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防禦……”


    “隻需要進攻嗎……”


    獅心狂心神震顫。


    自己有多久,沒有感覺到當時麵對人族天驕圍攻,那種瀕臨死亡邊緣的恐懼了?


    是啊……


    如果隻是一味地防禦,隻會讓自己陷入永遠的被動局勢。


    “我想幹什麽,不都可以嗎?”


    “隻要我進攻,主動權就掌握在我自己手上……”


    是啊!


    破釜沉舟、以戰止戈為武道真理!


    “抱著必勝的決心,隻需要進攻就好了!”


    “防禦?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


    我不會死!絕對不會!


    霎那間,一團名為“勇氣”的火焰在獅心狂的心底冉冉升起,並且灼燒得越來越旺盛!


    “戰,戰,戰!”


    他在心中怒吼著,撤掉了全部的防禦姿態,隻是單純站立在原地,大刀斜著垂下。


    在腎上腺素飆升的情況下,他突然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


    感知能力大幅度提高,思緒冷靜下來且思維變得理智。


    這是【心流】的體現。


    心流指的是人們在專注進行某項活動時所表現出的全神貫注、投入忘我的狀態?。


    心流的特征包括注意力完全集中、行為與意識融為一體、內在動力的驅使、超強的控製感、扭曲的時間感以及強烈的愉悅感。這些特征共同構成了心流體驗的核心要素。


    當某一事物具有足夠的挑戰性,同時個人的技能能夠應對這些挑戰時,才能達到心流狀態。此外,?即時反饋也是心流產生的重要條件之一。


    雖然要在五感隻餘一感的狀態下應敵,但是獅心狂已經做好了必勝的自我暗示。


    此時他拋卻了所有的念想和思緒,將所有的精神力都放在“觸覺”上,以全神貫注的姿態預備著給黑衣男子來一發致命的攻擊。


    在黑衣男子和獅心狂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趴在地上的嘯蒼月的右手手指微微動彈了一下。


    ……


    “嘯蒼月,你身為嘯蒼古族叔的侄子,竟然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廢物修道者?你覺得你對得起自己這麽尊貴的身份嗎!”


    “啊哈哈哈哈……三個月了都沒有突破異能初始枷鎖,我看你還是放棄吧!”


    “我隻用了一個半月就打開了第一道枷鎖,正式成為了一階修道者。”


    “像你這種隻有成為初階修道者弱雞,安安心心當個凡人不好嗎?“


    “對啊對啊,或許你還是不要成為修道者為好……”


    一個個看不清麵容相貌的少年和少女出現在黑暗之中,不時地浮現在嘯蒼月的周圍。


    或是對他冷嘲熱諷,不屑一顧;或是勸他趁早放棄,對嘯蒼月投去憐憫的眼神。


    竟然沒有一個人給予他鼓勵的言語,隻是一味地打擊他的自信心。


    可能……這就是修道者的世界,弱肉強食的世界。


    隱藏在秩序表象之下的,是如同叢林一般的野蠻和冷血無情。


    “這個世界的生靈就是這樣,總是喜歡對別人的生活和行為指手畫腳,總是自覺高人一等而去說教他人。”


    嘯蒼月長歎一聲,右臂緩緩撐著地麵坐了起來。


    這裏並不是現實,而是他自己的意念與精神所構築而成的世界。


    現在,是他小時候的記憶。


    他的形象也變成了少年,毛茸茸的一隻人形小狼崽子,看上去甚是可愛。


    “所以我現在的狀態是死了嗎?”


    嘯蒼月抬起手臂,看著短小而稍顯肥嫩的胳膊和手,又有些疑惑地望向四周。


    走馬燈?


    不像……


    “你還是執迷不悟嗎?”


    “你們很煩,趕快消失吧。”


    他抬手揮散了那些同族少年少女的身影。


    本想安靜地躺一會,卻又聽見了一道青年人的聲音。


    “嘯蒼月,你還在訓練啊?”


