格司的小隊派人支起了三根火把,之後格司就死盯著哨台,身後待命的士兵隨著時間推移,多少還會活動身體,可隻有格司一動也不動,保持著蓄勢待發的姿勢。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黎明,格司的氣勢越來越足,他似乎覺得上天都在助他,馬上就要到黎明之前,那一天之中最為黑暗的時機,也是他認為最合適進攻的時機。


    格司還是看著哨台,然後哨台的火把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滅了,緊接著沒多久,慕亞的大門果然被打開。格司強忍著興奮感,率領著他的小隊悄然前行,四十人的小隊分成了兩縱列由格司帶著前行。很快他們走到了慕亞的入口處,門口卻不見任何人。格司遲疑了一下,可慕亞的寂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小隊的呼吸聲。


    “盡量別發出聲音,列隊散開前行,深入之後就直接開始攻擊。”格司輕聲說道。


    黑夜中一點火光都沒有,慕亞的人晚上居然一點火把都不留的嗎?格司停下了腳步,他的小隊卻仍然在前行。格司開始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想:好奇怪,為什麽走進入口之後,這路為什麽有輕微下坡的感覺。突然,繼續前行的士兵發出了短暫且嘈雜的聲音。


    “怎麽沒路了?”


    “後麵別擠,前麵沒路了。”


    “快往前去,別突然停下來啊。”


    “我沒停下來,前麵沒路了。”


    “你別擠我。”


    “不是我擠你,是後麵在擠我。”


    格司聽著這嘈雜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衝向了前方。


    “說什麽呢,我們從大門進來,走了不過三十步,應該還沒到慕亞中間呢,怎可能沒路了。”格司壓低聲音叫囂道。


    格司邊說著邊撥開士兵,往前走。突然他發現自己前麵居然有一堵土牆。他伸手往上摸,發現這土牆倒是不高,剛好在他頭部上方一點的位置。


    “不好,快回撤,都回撤。”格司這次顧不上其他,大聲喊道。可這時已經晚了。


    “明天夜裏我們就開始行動。”亞力說道。


    “關鍵在於拆掉屋子之後空出來的這個空地,我需要你們連夜進行挖坑。”亞力說指著他剛畫的圖說道。


    “挖坑?”


    “挖多少個坑”


    “是要做陷阱嗎?”


    “不,我需要你們把整個空地的絕大部分都挖一個方形的大坑,從入口開始,你們就要挖一條盡量緩和的下坡,坡的正麵是入口,把入口用農具之類的碼在兩旁的屋子邊緣,盡量入口之後的路狹窄一些,這下坡要盡量挖寬一些,我的目的是讓這些士兵自己走進一個大土坑。”亞力說道。


    “那不可能啊,下坡他們不會察覺嗎?”


    “所以這個坡要盡量寬,然後極其平緩,盡量使得中間空地的其餘三麵隻留下兩到三人的寬度。挖出來的土直接堆在這三麵,使它墊高,然後整平壓緊。這樣你們其實不需要費太多事往下挖。地麵也不會形成一個太陡的坡。”亞力解釋道。


    “那他們發現了往後麵逃怎麽辦?”


    “所以我讓你們把房子拆了,直接拆分成木牆,再從後麵裝上木柄,兩到三個人抬一麵木牆。木牆直接放在入口的兩側,在他們進入下坡之後,這些人抬著木牆從後麵推進。其實如果我們做成尖刺的柵欄,效果會很高,但是這次時間很緊,來不及了。直接把木牆給我澆水,讓木頭變得耐砍。之後,在兩側安排幾個弓箭手,一有人靠近木牆就射箭。傷了兩個就不會有人靠近了。”亞力說道。


    “這射箭射不中怎麽辦?村裏的獵手本就不多。”


    “不需要射中,你隻需要一左一右安排四個人站在左右的土牆之上,隨著推進的目前移動,朝著推進的木牆之前的地麵交替射擊就行了。目的不是射中,是讓他們遠離木牆。”亞力說道。


    “把他們困在坑裏,之後呢?”


    “剩餘的木柴,我需要你們直接做成長槍,直接把木頭的一端削成尖刺,然後就算是拚接也沒事,用藤蔓或者繩子綁緊。讓長槍盡可能長。一旦他們發現不能前進的時候,這個時候你們就可以拿著火把出現了。一定要第一時間用長槍刺一個人,造成混亂。之後他們就很好控製了。”亞力說道。


    “真的會那麽順利嘛?”


