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重重盜匪的亞力,盡管仍然緊跟著王可樂,一直朝著下方跑去。


    可感覺到明顯已經安全的亞力,在山道後段,回頭看了一眼山上。


    一眾盜匪眼神冷漠的俯視這山下,卻並沒有繼續追出來多遠。


    臨近拐彎下山前,亞力的最後一眼,已經看到盜匪們朝著內城轉身走去。


    原來,這些盜匪並不是追不上來,而是不想追出離內城太遠的的距離。


    亞力回過頭準備告訴王可樂這點,卻聽見王可樂開口說道:“好了,他們應該不會追下山來的。”


    亞力說道:“原來你知道。”


    王可樂問道:“知道什麽?”


    亞力說道:“知道他們不會追下山來。”


    王可樂說道:“不說他們,是你,你會追下來嗎?”


    亞力像是想到了什麽,呼出一口氣說道:“呼——你說得對,沒必要追下來。”


    王可樂說道:“我們先回工坊看看,那些龐然大物都留在那裏了,工匠們不知道逃出了多少?”


    亞力說道:“說到這個,我們剛逃出來多虧了你......的劍術。你怎麽從來沒說過你劍術這麽厲害?”


    王可樂說道:“我說過,你忘了嗎?我說過我是會用劍的,隻是長劍不方便攜帶,而且我母親也不願意我用劍術,所以我父親都是偷偷教我。我其實還蠻喜歡揮舞長劍的感覺的。”


    亞力說道:“你父親是什麽人?我感覺你這劍術不像一般人的,怎麽說呢?就是看你使劍感覺揮劍很輕鬆,劍也很輕。可我是用過劍的,你這個劍術不像小孩的劍術,應該是練了相當長時間,你卻一直隱瞞著,從未表露,是為什麽?”


    王可樂轉頭看了亞力一眼,說道:“我沒有隱瞞,你也沒問。之前尹姐姐要教我的時候,我說過我聽母親的,其實也是不感興趣,不起空手的對抗技巧,我還是喜歡握劍的感覺,但是我卻不喜歡用劍對付活物。所以我打獵的時候從來不帶長劍。”


    亞力問道:“恩,這麽說你的父親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劍客?不然你怎麽這麽厲害。”


    王可樂又看了亞力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也不是,他用劍不行,隻是他從小覺得自己要有一柄長劍,他也隻是教了我一些簡單的揮劍、刺劍的基本起手式,母親不讓,我們並沒有多長時間把劍拿出來。”


    亞力說道:“真的?可你揮的那幾劍可不一般。”


    王可樂說道:“這個我也很奇怪,父母親剛死那會兒,我一個人,很傷心,隻有揮劍能讓我暫時不去注意到自己的傷心,所以我從早揮到晚。就是不停的揮劍,最基本的姿勢。每天大概揮一百的一百次。”


    亞力說道:“一百的一百次?你是指一萬次?”


    王可樂說道:“一萬嗎?我也不知道,我數數隻會數到一百,所以我每揮一百次就記作一,當我從一又記到一百的時候,我就累得手都抬不起,我就不揮了。剛開始我就這麽揮劍大概需要一整天,從日出到日落。一整天得揮劍雖然我覺得有趣,可是手卻會痛,不過我仍然繼續揮劍,從沒想過停下來,因為手痛總比心痛好。我隻要不揮劍,我就會想起父母親。我也不知道揮了多少日子,總之後來手就不痛了,我揮劍得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我隻需要一個時辰,就能揮劍一百的一百次。那已經是好幾年之後,那之後我每次揮劍,空中都會聽到銳利的聲音,我不喜歡那個聲音,所以我後來就不太揮劍了。不過剛才我發現,原來隻要砍到人就不會有那個聲音。”


    亞力說道:“你每天揮劍一萬次,揮了好幾年?你手沒問題嗎?”


    王可樂說道:“不是這種長劍,我家裏那把長劍特別輕,是在我家柴房裏發現的,我一開始看到他以為我是不能拿起來的,可它太漂亮了,我後麵還是忍不住,它比我想象中輕很多,我當時還沒劍高呢。”


    亞力說道:“聽起來劍在你手上的時候會讓你變成另一個人。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剛才看到你,雖然你樣子沒見,可拿起劍的你總讓我覺得很陌生。”


    王可樂:“是嗎?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沒拿劍了,我剛看到長劍本來隻想拿著看看,可一握住長劍,我就有一種興奮感,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不是開心,也不是因為任何事情而帶來的情緒,總覺得隻是握住劍,我就異常興奮。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王可樂又舉起劍,手握著劍柄輕輕前挑,說道:“也許我是真的很喜歡揮劍。”


    亞力覺得眼前的王可樂充滿了陌生感,這不同於之前在林子裏初遇他那種危險的感覺。現在王可樂,顯得異常平靜,但是眉宇之間卻能感覺到一種細小的興奮感,可那種興奮並不像是刺激不夠而帶來的輕微興奮感,更像是被壓抑住的強烈興奮,隻要受到一點外界刺激就會噴湧而出的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讓亞力覺得眼前這人極其陌生。


    難道這才是王可樂真正的樣子?


    亞力打算不去深入細究這份陌生感,眼看著努爾工房已經到了。


    當亞力與王可樂進入努爾工房之後,僅僅看到寥寥數人,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狼狽不已。


    這其中包括了迪亞。


    迪亞告訴亞力,當時情況十分混亂,碉樓車、舟鰤車與攻城槌的工匠們最靠裏麵,他們大多都安然無恙,回到了努爾工房。


    問題是處於城門遠一些的那些工匠,為了掩護最裏麵的工匠順利撤退,反而是上前迎擊盜匪。


    現在生死未卜,陸續回來的目前隻有八人,迪亞打算休息片刻,如果還沒有人回來,回來的路線上碰碰運氣。


    迪亞的神情雖然異常寧靜,可亞力能看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哀傷。


    大家都明白,這次攻城戰是一場慘敗,不止丟了所有的攻城兵器,連人都不知道能回來多少。


    此刻沒有人提起剛才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隻是希望大家能夠安全回到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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