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食滿臉嫌惡地站起身來:“這破地方,怎麽有這麽多石頭。”


    本來就因為腳痛站不穩,再加上那塊石頭又濕又滑,這一跤可是摔了個結實。


    姬食盯著地上的碎陶片,心中有些鬱悶。


    抬頭一看,隻見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盯著這兒,山葉更是滿眼的冷意和責備。


    肩膀不由得一縮。


    完了。


    陶罐有多珍貴,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要是給山岩族長知道,他摔壞一個,不會要克扣肉食吧!


    山葉應該不是個愛告狀的?


    姬食不由得懊惱起來,這次進山洞轉悠了半天,這洞穴裏的東西還是上次看到的那些,啥新鮮的玩意也沒有!


    隻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


    他實在看不出是啥玩意兒,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偷偷拿了一塊舔了舔!


    想起那股子味道,姬食趕緊又對著地上“呸呸呸”了三下,嘴巴不停地咂摸著,仿佛那股味兒還在嘴裏縈繞不去。


    那玩意兒,簡直比人的內髒還難吃!


    這一趟折騰下來,到頭來也沒撈到什麽好東西,不過倒是讓他發現了件大事 —— 炎源部落的鹽竟然隻剩一丁點兒了。


    怪不得沉圻一直不肯鬆口,一門心思地惦記著鹽,原來是快要用光了。


    姬食嘴巴一癟。


    也不知道炎源部落怎麽吃這麽快的?


    在發現沒有麻布或者瓦罐這種可以立功的玩意兒後,他原本還打算偷偷扔掉或是帶走一些鹽。


    現在看來,這事兒也沒必要幹了。


    這炎源部落也不知在倔個什麽勁,就不能學學別的小部落,識相點嗎?


    他緩緩走向山葉,心裏盤算著隨便應付幾句了事。


    西一棲的目光從地上的石頭不由自主地轉向了可奈。


    隻見那個背影瘦弱的小女孩正躲在角落裏,專注地磨製著石器。


    她低垂著腦袋,額前的碎發隨著手上的動作輕輕晃動,似乎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如果忽略掉她嘴角那抹快要抑製不住的笑意的話。


    見此,西一棲目光柔和地笑了笑。


    這個小插曲可真不是她安排的……這些石頭也不是事先就準備好的。


    因著尼美和老人的緣故,部落空地上的石頭早就被清理掉了,她還特別告誡過孩子們不準空地玩這些東西。


    哪裏會平白無故冒出這麽多小石頭來呢?


    能有這麽多石塊的人,恐怕也隻有天天跟著路野打磨石器箭頭的可奈了。


    路野阿公那沉穩的性子,可不會幹這麽幼稚的事兒。


    估計是兩撥人對峙時,可奈這個機靈的小鬼頭趁機撒的吧。


    部落裏的孩子們個性鮮明,斯特總愛在小兜裏揣上肉幹和火石,岩芽則喜歡往自己的小兜裏塞各種小果子、藍西……


    呃,藍西嫌小兜礙手礙腳,幹脆讓烏露阿麽給拆了。


    這可奈的小兜裏,全都是各式各樣、形狀不一的石片了。


    至於西亦的呢?


    西一棲曾偷偷瞄過一眼,發現裏麵裝的是她親手縫製的驅蟲麻布小包。


    這麻布自然也是薅的自家師父巫語的,可憐他這衣服,如今已經被裁到了膝蓋。


    等遷移到了瓦沙部落,還是換一件新的給他吧。


    不然真就成不孝之徒了。


    至於黑石的小兜裏裝的是什麽,她可不敢去窺探。


    思緒飄回現實,西一棲扭頭望向空地。


    這次行動的目的其實很簡單,隻要能拖住時間就行了,她自認不是個機智的人,費盡心思也想不出什麽高明的辦法來。


    這男人之前來過,自然不好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隻收了木弩、食物,以及一些收拾好的行李。


    留下了一些肉幹、鹽,和一些不需要的陶罐作為誘餌和道具。


    除了裝不下的木炭,其他都被塞進了窯窖。


    就不信那幫山岩部落的人能憑空猜出這些木炭的用途!


