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一棲此刻顧不得黑石再說什麽,目光急切地在空地上尋找起了合適的止血傷藥。


    那彎刀刺入得不淺,她的內心充滿了忐忑,甚至感到了絕望。


    這是原始社會,不是現代,這種傷勢,她根本無從下手……


    黑石怎麽會救自己?


    他不是極其憎恨原主嗎?


    找到了幾株合適的止血草藥後,西一棲迅速將其搗碎,敷在了黑石的傷口上,心中默默祈禱著能夠順利止血。


    或許是大自然為了維持某種平衡。


    這片土地上的猛獸異常凶悍,但草藥的功效也出奇的強大。


    黑石似乎已經對自己的傷勢不抱希望了,他的臉因劇痛而扭曲,五官擠成一團,聲音虛弱卻堅定地再一次說道:


    “我們殺了那兩個食人族,然後遇到了…… 遇到了綁走女人們的人,可是他們太多了……”


    “謔謔……”


    說到這兒,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撕扯著神經,備受折磨。


    “別急,你慢慢說……”岩洛心急如焚。


    “西亦繼續跟著,他沿途留下了記號,好讓我回來報信……”黑石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按住西一棲敷藥的手。


    一個不慎,碰到了刀柄,他痛得身體一抽,冷汗如雨般滾落。


    “對……對不起,青……青果……”


    話沒說完,黑石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似乎徹底失去了意識。


    眾人臉色驟變,生怕黑石就這樣回了自然之母的懷抱,眼底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和不知所措。


    西一棲敷藥的動作陡然一怔……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黑石殺了原主?


    “青果……”西一棲呆呆地盯著綠色藥液,手有些抖。


    她想起了穿越初時,在獸皮下發現的果核……


    片刻後,


    她苦笑一聲,“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這又算什麽?”


    “你殺了她,可是你救了的是我!”她的聲音淒厲,如同夜風中的哀嚎。


    黑石也差點殺了自己,她也並非全然不在意。


    麵對眼前的情景,她依然感到無措與迷茫。


    其餘人不解地看著完全崩潰的西一棲。


    為什麽聽完黑石這句話以後,她會是這個反應?


    “巫西棲,這是怎麽了?”岩洛帶著疑問,忍不住朝黑石瞥了一眼。


    西一棲並不回答,反而繼續開始專注地上藥,靈七草的藥汁一滴滴落入黑石的口中。


    上好藥,正想開口時,


    視線不經意間掃過男人的脖子。


    那豁然敞開的傷口處,除了“咕嚕咕嚕”流淌的鮮血,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


    一個帶血的青銅飾品迅速被拾起。


    這是……


    安赫!


    那小小的飾品在西一棲的手中,血跡未幹,其獨特的形狀和精致的紋理,無不訴說著它的特殊和來曆。


    這是一種象征生命和永恒的飾品。


    在地球,古老的埃及人常常虔誠地佩戴此物件,以此寄托對永生的渴望。


    這個原始社會絕對不是發展到青銅時期的階段,按理說,這樣的飾品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這難道是因為……


    西一棲的雙眸猛然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麽極為驚人的事情,臉色也隨之變得煞白。


    係統口中那個男人!


    這布翊族竟然跟那個穿越而來,在這陌生世界存活了不少時日的男人有關,在這個廣袤無垠的偌大世界裏,他們竟然不可思議地有了交集!


    而那個男人,他真的是來自埃及嗎?


    那又是來自埃及的什麽時期?


    除了青銅,他還製作出來了什麽?


    這些都是未知的,除了一樣:那個男人肯定死了。


    係統曾經明確的表示過:死了一任宿主,才會來下一任。


    “巫西棲……”岩洛見西一棲拾起那物件後,麵色陰沉得可怕,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西一棲從紛亂的思緒中猛然回過神來。


    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


    “快去找擔架。”她命令道。


    “斯凱,你跟我輪流背斯特,藍西、岩洛,你們倆負責把黑石抬上擔架。”


    “我們現在就走!”


    語氣決絕又冷靜,不容置疑。


    “是!”


