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瑟瑟葉未落,寂寂清清人未還。


    花知時節初相遇,雲散霧去終別離。


    ——非夜


    當煊默看到這首詩時,已是用過晚膳後。


    她回到屋內,一股異香撲鼻,讓她知道有人進來過,還是一位女子。


    她的眸光瞥向桌角,那盞燈下,壓著一張字條。


    她走過去,目光所至,讓她心口一窒。即便她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克製不住,自己心底的慌亂。


    她斂了斂眸子,神色恢複淡然。


    俯身,輕輕將紙條抽出,然後置於燭火之上。隻一刹那,唯餘灰燼。


    她來到窗前,思緒飄揚。


    非夜長老,兩夜未歸了。


    大賽還在進行,可她有些疲累,沒再去觀看。


    她走出仙驛館,漫無目的地走著。


    今夜,無星無月,還在下著雨,似乎沒什麽良辰美景可賞。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也不知他們在奔忙什麽?又是為了誰而奔忙?


    煊默撐著傘,緩緩走在街道,裙角已經沾染上些許潮濕,而她毫無所覺。


    她的眸色淡然,看起來有些呆愣。


    “是你!”


    煊默停下步子,靜靜看著眼前人。


    雨點很大,嘩嘩啦啦地落在傘麵,順著傘骨滑落在地,與地麵積水互相融合,再也找尋不見蹤影。


    她的左手藏於袖內,正在暗中蓄力,以防萬一。


    “何必那麽大敵意?我們也可以,好好坐下喝杯茶,不是?”


    男子邪魅一笑,能惑人心神。


    煊默不感興趣,徑直從他身側繞過。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男子的聲音不大,但煊默都聽進去了。她的腳步一頓,藏於寬袖的手,已經握緊成拳。


    她轉過身,出乎意料的平靜。


    “如果這是你的手段,太過低級。”煊默說道,眸中盡是嫌棄。


    男子聞言,身形一震。


    他漆黑的眸子,深邃無光,死死盯著煊默。她,變了,與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不一樣了!!!


    這怎麽可以?!


    她的心,隻能是自己一人的!!!


    煊默不知他想什麽,也不想知道。


    她轉身,依舊不慌不忙地走著。這一刻,她確信自己心中所念。


    有的人,一眼,便已入心…


    誰的話,她都可以不信,唯獨非夜的話,她一定信!


    她會等,等他回來,親自去問。


    這樣想著,她淺淺一笑。即便是在暗夜裏,也美得不可方物。


    古著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心底莫名恐慌。這一次,他沒有強硬地將其留下,讓她走了。


    雨越下越大,鋪落在地,卻打不到古著身上。他一襲玄衫,與寂夜的墨色相融,渾然一體。


    下一刻,他的容貌變換,邪魅的眸子,比之剛剛更加魅惑。他的容貌,也是世間僅有,隻一眼,便會讓人誤入歧途!


    數十萬年了…這樣的時光,對他這樣的神來說,不過須臾而已。


    可為什麽,他卻越發覺得,越活越沒意思了……


    身入世俗,終將被世俗所侵…


    煊默已經回到仙驛館,屋內很暖和。千星台的比賽仍在繼續,她也沒太多興趣。


    她靜靜摩挲著手腕的珠串,那顆紅玉珠,極其亮眼。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翹,看起來宛如一道風景,俏麗無比。


    “咚咚咚…”


    煊默起身,打開門,隻見一襲鵝黃色,映入眼簾。


    再望去,那是一雙美麗的鳳眸,眼角上翹,長長的睫毛,如墨似的,卷翹撲閃。遠山黛般的眉,自然天成,高高的鼻梁,瓜子臉蛋兒,紅潤輕薄的唇瓣,臉部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組合起來,更加完美。


    “你是…?”煊默詢問。


    隻見那美麗的女子,粲然一笑,“我是非夜長老派來,保護你安全的。我叫君悅,很高興認識你!”


    女子說道,話語赤誠。這種自來熟的感覺,很對煊默胃口。


    她笑道,“君姑娘,請!”


    她沒自我介紹,女子來的目的,她已知曉。她不是能輕易相信人的,但眼前之人給她的感覺,有絲親切。


    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輕斟雨前龍井,清香肆意,充斥著整個屋子。因著小火爐的暖和,雨夜的淒清,也不算什麽了。


    “請用!”


    煊默將剛沏好的茶盞,推至女子麵前。


    “煊默姑娘,客氣了。”女子道,纖纖玉手已觸及茶盞,然後優雅地抿了一口,回味無窮。


    煊默禮貌微笑,果然,她知道自己是誰。


    “君姑娘,下榻至何處?”


    “姑娘叫我君悅便好,不必如此客氣。我如今,就住在你隔壁。”君悅放下茶盞,抿唇一笑。


    “那君悅,喚我煊默即可。”


    兩位美人,相視一笑。


    她們看起來,差不多的年歲,正好能處到一塊去。


    有的人,一旦遇上了,毋須多言,無需時間長短,便會珍視一生。


    簡單的話別過後,君悅不再打擾,告辭離去。


    雨也停了。


    煊默簡單收拾一番,便入睡了。


    如今比賽迫在眉睫,可她絲毫不擔憂。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深淺,臨時準備,也是來不及的,還不如好好休息一番,心情愉悅。


    【滅靈崖】


    “一縱深崖,往事成灰,隻是浮生一世。”一聲長歎,帶著悲愴,泣然於天地間……


    那披散的長發,早已超過腰際,如墨般隨風輕輕飄揚。一襲紅裙,沒有任何圖案紋飾,就是那麽簡單,穿在女子身上。她站在滅靈崖旁,輕歎一句,不知是為何事而歎息?


    她的背影,是那麽的孤寂,讓人望去,心底會發痛。她的歎,是那麽的悲涼,讓人聽了,心底不自覺地哭泣。


    來不及詢問她的故事,她便縱身一躍,身影再也不見……


    煊默愕然,一股悲痛侵襲心口,一滴淚,從眼眶流出……


    還來不及整理紛亂的思緒,畫麵一轉,來到一處曠野。那裏滿片荒蕪,是一處古戰場,帶著遠古的氣息。


    她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分立兩旁,似乎在對戰。但他們的麵容,看不真切。


    但那些目光聚集的地方,是剛才那位紅衣女子。


    她的麵孔依舊模糊,但就是給人一種,極其美麗的樣子。


    她的眸光,暗沉,沒有星光,但始終定格在一處。


    那裏,似乎是她珍視的人。這是煊默自己的猜測。不知為何,看到紅衣女子,她的心底湧上無盡的悲傷。


    “那我也走吧。”一句不鹹不淡的話,出自紅衣女子口中。


    話落,她手中的劍,碎裂成片,最後化為瑩星點點,散於天地間。她口吐鮮血,最終倒地不起。她的目光,望向蒼茫天空。


    頃刻間,大雪漫天,四處飄散。


    她的魂體消散,化為繁花朵朵,最後虛無一片。


    這天地間,再也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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