    一旦炎源部落收到消息,就能立刻出發。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西一棲的目光落在那些正狼吞虎咽肉幹的勇士身上。


    山岩族的人明日啟程,這藥效一發作,他們至少要到後天才能回到山岩部落,而等到山岩部落的族長派人過來學習,估計得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這次有山葉的人在,她也沒下什麽猛藥,就是熏製了一些草藥泡過的肉幹擺掛在顯眼的地方。


    當然,每種草藥的效果各不相同:有的讓人腹瀉,有的讓人感到疲憊不堪,還有的會讓人覺得心慌意亂,也有沒有任何問題的。


    畢竟,要是所有人都同時出現不適症狀,難免會引起懷疑。


    現在可不能把這些人都給藥暈過去。


    隻要他們兩日沒有按時回去,山岩族長定會察覺不對勁,屆時派來的人可就不止這麽寥寥一點了。


    另外,還在瓦罐上塗了一層能吸引蟲蛇的藥汁,讓拿著瓦罐的人吃點苦頭。


    這樣也能拖延他們的歸程時間。


    要是這出戲演得好,山岩族長自然會相信他們隻是為了鹽才被迫妥協,並沒有別的企圖。


    她為了防止配方泄露,也斷不會派出過多的人手。


    如果在對方到達後收到巫語的消息,直接悄悄下點迷藥之類的,統統綁了就是。


    不得不說,她現在越來越像一個“毒女”了。


    (巫語:啊?我教出來的徒弟怎麽這麽……歪了呢?)


    至於教他們做陶器嘛……


    自然得從慢慢捏胚子開始,不用工具,手工搓起來可是慢的很,混個一兩日不是問題。


    等到山岩族長發現時,他們早已拿著火把走遠了。


    隻要進入了瓦沙部落那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洞口一堵,


    就算被發現了,他們也不可能輕易地橫渡江河或是劈開峭壁前來攻打。


    實在不行把那石橋給砸了!


    就可以像世外桃源一般,安然養老了。


    要是在山岩族來人之前收到消息就更好了,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還得清理掉附近的眼線,免得留下隱患。


    *


    這一連串的事情折騰下來,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部落裏頭第一回變得這麽“熱鬧”,到處都燃起了篝火。


    整片空地照的恍若白日。


    既然已經商討出了結果,兩方自然也就和睦相處起來。


    炎源部落的人大都已經回了洞穴,山岩族的人則在外麵休息。


    西一棲正在熬著肉湯,鍋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那香氣悠悠地飄散開來,勾得周圍的人時不時朝這邊張望。


    煮好後,她端著這鍋熱騰騰、冒著滾滾白氣的肉湯向一旁走去。


    這裏坐著大約三十號人,他們身上並沒有戴石頭飾品,山葉坐在中間有說有笑,神情十分放鬆。


    將鍋放在一旁,盛出一碗。


    “山葉首領,聽說您不太喜歡吃肉幹,所以這是族長特意吩咐我為您準備的肉湯。”


    山葉聞言抬頭,目光落在麵前的少女身上,還未開口。


    一旁的姬食猛地伸手按住了遞過去的木碗,陰惻惻地說道:“等等。”


    那動作又快又狠!


    西一棲盯著放在木碗邊緣那滿是汙垢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這山岩族雖說是個大族,這也不太講究啊。


    “姬食,這是怎麽了?”山葉皺起眉頭,滿臉的不解,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悅。


    姬食直接把碗往西一棲的方向用力一推,眼神凶狠:“你先喝!”


    又是這一套。


    這個世界上的原始人可一點都不笨。


    “咕嚕咕嚕。”


    西一棲二話不說,直接喝了個精光,接著拿起木勺從旁邊的鍋裏舀了一大勺,仰頭又喝了一大半。


    “姬食勇士,這食物可沒問題,這是我們族長吩咐特別為山葉首領準備的。”西一棲晃了晃空碗,展示給他看。


    “哼。”


    姬食這才退回一旁,不再管這事。


    山葉心裏卻有些意外,姬食這會兒居然會關心起她的安危來了?


    正琢磨著,一碗熱騰騰的肉湯就被遞到了麵前,那香味濃鬱得簡直能勾走人的魂兒!


    她向來對幹巴巴的肉幹提不起興趣,他們部落的勇士們也大多對那玩意兒嗤之以鼻。


    想著是沉圻送的,倒也沒多猶豫,直接接過來嚐了一口。


    這!


    這也太好喝了吧!


