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們雙眼通紅,淚水在瘦到凹陷的臉頰上滑落。


    其餘將士也呆立在原地,他們眼神空洞,仿佛靈魂被抽離。


    一直以來,作為主帥的馮將軍都是他們的主心骨。


    現在主心骨沒了,他們前所未有的迷茫。


    可一想到馮將軍臨死前的交代,黃冰忍著悲痛道:“待我們明日把將軍安葬好,便認你們為主隨你們離開。”


    整個營地被悲傷的氛圍所籠罩,沒有任何人再開口說話。


    宋稚想著他們這會兒大概想靜靜,便和辛挽雲默默退了出去。


    孟齊表情也略顯沉重,“馮將軍對待下屬一直很好,大家難過也是正常,走吧老大,那邊的帳篷收拾好了,今晚你們先在那裏將就一晚。”


    “嗯。”


    眼下這個環境沒什麽好挑的,宋稚也不是那麽嬌氣的人。


    就是生離死別總是不好受的,就算是和馮將軍沒什麽交情她也有些傷感。


    幾人來到收拾幹淨的帳篷前,宋稚和辛挽雲的帳篷依舊緊緊挨著。


    不同於她們營帳中燃了炭火的溫暖,宋稚躺進去後發現這裏是真的很冷。


    宋稚自從來到這裏還沒有被這麽凍過,這才沒多大會兒手腳就有些失去知覺。


    她冷的睡不著,索性起身練了會兒武後去營帳外看將士們來來往往的收拾東西。


    收拾的什麽呢,左不過是一些破棉絮破棉衣,可再這樣惡劣閉鎖的環境下卻是他們唯一生存下去的仰仗。


    他們舍不得丟。


    明天要跟著宋稚她們走,他們得把這些家當帶上。


    辛挽雲也睡不著,出來的時候和她撞個正著。


    於是兩個人便站在一起看他們收拾東西。


    “你救了很多人的命。”


    倏地,辛挽雲看著前方開口。


    宋稚撇過頭,聽辛挽雲又道:“放心吧,姑姑不會問你為什麽會未雨綢繆準備那麽多東西,因為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宋稚眨眨眼,“這算是無條件相信嗎?”


    “當然。”


    辛挽雲笑著看向她,“怎麽不算呢。”


    宋稚笑容可掬,像是承諾又像是隨口一提,“我會盡我所能。”


    辛挽雲道:“知道嗎,當你曾經說出如果慕南祁不行,你會親自來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什麽直覺?”


    “我覺得我就是為了你在做這些事,不是為了扶持他。”


    “直覺這麽準嗎?”


    “我一向不會出錯。”


    宋稚調侃,“那以後辛姑姑不打仗了還可以回來憑著直覺擺攤算命。”


    “好啊,到時候我就十文錢一掛,不準不收錢。”


    兩人調笑兩句,氣氛總算沒有那麽沉重。


    一整晚,宋稚都沒有怎麽睡過。


    她和辛挽雲聊了很多很多,從眼下的布局到後續收編了這二十來萬人的規劃。


    有了這二十萬人的加入,她們眼下也就有了和狗皇帝叫板的實力。


    辛挽雲的意思是這次雪災過後就可以攤牌,她們可以遷到城裏自立為王,然後一個接著一個攻下七十二城。


    不過宋稚覺得還得等等,之前收編的這些人必須要和她們自己訓練出來的十萬人磨合一下再說。


    辛挽雲也覺得很有道理,便決定再緩一緩。


    天光破曉時,所有將士全都前去為馮將軍送行。


    入土為安後,他墓碑的方向朝著皇城,他心心念念要效忠的皇城。


    可他死在這裏誰在意呢。


    皇宮裏歌舞依舊,沒有因為他的死停下分毫。


    祭拜過馮將軍後,黃冰果斷將所有剩下的士兵集結在一起。


    他清點過人數後來宋稚麵前匯報,可能還是無法適應對一個女子恭恭敬敬,黃冰聲音聽起來很是別扭。


    “老大,這裏總共還剩三萬四千五百六十四人,咱們現在就下山嗎?”


    宋稚點點頭,“現在就出發吧。”


    繼續在這裏凍下去她小命得搭這裏。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孟齊走在宋稚旁邊給她介紹這幾個將領。


    這些人平時都是馮將軍的心腹,關係是最好的,他們除了馮將軍之外基本上都是以黃冰為尊


    黃冰這個人,功夫不錯,但脾氣火爆,骨子裏有些看不上嬌嬌弱弱的女人,眼下迫於局勢可能還體現不出來,就怕以後難以馴服,讓他改變觀念估計得費些功夫。


    宋稚一一記下,反問道:“除了那幾個將領,這三萬多人呢,也是以黃冰為尊隻聽黃冰的命令嗎?”


    孟齊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應該是的,不然他們早就跟著別的將士投奔我們了,怎麽會留到現在。”


    宋稚擰起眉頭,一隊可能不聽自己指揮的人嗎。


    她可不想留這麽多不確定的因素在營地裏,萬一人家以後吃完飯掀桌子她找誰說理去。


    孟齊小聲道:“老大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何出此言?”


    “你剛剛露出了一個好陰險的笑。”


    宋稚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有。”孟齊回答的斬釘截鐵。


    宋稚拍了他一巴掌,“有什麽有,一定是你看錯了。”


    孟齊委屈的看向辛挽雲,辛挽雲趕緊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孟齊:“……”


    路上積雪很厚,大家都是輪著開路往前,用了大半天才艱難的回到了營地。


    謝聽等人早已在山下守候許久,見她們順利歸來才鬆一口氣。


    對於接納這些士兵謝聽他們已經很有經驗了,因此不用宋稚說就自顧自的安排起來。


    不過這一次宋稚叫住了他,兩人站到無人的角落。


    “別急,你按我說的去做。”


    宋稚詳細在謝聽耳邊交代了一番,說完後,謝聽睜大眼睛道:“真要這樣啊?先前那十幾萬大軍也沒見你這麽做啊。”


    “那不一樣,那十幾萬大軍你也相處了這麽久,你覺得如何?”


    謝聽道:“他們很感激這次能活下來,操練時也很認真,也能完全聽從我們指揮安排。”


    宋稚勾勾唇,“這三萬多人可是刺頭呢,可不得挫挫他們的銳氣,總該讓他們知道該聽誰的。”


    這樣做,可以用最短的時間把能馴服的馴服,不能馴服的也不在他們身上投入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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