    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尋找西亦或其他族人了。


    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必須盡快趕到瓦沙部落,隻有巫語能救他們兩人。


    西亦留下的標記不知為何突然中斷了,但這並不意味著絕望。


    她堅信,憑著西亦的智慧與勇氣,一定能平安歸來。


    現在最要緊的是救治眼前的傷者,將來必定能找到所有幸存的族人!


    這仇,更是非報不可!


    她要讓食人族痛不欲生,要讓他們感受著那如萬箭穿心般的惋心之痛,要把他們的肉骨通通丟去喂養野獸!


    她要讓他們永墮黑暗,不得輪回!


    赫安幾乎要嵌進西一棲掌心。


    那緊握的拳頭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泛白,血液順著捏緊的拳頭慢慢滴落,一滴一滴滑落,模糊了她與死者之間的界限。


    赫安上的猩紅此刻早已化作了仇恨的實體。


    此刻,眾人心中皆滿是仇恨。


    但,昏迷前的黑石想的確是其他的事……


    *


    我殺了西棲。


    她害了阿父,我時常恨不得她去死。


    那天采集時,竟讓我偶然發現了一個青果。


    定然是自然之母的指引。


    西棲該死!


    我悄悄把青果捏在了手心,並未上交。


    明明是在做正確的事,不知為何回部落的路上內心總是忐忑不安。


    那一路格外的漫長,仿佛每一步都在提醒我,即將要做的事將會帶來什麽。


    直到回到洞穴,


    西棲今日又偷了懶,沒有跟去采集,不知躲著去了哪裏,估計隻有分食果子的時候才會出現。


    族長是個好心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族裏的幼崽空著肚子,每日總會分到一些果子。獵物豐富時,還會分到不少肉食。


    哪怕不用貢獻也有食物。


    也因此,族裏就有了不少沒用之人。


    西棲就是其中之一。


    以往也隻會盯著她阿弟欺負,其他人要麽是她打不過的,要麽就是有人護著的。


    我要是西亦,肯定狠狠咬她一口!


    雖然我平時也會和其他人打架,但那和她那種人不一樣。我們之間隻是切磋罷了,這多正常?


    勇士怎麽能沒有血性呢!


    阿父曾經笑著將自己扛在肩上,對其他族人說:黑石將來一定能成為像我這樣的勇士,保護炎源部落!”


    這當然是肯定的!


    隻不過,大部分人打不過我罷了。


    久而久之,他們見到我就開始躲,除了藍西和西亦。


    藍西和我同齡,長得魁梧壯實,還高了不少,看起來就跟成年勇士一樣。她平時並不愛搭理人,隻會一個勁的追著人身後問些屁事兒。


    真是個沒腦子的家夥。


    想到這兒,心裏不由得有些惱火……


    為什麽我不能長得更加強壯一些呢?


    我也想出去狩獵,為部落獲取食物,在篝火前被大家用崇拜的眼神仰望著。


    而西亦呢?


    雖說個子小,但這小子自打跟了狩獵隊之後,竟也勉強練出了幾把力氣,倒讓我對他高看了幾分。


    也就這兩人,自己還勉強還看得上眼。


    部落裏還有兩人,每每想到他們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自然是害死阿父的西棲,另一個則是沒用又膽小的斯特。


    這兩人,真是丟盡了部落的榮耀!


    手中的青果不自覺捏了捏。


    回想起昨晚的噩夢,那記憶中那早已模糊的身影。


    最終,我還是將青果混著青蘿果悄悄塞到了西棲睡覺的獸皮下。


    \"嘔——\"


    掀開時,一股惡臭差點讓我吐出來!


    不一會兒,


    西棲就拿了分到的果子,一邊啃著,一邊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直接“啪”的一聲,一頭栽倒在了獸皮上。


    果不其然。


    她很快就發現了那些果子,立刻將它們全部塞進獸皮裏藏了起來,還不停地四處偷瞄。


    可惜,洞穴裏此時隻有我和她。


    咱倆的眼神一撞。


    她就抖了抖,揣著果子,拔腿跑了出去。


    呸!


