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沒見,薑止和薑淮有很多話想說。


    本以為楚伯承會小心眼,沒想到他竟然把小團圓抱走,留給了她和薑淮一個說話的私密空間。


    薑淮道:“阿姐,那個孩子...”


    “不是我的。”薑止道,“兩年前發生這些事情,這個孩子沒了父母,很可憐,我就收養了他。”


    “那你和阿哥現在怎麽樣了?”


    薑淮一想到楚伯承凶神惡煞的模樣,心裏就一陣發怵。


    薑止沉默片刻,“也就那樣吧。”


    “你知道嗎,阿哥他結婚了。”薑淮著急道,“阿姐,你可不要委身做小,現在這世道,當姨太太的沒幾個過得好的。”


    說完,他愣了愣,“抱歉,阿姐,我失言了。”


    薑止知道薑淮在想什麽。


    薑淮現在仍以為他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而她的姆媽,當初就因為楚雪螢橫刀奪愛,最後做了小,下場淒慘。


    但始作俑者是楚雪瑩,不關薑淮的事情。


    薑淮現在已經徹底改好了,薑止不想讓老一輩的恩怨再延續下來。


    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了自己。”


    薑淮點了點頭。


    時間差不多,薑止起身離開。


    薑淮先一步去了訓練場。


    薑止找到楚伯承的時候,楚伯承正抱著小團圓,沉著臉要求道:“我是你阿爸,快叫阿爸。”


    小團圓啊啊兩聲。


    “我讓你叫阿爸。”


    “啊啊...”


    楚伯承試探說了聲,“李錦一?”


    小團圓咯咯笑,“阿爸...阿爸...”


    楚伯承:“......”


    薑止把小團圓抱過來,絲毫不留情道:“別指望他叫你阿爸。”


    楚伯承蹙眉,一臉不滿。


    薑止無視他,淡淡道:“你針對李錦一,倒是不針對薑淮,我和他說了這麽久的話也不見你過來催。”


    “薑淮能和李錦一一樣嗎?”楚伯承捏了捏小團圓的臉。


    薑止拍開他的手,“哪裏不一樣,不都是男人,長了倆眼一鼻子。”


    而且跟她都是沒有血緣的姐弟關係。


    楚伯承誠實道:“薑淮沒李錦一長的高,也沒李錦一長的好看,又沒錢,又沒權,又沒勢,一點兒都沒女人緣的毛頭小子,我擔心什麽?”


    折返的薑淮:“......”


    別以為他聽不見。


    楚伯承見薑淮突然回來,臉不紅心不跳,“什麽事?”


    薑淮不敢怒,也不敢言,他囁嚅道:“我想著哪天有空,和阿姐吃一頓飯,在軍校裏麵吃也行。”


    楚家人除了楚伯承,都不怎麽待見他,他跟楚伯承又不怎麽親近,如今唯一一個把他當作親人的薑止回來了,他有些舍不得。


    薑止道:“今天太晚了,改天,有空我就來看你。”


    薑淮點頭。


    薑止拍了拍他肩膀,和楚伯承離開。


    路上,薑止偏頭望著窗外,主動開口道:“薑淮真的長高不少,他這個年紀,也快說親了。”


    薑止主動跟他說話,楚伯承意外的同時,又很高興。


    他帶薑止來看望薑淮,果然沒有錯。


    楚伯承一手圈抱著小團圓,一手捏住薑止的指尖,“等過些日子,我提拔他在軍政府任個文職,到時候再以督軍府的名義,辦一場宴會,讓薑淮自己放眼挑一挑,挑中哪一個,我親自操辦給他提親。”


    “要辦的這樣麻煩嗎?”薑止轉頭看他。


    楚伯承指腹摸索著她柔軟的手心,“你在乎的人,做什麽都不麻煩。”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薑止愣住。


    她慢慢抽出手,垂下眉眼,沒有再說話。


    傍晚,楚伯承仍是在薑止這裏留宿。


    晚飯的時候,薑止還跟他說了幾句。


    洗完澡,楚伯承掀開被子,試探摟住薑止的腰。


    薑止身體僵了一下,像是不適應,但卻沒有推拒。


    她身上散發著沐浴液的香氣,淡淡的軟香,聞著暖暖的,楚伯承唇瓣貼近她的後頸,指尖一點點試探,挑開她上衣的衣擺。


    楚伯承喉嚨微滾,聲音嘶啞又性感,“薑止...”