    “聽我的,趁早放棄吧。你能修煉到第三階,已經是萬幸了。”


    “族裏的長老說了,你突破不了第四階的……”


    嘯蒼月定睛看去,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青年模樣,眼前的同族青年是他小時候關係最好的玩伴。


    自己的手裏有一杆木製的長槍,而現在自己正在訓練場裏不斷演練武技和長槍的攻伐招式。


    “你已經練了一整天了,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年,你的境界還是絲毫未動……”


    “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我有我自己的路,你也有你的路。”


    嘯蒼月忽然聽到自己開口了。


    “蒼月,你?”


    “蒼冥,你很強大,已經是五階的修道者了……”


    “蒼月……”


    “與其費盡心思過來說教我,不如把時間花在為火狼族多做點貢獻上。”


    “蒼月!”


    “你走吧,我是一個蠻子,不太會說話。趁我沒有翻臉,你快點消失在我麵前。”


    “你!”


    “我隻是一個三階的廢物,跟你做朋友,隻會讓別人看不起你……”


    “你為什麽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他們敢說你,我就打他們!”


    “嘯蒼冥,你給我滾!”


    “嘯蒼月……”


    “滾——!”


    嘯蒼月用上了他此生最大的力量,對著自己昔日的好友大吼出聲。


    眼前的青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隨後呲著牙,字句從牙縫裏擠出來,聲音顫抖卻狠戾地說道:


    “好……好,好!我滾!”


    “嘯蒼月,你給我記住這一天說過的話!我們從此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嘯蒼冥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嘯蒼月望著嘯蒼冥離去的背影,仿佛心裏被偷走了什麽,變得空空的。


    他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低沉著腦袋,時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


    嘯蒼月雖然仍是青年模樣,但已經老成了一些,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來過的痕跡,以此證明它的陪伴。


    多年的訓練,讓嘯蒼月變得更加沉穩,氣勢內斂而蘊藏鋒芒。


    隻不過,他現在依舊是三階的修道者。


    晚上,他仍然在訓練場裏練習槍法,木製的長槍早已用的破破爛爛,修補了多次,終是不能再用。


    手中的長槍換上了鋼鐵打造的,雖然用得不如木槍順手,但也是新的改變,總要學著去接受。


    他將長槍揮舞起來,很快便得心應手,耍的虎虎生風。


    在嘯蒼月訓練完幾組武技後,遠處有一個身影緩緩走來。


    他認出來了,那是嘯蒼冥。


    他本想先打招呼,卻被嘯蒼冥搶先一步。


    “嘯蒼月,你還在這裏啊——”


    他木訥地點頭應道:


    “啊……嗯。”


    嘯蒼冥對他的呆滯隻是笑了笑,隨後便繼續說道:


    “這麽多年了,一直都待在這兒?”


    “對。”


    兩人就像機器一樣,你問一句我答一句。


    “不會覺得無趣?”


    “不會,練練長槍,學習武技,挺好的。”


    “你現在的境界呢?”


    “還是三階,你呢?”


    “七階了,好不容易再次升華了生命層次……”


    “你現在是族裏最強大的戰士吧。”


    “對,受人敬仰,但是也很累……”


    “累?累不是好事兒嗎?那證明你有大事情做,不像我一樣整天待在這裏就練個槍。”


    嘯蒼月的話音剛落,就見嘯蒼冥突然轉頭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怎麽了?”


    “我問你……”


    嘯蒼冥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想要變強嗎?”


    “認真思考,然後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


    嘯蒼月沉思了一會兒,隨後答道:


    “不。”


    嘯蒼冥眼睛瞪得渾圓,不可置信地看著嘯蒼月。


    自己往日那堅定不移的老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已經變成了這副頹然不求上進的狀態了麽?


    “嘯蒼月……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嘯蒼月歎息一聲,隨即搖了搖頭,無奈地發出苦笑。


    “以前的我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現在我已經成長了不少,懂了許多。”


    “普通修道者,終其一生都隻不過是修個天驕人物的零頭,連登堂入室的份兒都沒有……”


    “悲慘且可笑,不是麽……”


    說著,他便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突然嘯蒼冥站起身,一拳打在嘯蒼月的腹部,將其轟到牆上,震裂出一個臉盆大小的洞。


    “哇呃……”


    嘯蒼月張口吐出一灘混雜著鮮血的胃液,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地望向嘯蒼冥。


    “你……你幹什麽……”


    嘯蒼冥臉色陰沉,緩緩說道:


    “如此消極,三階的修道者,留著對族裏也沒有大用,少你一個出不了什麽亂子。”


    “不如我解決了你,讓你不那麽痛苦地離開人世吧……”


    嘯蒼月剛想撐著起來,發動異能修複傷勢,卻忽然感覺到腹部出現了劇烈的疼痛。


    髒器破裂了?


