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標記!


    她心急火燎地快步走到一棵樹前,忙將火把湊近了一些。


    隻見樹幹上赫然刻著一個箭頭!


    箭頭旁邊還殘留著一團黑色不明物,火光昏暗搖曳,讓她一時難以辨認。


    這是她曾經教給部落孩子們的特殊記號,萬一迷路了,就在附近的樹上刻上這個箭頭,這樣大家就能順著箭頭找到他們。


    連岩芽也知道這一點。


    這樣,就再也不會發生像原生那樣的悲劇了。


    山洞位於與瓦沙部落相反的方向,由於山崖那獨特的地形所限,他們不得不先朝著部落的方向行進,在繞過部落外圍之後,才能轉向正確的方向。


    看樣子,他們已經接近部落外圍的森林了。


    這裏怎麽會留下這樣的標記呢?


    近來並沒有人走丟……


    西一棲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箭頭旁的黑色液體。


    轉過來一看。


    瞳孔驀地放大,呼吸瞬間凝固,心中湧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


    岩洛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西一棲微微顫抖的手,整個人也當場怔住了。


    這是血!


    怎麽會在這裏出現血跡?


    兩人旋即在周圍搜尋起來,不單是在這個地方,連地上的落葉和附近的植物上也散落著零星的血痕。


    “出事了!”


    西一棲的聲音有些發抖,眼神緊盯著那些斑斑點點的痕跡,“我們快順著標記追上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岩洛自然沒有異議,急切的步伐踩得落葉“哢哢”作響。


    光線昏暗不明,周圍影影綽綽,追蹤起來格外艱難,心跳隨著步伐加速而愈發狂亂。


    最終,兩人順著蹤跡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土坑,裏麵散落著大片大片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


    周圍就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跡和記號了。


    除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氣息,竟然找不到其他任何線索。


    “岩洛阿叔,我們快回部落看看!”這顯然不對勁,他們必須立刻回去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盼著族人早已走得遠遠的,這隻是他們與眼線拚鬥留下的痕跡……


    “是!”岩洛此刻也心急如焚,恨不得像鳥獸一樣飛回去。


    兩人滿心驚惶地掉轉頭朝著部落狂奔而去。


    越是接近,夜風中彌漫的血腥味就愈發濃烈,這顯然不是來自一個人的,他們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腳步。


    走到內圍時,


    西一棲隻覺腿腳一軟,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幾乎站立不穩。


    眼前的景象令她根本無法接受,原本熟悉而溫暖的家園如今一片死寂,連往日裏聒噪的蟲鳴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隻剩下死亡的氣息和散落在地上的箭矢,以及支離破碎的屍體……


    她顫抖著雙手用火把仔細地照亮腳下,想要看清那些倒下的身影。


    這些人頭頂、脖子、耳朵、身上戴滿了骨飾,身上並沒有明顯的致命傷,顯然大多是中毒身亡,看上去陰森恐怖,令人膽寒。


    這並不是山岩族的人。


    這也不是炎源族的人……


    “食人族!”岩洛快速翻過一具屍體後,訝異的喊出了聲。


    食人族?


    食人族不是早就被滅了嗎?!


    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炎源部落?


    西一棲心頭一緊,顧不上腳下的陷阱,快步朝部落方向衝去。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夢……


    岩洛匆忙丟下手中的屍體,拿起火把,緊隨其後。


    巫西棲可不能出事!


    剛抵達空地,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悲嚎便如尖刀般穿透了寂靜的夜空,隻見西一棲癱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重複著:“不…… 不!怎麽會這樣……”


    岩洛急忙抬頭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驚膽戰——一具具屍體和血淋淋的殘肢斷腸淩亂地散落在地上,鮮血將大地染成了刺目的紅色,匯成一道道令人心悸的血泊。


    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直往鼻孔裏鑽,令人胃裏一陣翻騰,幾欲作嘔。


    四周散落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和尚未熄滅的篝火,仿佛在訴說著這裏曾遭遇了一場激烈的襲擊。


    西一棲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爬起,狀若癲狂地在血泊之間穿梭奔跑,眼神急切而慌亂,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她一邊瘋狂地搜尋,一邊低聲自語:“不是……”


    “這不是……”


    “也不是……”


    她的情緒愈發激動,到最後竟哭著笑了起來。


    這些都不是炎源部落的人,


    也不是山岩族長的人……


    岩洛仿佛恍然意識到了什麽,也心急火燎地衝了過去跟著翻看了起來,哪怕隻剩下一個腦袋和半邊身子,們依然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血跡,瞪大眼睛仔細辨認。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人心中的緊張逐漸緩解。


    他們並沒有看到炎源部落的人……


    “巫西棲,看來族長他們成功了抵抗了這次危機。”岩洛長舒了一口氣,正準備扶起地上的西一棲時。


    雙手卻被無情地推開了。


    隻見少女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嘴唇哆嗦的看著土灶台,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啊——”


    她踉踉蹌蹌地撲向了土灶,從石鍋旁死命扯著一根血淋淋的血帶,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淚痕。


    隨著血帶被扯上來的是一個已然半成型的幼崽。


    西一棲開始重新掃視起了四周,不停地開始呼喊:“尼美!”