    薑止一把按住他的手。


    楚伯承就沒敢再往上摸。


    他吐出一口熱氣,額間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緊繃的肌肉,隨著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時而鼓動。


    薑止身後很燙。


    燙的她呼吸都熱了。


    她扯了扯被子,遠離楚伯承。


    楚伯承又貼過來,幾乎把薑止擠到床邊。


    他熾熱的吐息灑在她頸後,“你走之後的兩年,我沒碰過其他女人。”


    薑止不敢動彈。


    “醫生說我火氣大。”楚伯承唇瓣貼著她白皙的頸子,一點點流連。


    薑止道:“年紀大了就容易身體出毛病,你好好休息,我看看小團圓有沒有哭。”


    她起身想跑。


    楚伯承把她拽回來,“薑止,你知道我想什麽?”


    “可是我不想。”薑止眼神清明。


    楚伯承的熱情,一瞬間被澆滅。


    他歎了口氣,埋在她頸窩,“什麽時候可以?”


    “阿哥,我還是想走。”薑止跟他開誠布公,“我想在外麵生活,像離開的這兩年一樣,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能不能成全...”


    “睡吧。”楚伯承吻她的唇,“你不願意做這種事,我不逼你。”


    說完,他起身去了客臥。


    薑止心裏莫名煩躁。


    翌日一早,她很早起床,卻沒有見到楚伯承。


    桑媽說楚伯承淩晨五點就離開了。


    薑止知道,楚伯承很忙。


    昨天能陪她去看薑淮,已經是楚伯承特意擠出的時間。


    薑止很感激。


    但這不代表她對楚伯承的感情,可以像兩年前那樣。


    不愛就是不愛了,淡去的感情,哪能這麽容易就暖和起來呢?


    想到昨晚楚伯承失落的神情,薑止心裏麵也有些發悶,她想出去走走。


    衛兵請示了楚伯承。


    楚伯承答應了,他讓楚伯寧陪著薑止一起去,小團圓要留在家裏,讓桑媽看顧著。


    薑止知道,楚伯承仍在提防她跑。


    她其實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也沒用。


    洛川城是楚伯承的地盤,她逃跑,比登天還難。


    楚伯寧過來找薑止,兩人一起去了街上。


    薑止敏銳發覺,身後一輛車在跟著。


    她問司機,“後麵那輛車也是阿哥派來的?”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方,“薑小姐,那是喬先生的車。”


    喬先生?


    喬寅?


    聽到這個名字,薑止下意識看向楚伯寧。


    楚伯寧神色如常,“喬寅應該知道了你活著回來的消息,估計他是來找你的,你要不要去見一見他。”


    “你和喬寅...”


    “我和他的婚約早就作廢了。”楚伯寧淡淡道,“兩年前,他選擇救你,孩子沒了,我險些死了,那一刻我就心死了。雖然之後喬寅堅持娶我,可我知道,他是愧疚。”


    “你恨他嗎?”薑止問。


    “以前恨,現在不恨了,但多少有幾分怨。”楚伯寧認真道,“我們第一次發生關係之後,我發現自己懷了孕,其實那個時候我本來可以打掉孩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可喬寅卻給了我希望,讓我以為可以跟他過一輩子。可最後,喬寅讓我的選擇成了笑話。當然,也怪我,如果我當初聽你的,再深思熟慮一下,就不用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不過現在好了,我都已經放下了。”


    她笑了笑,臉色有些輕鬆。


    薑止道:“你能放下就好。”


    “我這是在學你呢。”楚伯寧嘻嘻一笑。


    “學我?”薑止錯愕。


    “對啊。”楚伯寧揚著下巴,“你拋棄了阿哥兩年,輕易就放下了,這種灑脫的心境,值得我學習。”


    薑止聽著這話有點兒別扭。


    怎麽搞的她跟始亂終棄似的。


    楚伯寧又道:“不過啊,有些人可沒有那麽灑脫,比如阿哥,又比如喬寅。阿哥我不細說,你心裏比我明白,喬寅他啊,還沒有放下呢。”


    她平靜陳述著,“我出國留學回來的時候,還遇到過六子,六子你知道吧,就是喬寅身邊那個小跟班,他說喬寅這兩年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找你,其實你如果跟著喬寅也挺不錯。你現在不是不喜歡阿哥嗎,如果你向喬寅拋出橄欖枝,我想以喬寅的性子,他肯定會想法設法把你從阿哥的手裏弄出來。”


    薑止見楚伯寧這樣說,就知道楚伯寧是真的放下了。


    她哭笑不得,“你能放下很好,不過為什麽我非要跟男人呢?”