    “沒問題的,這聽起來很好實施,隻要他們順利入坑就行了。”


    “你們就按我說得去做就行了,其餘的事情交給我。隻要他們不是全部人都攻進來,我們人數少一點,也是能控製住的,你們千萬別殺人,留活口的話,更好和他們談判。”亞力叮囑道。


    格司回撤的號令聲剛剛喊出,突然,很多火把在空中出現,火光照亮了慕亞村民有些怯生生的臉。格司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和四十名士兵都處在一個巨大的土坑中。前麵和側麵都是高聳的土牆,慕亞的村民站在土牆之上,村民的身後則隱隱約約隻能看到一些房子的屋頂,而後麵有人舉著數塊巨大的木牆在緩慢前推。


    “快,踩著人上爬,攻擊這些烏合之眾。”格司大叫道。


    格司聲落,一位慕亞的村民拿著長槍,刺中格司身邊一個士兵的脖子,士兵脖子動脈的血液噴湧而出,直接灑在了格司臉上,周圍的人開始大叫。


    “好像很輕鬆啊”拿長槍的村民對著身旁的人說道。


    “是的,直接拿長槍往下刺,看我的。”之前怯生生的慕亞村民臉上恐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興奮。接著一旁十幾名拿著長槍的慕亞村民,都站在土坑之上用力往下刺。叫喊聲、嘶喊聲夾雜著恐懼不斷持續著。


    這坑雖然不深,可剛好高過成年男子的頭頂,雖然拿起刀揮舞能伸出土坑之外,可這樣手臂就成了長槍的靶子,後麵的推進的木牆則卻格外的高,都是由較粗的樹木堆砌而成。兩旁站了不少弓箭手,朝著木牆前方的地麵射箭。這些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士兵很快就被前推的幾麵木牆和後方土牆圍困在了一個極小的區域內。


    “你們這些野蠻人,這又不是打獵,不能光明正大決鬥嗎?”滿身是血的格司叫囂道。


    “你大叫什麽?”一名慕亞的村民說話的同時,一槍刺中格司眼睛。接著又是幾槍直接刺來。格司直接撲倒在了一堆屍體之上。


    慕亞村外,另外四十名士兵正在待命。部落民的營地,高大的年輕男子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他雖然被限製了活動,卻隻是被關在了帳篷裏,門口有兩個士兵看守而已。並沒有被綁住,可見塔列對他並沒有過多警惕。他掀開帳篷的門簾,剛準備出去打探一下情況,就被兩名士兵用刀架住了脖子。士兵也不說話,隻是示意他回到帳篷裏去。他隻能乖乖後退,在放下門簾的那一刻,他遠遠看見塔列麵前站著個熟悉的人影。


    是伊曼,他和塔列正在交談著什麽,看起來相當熟絡。盡管他根本聽不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可是他隱約覺得,塔列的態度,比起對待格司的那種不屑,現在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恭敬。


    年輕人本想喊住伊曼,卻突然停住了,他決定先偷偷觀察一段時間塔列和伊曼。卻沒想到伊曼徑直朝帳篷走了過來。年輕人趕緊放下簾子,裝作沒有看到。可沒想到,伊曼直接走進了帳篷。


    “亞力,你要不要來我這裏賺錢?”伊曼直接說道。


    “啊?”亞力完全沒料到伊曼會說這句話。


    “我和這些部落民的首領有生意上的往來,盡管大部分士兵並不認識。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亞力,我誤入慕亞見識到了你的能力。所以,你要不要來我這裏賺錢?”伊曼說道。


    “你這,你突然問這個,也太直接了。”亞力說道。


    “你不用現在答複我,我馬上就要去找這些部落民的首領辦一些事情,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再次路過這裏。如果你想來塔爾,三天後的清晨我在這裏等你。”伊曼說道。


    “我還被關在這裏呢。”亞力說道。


    “我已經和塔列說了,我走之後,他們就會放過你,我斷定格司必然是栽在慕亞了。你肯定需要回去善後的,要不然那群烏合之眾多半不會知道如何是好。”伊曼說道。


    亞力沒有吭聲。


    伊曼見狀輕笑了一聲,就轉身直接走了,走了大概五步左右。伊曼大聲喊道:“亞力,記住!三天後的清晨。”然而他並沒有回頭,就直接消失在了亞力的視線中。


    很快亞力就回到了慕亞,他本以為接下來對付塔列才是首要事情,可塔列直接離開了營地。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起碼慕亞的範圍之內已經看不到了部落民的蹤影。


    亞力進入慕亞的那一刻,眾人就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一開始成就感迅速充滿了亞力的內心,然而當他看到土坑裏成堆的屍體時,那些成就感迅速瓦解,卻沒有任何東西跟著填上來,他內心的空洞在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一直存在著。


    “我不是說了按我說的來,他們毫無反抗之力,直接俘虜就行了嗎?”亞力看著土坑裏的屍體問道。


    “當時情況混亂,我們也嚇得不輕,就使勁用力刺,等反應過來就這樣了。”


    “對啊,亞力你說的都是真的,隻是拿著長槍往下刺就行了,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就是,反正他們活該,誰叫他們圍困我們。”


    “沒錯,就是要他們知道厲害。”


    “這樣看他們還敢不敢來。”


    “特別是中間那個大個子,好像是他們的長官,他太囂張了。我沒忍住就直接刺了。”


    亞力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他們剛才的情景,就好像在說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有些晃了神。


    “起碼把那個看起來是長官的人屍體整理好,血清理幹淨,表情盡量安詳一些。過兩天應該會有人來取的。我有點累了,就先去睡了。”亞力說完就朝小屋走去。


    “是是是,你今天辛苦了。”眾人異口同聲說道。


    亞力回到小屋,發現王可樂一人坐在屋內。他的眼神剛和王可樂對上,王可樂就直接開口了:“沒意思,我不喜歡這個村子的人。”


    亞力靠著王可樂坐了下來。


    “我們也該離開這裏了。”亞力眼神空洞地說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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