    山葉瞪圓了眼睛,眼中滿是驚喜。


    不再淺嚐輒止,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每一口都讓她感受到無比的滿足。


    三大碗下肚後,心滿意足地放下木碗,一抹嘴角,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味道不錯,替我謝謝你們族長。”


    “是,您滿意就好。”西一棲說完,便轉身離去,沒有絲毫停留。


    這湯裏自然是沒放什麽壞東西。


    不過姬食剛才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管西一棲心裏怎麽想,姬食正眯著眼睛緊盯著她的背影,眼中含著一絲嘲諷。


    想必這個女孩還不知道,自己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


    主動送來的卻沒加東西?


    他才不信!


    山葉現在還不能死,先不說蠻風死了,族長想讓山葉接手一部分事。


    這次確實也沒弄到製作瓦罐的法子,還得再多跑一趟。


    他可不想灰溜溜地回去稟報這檔子事兒,那老東西脾氣陰晴不定,萬一怪罪下來……


    這口大石鍋背不了一點!


    至於那肉幹嘛……那是他搶來的,炎源部落可沒有主動拱手送上。


    再說了,他也一直看到炎源部落的人自己也在吃著呢。


    吃了幾口,也沒覺得味道有啥差別,倒是新鮮的很!


    想到這兒,嘴裏不禁有些饞癢難耐,姬食又迫不及待地往嘴角塞了幾塊。


    量這群人也沒那個膽量輕易毒死他們這麽多人。


    *


    第二日,


    晨曦將天染了個透亮,山葉才率領著隊伍出發。


    他們簡直蠻橫至極,幾乎搬走了炎源部落 “所有” 的陶罐,那架勢,仿佛要將整個炎源部落給搬空似的。


    就連正在煮食的罐子也沒放過!


    這一路上,似乎總有些不順,時不時會遇到些小麻煩,以至於他們在森林裏歇息了一整晚。


    直到第三天上午,才終於回到了山岩部落。


    山葉一臉疲倦不堪地回稟完此事後,就匆匆回了自己的部落。


    在回去的路上,還碰巧撞見了布詡族的人正朝著山岩族長的洞穴走去。


    這部落最近來的有些頻繁啊……


    此刻,


    在山岩族長的洞穴內,


    “那群人不過是想要些鹽罷了。”姬食的腿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回程的路幾乎是讓人給扛回來的。


    現在光是站著說話,都疼得直咧嘴。


    “哼,先給一些吧……咳咳咳……”話音剛落,山岩族長就猛地咳了起來,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喉嚨,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兒來。


    “等瓦罐的做法到手後,你再帶人去……咳咳咳。”


    還沒說上幾個字,又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姬食暗暗“嘖”了一聲。


    瞧那老東西氣若遊絲、麵色蠟黃的樣子,看來是真的快要不行了,全靠布翊族給的藥勉強吊著一口氣了。


    一旦他兩腿一蹬咽了氣,真不知道山南還能不能守住那座鹽山。


    那些首領早就對山岩族這地盤虎視眈眈已久,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近期也是動作不斷。


    要不是他在背後的幫忙,山岩族還能撐到現在?


    想到這兒,姬食心裏盤算開了。


    這十個漫長的冬日以來,因為山岩族長他們部落可是吃足了苦頭,一直龜縮在鳥不拉屎的小山坳裏不敢露麵。


    要是這老東西一死,他們食人族也能去爭一爭這地盤……


    如果不是當初中了山葉和這陰險老東西的奸計,他們武器精良,要弄死山岩族這群廢物簡直如同踩死幾隻螞蟻般輕而易舉!


    這暮岩森林哪裏還有對手?


    用不了多少時日,他們便能屹立於部落之巔,重振昔日輝煌,讓其他部落都嚇得屁滾尿流、聞風喪膽,整個暮岩森林都將為之震撼!


    屆時就有吃不完的肉了,哪裏還需要看人眼色。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這裏心裏就美得不行,嘴角都不自覺地高高上揚。


    眼底貪婪盡顯。


    正當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時,


    “直接帶人去全部屠殺了!”


    這聲音粗獷而有力,震得山洞嗡嗡作響,顯然不是出自山岩族長之口。


    哦,也不是他自己說的。


    雖然姬食確實想這麽幹來著。


    他扭頭一看,隻見洞口處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兩個人影。


    這兩人頭戴羽毛飾品,身上裹著奇怪的皮毛,他們的身材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有些瘦弱。但是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種無比的自信和不屑一顧的豪橫,看起來精神氣十足。


    布詡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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