    我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目光緊盯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竟出奇地平靜。


    天色逐漸暗沉,


    族人們都回了洞穴,西棲自然也回來了。


    睡覺前,她似乎正躺在獸皮上,一口一口地嚼著青果,吃的香甜。


    這畫麵竟讓我感到一絲意外的寧靜,仿佛所有的煩惱都隨著她口中的果實被吞噬了。


    今晚,一定能睡個好覺。


    因為明天,那個令人厭惡的身影應該就會徹底消失了吧。


    “阿父,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


    然而,誰曾想,夜半時竟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阿父被凶猛的野獸一口一口地撕咬,血肉模糊地被吞咽入腹。


    驚恐之下,我猛然驚醒。


    在漆黑一片的洞穴中,我摸索著爬到了西棲身邊。


    手輕輕一探,


    她的身體早就涼透了,全然沒了呼吸。


    那一刻,我本以為會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感受,但心間卻隻有前所未有的輕鬆,那噩夢似乎都不足為懼。


    黑暗中,我盯了她許久。


    心裏暢快無比。


    最後,我幹脆把獸皮挪到了她的旁邊,連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


    我剛醒來,腦子還有些迷糊,便習慣性地踹了一腳旁邊的西棲。


    然而,踹完之後我才猛然想起,她早已被毒死了。


    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卻又夾雜著一絲心虛與害怕,心想得盡快離開這裏,離她遠遠的。


    不能給人發現了。


    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臥槽!”


    等等,


    這聲音……怎麽可能?!


    我驚恐地盯著正從地上爬起的西棲,她竟然還活著?!


    怎麽會?


    她怎麽還能還活著!


    西棲的眼神同樣充滿了震驚與不解,滿臉還寫著恐懼。


    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麽?


    可是,昨晚我明明親眼看到她已然回了自然之母的懷抱,與大地融為一體了啊!


    我疑惑不已。


    從那天開始,便一直暗中觀察著西棲。


    整個部落裏,隻有我知道這個秘密。


    而她,似乎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好像全然忘記了她害了自己阿父,夜晚甚至還睡在了我身旁。


    不僅如此,她還做出一種叫做“蒸蛋”的食物,並因此分得了一個漢果。


    我盯著她手中的漢果,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青果,為何沒能要了她的命呢?


    幾日過後,


    我又一次陷入了噩夢之中。


    這次的夢比以往更加殘酷,阿父在夢中被驅逐者們一石矛捅了個穿。


    這股痛苦和憤怒如同烈火般灼燒著我的心。


    為什麽?


    為什麽西棲沒有死,死的卻是自己的阿父?!


    怒火徹底點燃了我的理智,一記重腳便踹了過去。


    這次卻跟往常不一樣,她居然敢反抗,難道她不清楚,在力量上,她是絕對無法與我相比的嗎?


    這突如其兀的反擊讓我一時之間愣住了。


    就在這一瞬間,讓她揪住了我的毛發,還被狠狠揍了一拳!


    她怎麽敢?


    心中怒火更甚,恨意瞬間湧上了心頭,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瘋狂地膨脹:“殺了她!必須再次殺了她!”


    我怒不可遏,雙手緊緊扼住了她的脖子。


    “去死,去死!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阿父說不定還活著!我阿父沒了,你卻還好好活著,浪費什麽食物!”


    看著西棲的氣息逐漸微弱,一種複仇的快感與狂喜再次湧上心頭。


    馬上就可以為阿父報仇了!


    這時,西亦卻救了她。


    好恨!


    我好恨!


    我恨這一切!


    如果在族長的眼皮底下殺了她,我必定會被驅逐出部落!而西亦這個蠢貨,也不知為何要護著這個不祥之人。


    就這樣,帶著滿腔的仇恨,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新的機會……


    沒過多久,


    機會就來了—— 她竟敢偷學巫的醫術!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簡直欣喜若狂!


    她既然自己找死,那當然要幫她一把。


    於是,在全族人的麵前,在巫的見證下,我再次提及了這件事,期待著族長能夠嚴懲這個不祥之人。


    結果卻不盡人意。


    我不明白為什麽族長沒有像自己聽族裏老人說的過往一樣,驅逐偷學的人。


    不僅如此。


    西棲居然被選為了新的巫!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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