    他下了死手?!


    “嘔……”


    嘯蒼月又吐出一口血,聽到緩緩走來的嘯蒼冥說著“你還是去死吧”之類的話,瞳孔聚焦即將潰散,恍惚間喃喃自語道:


    “我……我不想死……”


    雖說不想死,但聲如細蚊。


    “你說什麽?”


    “我……”


    嘯蒼冥衝了上來。


    “我……”


    嘯蒼冥已經抵達他的攻擊範圍之內,揮動長槍朝著嘯蒼月的心髒刺來!


    “我說,我不想死!!!”


    頃刻間,嘯蒼月一聲怒吼,以意誌強行鎮定了自己的精神。


    隨後踢起腳邊長槍,一個轉身掃開襲來的武器,挽起槍花猛地刺出!


    “咕吱——”


    銳物入肉的聲音傳來,嘯蒼月瞬間恢複了神智。


    他看著眼前因自己的攻擊而緩緩倒下的青年,愣住了。


    緊接著,無助和不知所措的感覺湧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


    “蒼冥!!!”


    他趕緊跪下,抱起嘯蒼冥,一邊流淚一邊口中連連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嘯蒼冥禁閉的雙眼微微睜開,咳出一口血後,笑著罵道:


    “你這憨批,我不還沒死呢,你怎麽哭喪我啊……”


    “你這不純純傻子麽,我一個七階修道者哪能這麽容易就死了。”


    “好了,憨貨,扶我起來……”


    嘯蒼冥忍痛拔出長槍,在嘯蒼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他舉起手中的長槍,朝著嘯蒼月遞了過去。


    “拿著,你的槍。”


    嘯蒼月顫顫巍巍地接過,又聽嘯蒼冥說道:


    “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要放棄修道之路。”


    “人啊,一旦踏上修道之路,就身不由己,不能停下來了。”


    “雖然我不知道未來是否會有好的結局,但是前行的路上一定有更美的風景。”


    忽然,有一束微光照在了嘯蒼月的臉上。


    他抬眼看去……


    原來不知不覺間,黎明已經升起了。


    “所以說啊……”


    嘯蒼月轉頭看向嘯蒼冥。


    “你隻需要向前走便好,因為太陽的光輝永遠會在你的背後。”


    嘯蒼冥遞出右拳,與嘯蒼月的拳頭碰了一下。


    “我相信你,一定會在修道的巔峰眺望山下的風景!”


    “無人能敵!”


    嘯蒼月的心中也發出了一聲怒吼,與嘯蒼月的話形成共鳴。


    隨後,嘯蒼冥化作一縷煙塵,消散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亮起的是一團火焰的輝光。


    不知何時,早已丟失在黑暗之中的【破軍狼】竟然回到了嘯蒼月的手上,他托著殘軀,將長槍砸進地麵,用力站起身來。


    身上那極其嚴重的傷勢竟然消失不見,胸膛處的大洞和縱長的劃痕都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勇氣的火焰,能照亮恐懼的黑暗。”


    “即便是再微弱的光芒,它的存在也是不可替代的。”


    那火焰看起來非常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滅了一般,但是它發出的光竟能驅散周圍的黑暗!


    嘯蒼月挽了一個槍花,將長槍背在身後,雙眼之中綻放著血色的火焰光輝,渾身流淌著燙金色的血液,看上去像極了一尊戰之聖者!


    ……


    極北冰寒之地。


    一尊狼妖矗立在高塔之上,頭戴衝天火鳳冠,身穿紅晶赤血金甲。


    他手裏拿著的,竟然是與嘯蒼月一模一樣的長槍【破軍狼】!


    “你說我們家那小子,真能走到山頂麽?”


    聞言,狼妖點了點頭。


    “他一定可以。”


    如果不是他旁邊沒人,誰能想到居然是那杆長槍在和狼妖說話!


    這杆【破軍狼】,似乎隻有靈智,而其本質隻是狼妖的異能顯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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