    “尼美……”


    聲音裏滿是無盡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突然,整個人猛地一頓,而後不顧一切地衝向洞穴口。


    隻見有血跡順著洞口間隙慢慢滲透出來,她用盡全身力氣搬動著洞口的石頭,試圖將其推開。


    指甲斷裂,鮮血汩汩滲出,卻仿佛毫無知覺。


    岩洛此時已經完全傻了眼。


    他愣愣地站在那裏,望著西一棲瘋狂的舉動,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心慌。


    待看到地上的那大片血泊後,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幫著搬起了巨石。


    終於,洞口被打開了。


    洞內一片漆黑,宛如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口,什麽也看不清,隻有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如潮水般撲麵而來,讓人無端地感到絕望。


    西一棲緩緩踏入深淵,手裏緊握著火把,一步步走進去,石地上留下了一串串鮮紅的血腳印。


    原來是鞋早已被血浸透。


    隨著火光的靠近,視線逐漸清晰。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心中一涼,仿佛掉進了冰窖,瞬間僵硬在原地,一股寒意如毒蛇般順著背脊席卷全身。


    隻見洞裏堆滿了屍體,層層疊疊。


    血從地上一點一點地流淌向了洞穴外……


    這次,是炎源部落的人。


    洛的身影如同一道旋風,直接掠過西一棲,發瘋般衝到了那堆積如山的遺體旁。


    他一具接一具地翻動著,嘴裏痛苦地吼著:“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你們不是早該走了嗎?”


    聲音嘶啞,滿是絕望的幹嚎,在洞內回蕩,令人心碎。


    西一棲踉蹌地走到一具開膛破肚的遺體前,重重跪倒在地,將手中的血團塞回那血窟窿裏,“尼美,原來你在這兒……”


    血早已經涼透,一如她此刻冰冷的心。


    尼美是她穿越後,第一個對她釋放善意的人,也是因為尼美的幫助,自己才能順利完成任務。


    她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說點什麽,卻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嚨,隻能發出支離破碎的嗚咽聲。


    此刻,兩人都仿佛被抽離了靈魂,隻餘留一副殘破的軀殼,裏麵承載著無盡的痛楚。


    岣嶁的背脊似乎隨時會被殘酷的現實壓垮、碾碎。


    “魯哈!”


    岩洛再一次聲嘶力竭地喊出了聲,“這群喪心病狂的瘋獸,竟然連孩子也不肯放過!”


    他手臂收緊,仿佛要將懷裏的小人嵌入身體。


    這一聲瞬間讓西一棲回了神,她將尼美輕輕放在地上,緩緩合上尼美的雙眼後,拿著火把一具一具地翻看著。


    見岩洛仍在痛苦地哀嚎,她怒喝道:“還愣著幹什麽!”


    “一定有人把他們放進洞穴,快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族人!”


    這番話如同重錘一般敲醒了岩洛,他立刻爬起來,手忙腳亂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洞穴外,或許還存有僥幸與欣喜。


    洞穴內,卻是痛苦與絕望交織的深淵。


    “沒有族長……”


    “沒有優溪、尼亞……和其他孩子們!”


    “大部分人都不在這裏……”


    這一句話,猶如點燃希望的火石。


    洞穴內隻有一些老人和勇士的遺體,並沒有看到其餘的人,包括自己的阿弟……


    他們肯定還活著!


    “我們快在附近找找!” 話音未落,西一棲就衝出了洞穴,手中緊緊握著石刀。


    誰知一出洞穴,


    她的腳步卻陡然停住了。


    四周一片黢黑,入目皆是令人心顫的猩紅,她竟茫然不知該去往何方去尋找。


    “西棲阿姐——!”


    霎時,一聲帶著哭腔、飽含著無盡委屈與恐懼的聲音傳來。


    扭頭望去,


    淚水瞬間簌簌滑落,西一棲跌跌撞撞地踩著滿地的殘肢和血泊,奮力奔向了那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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