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愣了一下,這才看了奏折上頭的內容。


    他搖搖頭道:“老四啊老四,你這個字,得練了!”


    他對兒子們都很嚴格,所有的皇子字都是從小的必修課。


    其他的可以學不好,但是字必須要有自己的風格。


    “是......”四爺很是羞愧的低下頭。


    他從小就要強,從來沒有在字上被皇阿瑪說上一句。


    不管是關心還是批評,要是被說上一句,那能要他的命。


    可是今天這一把飛起來的字,被皇阿瑪這樣調侃一句,卻覺得有不一樣的滋味兒。


    那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心和揶揄,並不會讓人受不了。


    四爺有點發愣,開始反省之前是不是做錯了。


    康熙爺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心說老四少年老成,還真沒露出過這樣的一麵呢。


    他也不再繼續提字,而是關心起了內容:“鈕祜祿氏上次生了三胞胎,這次又是四胞胎,孩子還好吧?”


    這話其實不必問,看老四這高興的忘了自個兒姓什麽的樣子,肯定不錯。


    果然,四爺趕緊點頭如搗蒜:“好,好著呢!四個都好!”


    嘿嘿,重點強調“四個”。


    喊得很大聲,中氣十足。


    康熙爺甚至覺得耳朵都有了點回聲,不過四胞胎投胎到愛新覺羅家,那也是一大喜事,他跟著亢奮。


    “好!有賞!”


    他仔細思索著要賞些什麽,這樣一想就發現給鈕祜祿氏的賞賜已經無數回了。


    可是這些首飾古董之類的,再怎麽貴重,也抵不了四胞胎的份量。


    更別說前頭還有三胞胎,還有番薯、女醫這些了。


    他眼睛一眯道:“就賜鈕祜祿氏封號純。”


    有一顆稚子之心,這才能看到百姓的苦,還能真真切切的去做些好事。


    一個“純”字,鈕祜祿氏當的起。


    四爺一下子跪了下來,高興的謝了這個賞賜。


    他像個毛頭小子一般,跟他爹好好嘮嘮嗑,這才領著賞賜走了。


    他轉身去永和宮,畢竟生了孩子也要跟娘娘報告一下。


    不過還沒走到永和宮呢,德妃就收到了康熙爺給林茗煙封號的事情。


    她驚的抓著高嬤嬤的手道:“這......這還是皇子福晉中頭一遭呢!”


    鈕祜祿氏對她胃口是真,但是這兩次生育又得了這麽個封號,風頭實在太過。


    這要是有心人在煽風點火,老四的後院就太平不了了。


    畢竟鈕祜祿氏再怎麽好,也還是個側福晉。


    有了封號的側福晉,要是真跟沒寵愛的福晉打起了擂台,那也不是好事。


    “娘娘別著急,老奴看鈕祜祿氏是個懂事的,不會爭這些......”高嬤嬤自詡看人很準,趕忙勸她。


    德妃卻搖搖頭:“人一旦到這個位置上,懂不懂事都是次要的了。”


    “鈕祜祿氏現在得了萬歲爺和老四的寵愛,籌碼已經遠遠超過了那拉氏。”


    “要是本宮再偏向她,那拉氏說不定就要狗急跳牆了。”


    她在宮裏浮沉這麽多年,其他的可能學的不多,但是萬歲爺的平衡之術她是看的明白的。


    宮裏有寵的就沒有高位,有高位的就沒有寵。


    要是又有高位又有寵愛,那命也就長不了。


    比如萬歲爺那三位皇後,都是有寵有份位的,但現在早就是黃土一捧了。


    但是她們四個當初份位低下的,卻都養大了兒子好好的活著。


    老四府裏,還是要小心的好。


    這樣一思量,四爺過來告知她四胞胎的好消息的時候,德妃卻興致缺缺的潑了他一頭冷水。


    她還讓高嬤嬤準備了許多賞賜:“老四,那拉氏持家辛苦了,你後院能有這麽多子嗣,她功不可沒。”


    “聽聞她身體不大好,這些就由你帶回去,給她好好補補。”


    四爺:???娘娘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後院那麽多年沒孩子,可不就是福晉的鍋嗎?


    現在有孩子了,那是茶茶的功勞,福晉要不是沒辦法下手,早就成打胎狂魔了。


    還賞賜她,沒賞她一根白綾,已經是他脾氣好了!


    “這......”四爺想解釋一下。


    德妃打斷了他:“對了,聽說嫡子弘昐身子已經大好了,過段時間抱進宮給本宮看看吧,怪想的。”


    其實她更想弘暉他們,但是此時要是提把他們帶進來,跟害他們也沒什麽區別了。


    隻好忍痛改口,說想看看弘昐。


    都是老四的孩子,應該差不多吧?


    四爺眼裏的喜悅全部熄滅,一顆心像是被針紮了一般,脹痛不已。


    是他太天真的,還真的以為跟德妃娘娘可以母慈子孝了。


    這段時間不僅是跟茶茶夫妻和睦,跟娘娘也有一種和諧的錯覺。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嗬,抬舉福晉?


    四爺興衝衝的進宮,心涼一片的回去,躲在書房裏頭生氣。


    他當然知道德妃的意思,平衡嘛,誰看不懂呢?


    可是這一切都是在澆滅他的興奮的基礎上的。


    她能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誰嗎?


    能不知道他現在得意的是什麽嗎?


    她都知道也都懂,但是卻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靜的做著自以為為他好的事。


    皇阿瑪不懂這些嗎?


    肯定比她懂。


    但是他都能理解他這一份衝動和摯愛,開口給了一個側福晉從未有過的封號。


    也許明天早上起來,皇阿瑪會覺得後悔,但是今天他作為一位父親,的確對他這個兒子感同身受了。


    可是他的親生母親沒有,她那麽冷靜的思考,就好像四胞胎是跟她無關的人一樣。


    “要是十四的孩子,你還會這樣做嗎?”四爺對著窗外的月亮,幽幽的問了一句。


    不用去娘娘跟前問,他也能知道答案。


    四爺攥緊了手裏的一塊玉玨,那是去歲生日娘娘送來的。


    小時候,六弟身上就有一塊,他羨慕了好久。


    時隔十幾年他也收到了,那天晚上還在茶茶的嘲笑之下,掉了兩滴淚。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啊~


    他把這不離身的玉玨隨手放在了書房的抽屜裏,然後狠狠的關上。


    四爺揉揉臉扯出一個笑出門:“走,去臨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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