    楚伯寧挑眉,“你是女人啊,女人早晚會嫁人的,就像我,我以後肯定也要嫁人,不過我的身子已經給了喬寅,大概以後沒有男人願意要我了吧。但是你不一樣,喬寅那麽喜歡你,就算你跟過阿哥,喬寅也會心甘情願娶你...”


    頓了頓,楚伯寧道:“哦,對了,我險些忘了,你身邊還有個李錦一,其實你嫁給李錦一也挺不錯的。”


    薑止糾正道:“誰說女人非要嫁人?女人就不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是嗎?”楚伯寧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或許是我錯了吧,畢竟我姆媽一直念叨我,讓我嫁給一個家世好的男人,她跟我說,女孩也可以工作,但不能不嫁人,不嫁人會被人戳脊梁骨。”


    “你怕被戳?”薑止一臉好笑。


    “如果你不怕,我肯定就不怕。”楚伯寧笑嘻嘻道,“我想照著你的樣子活。”


    薑止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但不論什麽時候,靠自己準沒錯。”


    楚伯寧讚同點了點頭,“那你要不要和喬寅見一麵?”


    回過頭,薑止看到後麵那輛車還在跟著。


    透過車窗,薑止能看見副駕上的喬寅,她道:“再怎麽說,兩年前他冒險救過我,我應該跟他道謝。”


    楚伯寧道:“這裏離回春樓很近,回春樓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我去你們隔壁包間吃飯,你和喬寅說完話過來叫我一聲就行。”


    薑止點了點頭。


    車子行駛到回春樓門口。


    薑止下了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輛車上,兩個穿著便衣,帶著帽子的男人也跟著她下車。


    薑止知道,那是楚伯承派來監視她的人。


    她裝作沒看見,回過身。


    喬寅正站在她視線所及的方向。


    兩年過去,他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滄桑和沉靜。


    薑止衝他笑,“喬寅,好久不見,要上去一起吃頓飯嗎?”


    喬寅嗯了聲。


    他們一起上樓。


    薑止點了幾樣菜,她問他,“喝酒嗎?”


    喬寅指尖夾著香煙,目光專注望著她。


    他不應聲,薑止便沏了茶遞給他,“兩年了,我應該跟你道謝,謝謝你那時候救我。”


    “以身相許嗎?”喬寅淡淡笑了笑。


    薑止麵色不改,“除了以身相許,你如果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幫忙,我義不容辭。”


    喬寅問:“這兩年,你為什麽不回來?”


    “因為我在外麵過得很好,就沒必要回來。”薑止道。


    “真夠狠心的。”喬寅揚唇,“那麽多人惦記你,楚伯承因為你快瘋了,而我這兩年一直沒有放棄找你。”


    薑止沉默片刻,無力道:“抱歉。”


    “你不回來,也不讓人知道你還活著,大概還有其他原因。”喬寅的視線好像穿透了她,“比如,你怕楚伯承又跟瘋子一樣,強行纏著你。但天不遂人願,他還是把你找回來。你現在大概是被楚伯承禁足了,我瞧他派了幾個人來監視你。”


    薑止聽著心裏鬱悶又煩躁,她笑容淡了淡,“兩年後的第一次敘舊,你就想跟我說這些?”


    “看來我猜對了。”喬寅暗滅煙,一臉氣定神閑,“薑止,我可以幫你的。”


    “這是我和楚伯承兩個人的事情,如果你插手,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非但不能幫我脫困,還會讓我為難。”薑止淡淡陳述,“楚伯承是我阿哥,你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兩個因為我鬧出什麽事端。”


    “薑止,我沒楚伯承那麽強勢。”喬寅道,“我幫你,也不需要你回報我。”


    “但你也有自己的私心。”薑止戳穿他。


    喬寅很直白道:“確實有,沒楚伯承束縛著你,我就有更多的機會跟你見麵,久而久之,或許你會慢慢給我機會。”


    “我不會。”薑止很幹脆,“我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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