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的浮生花香,引來蝴蝶翩遷,清香醉人。


    林煊默站在浮生閣前,看著牌匾上“浮生閣”三個大字,久久佇立,思緒繁雜。


    “王妃,你已經站了一上午,要不歇一歇?”


    寧溪上前說道,眉色清冷,並無敬意。


    帝非夜給林煊默安排了些人伺候,可她獨獨留了寧溪一人,一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子。


    “你家殿下,可曾有過心儀的女子?”她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句話,“我是說,在娶我之前。”


    “沒有。”寧溪回應,據她所知所見,戰神殿下想娶的,唯林煊默一人。她曾經感到奇怪,過去的二十年裏,林煊默一直被視為太子的愛人,未來太子妃的不二人選。可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而素無交集的帝非夜、林煊默,卻喜結連理。


    她看不明白,卻沒多問,隻因自己是戰神殿下最忠心的屬下。


    “吩咐下去,將浮生閣好好布置一番,今夜請殿下過來一趟。”


    寧溪微驚,自從上次二人出遊歸來,默契地冷淡著彼此,已經快半年了。如今,終是王妃拉下麵子,率先開了口。


    “是。”


    寧溪離開,她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微風撩撥發絲,她的眉眼,始終冷淡。


    無論深情與否,早不是她所求。


    夜晚,整個浮生閣安安靜靜的,能清晰可聞蟲鳴之音。


    閣樓之上,屏風之後,雲霧繚繞,清香宜人。


    “殿下果然來了!”她的聲音明快,婉轉悅耳。


    帝非夜站在門簾外,一雙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有些晦暗。


    “進來吧。”


    見他不出聲,她輕喊道。


    帝非夜走了進去,站在屏風之前,一道朦朧曼妙的身影,在屏風後若隱若現。


    她出了浴桶,穿好中衣,繞過屏風,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


    “這就是,你的條件?”


    他的聲音冰冷,夾雜著一絲不耐。


    “是。”見他開門見山,她也免去了虛與委蛇。


    “想要什麽?”


    “心石。”


    很直白的對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好,我給你。”


    林煊默怔怔望著他,一切都如她所料,都在她的掌控中。可為什麽?心口處隱隱作痛。


    “我不願欠你。”


    猝不及防間,他將她摟入懷中,低頭狠狠吻住她的紅唇。


    他戀戀不舍地鬆開她,溫聲道:“這樣,就兩不相欠了。”


    說完,抬手迎上自己胸口,一道光流注入心間,心石逐漸被剝離出來。即便他是心甘情願,但依然難抵剜心之痛。


    這時,林煊默握住他的手腕,製止了他。


    “阿夜,心石我不要了。”


    她的聲音很輕,夾雜著些許哭腔,兩個人都有些驚住了。


    她,落淚了。


    帝非夜顧不上許多,趕忙為她拭淚,心石又回到心口,輕聲安慰,“不怕,有我在。”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輕柔寵溺,像哄孩子一般。


    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很是心安。淡淡的花香,香而不俗,靜心凝神。


    煊默雙手環住他的腰身,是熟悉的感覺。


    (往後的生生世世,我不要了。就十年,就貪圖這最後十年,我與你共度的時光。)


    從那夜之後,兩人默契地沒再提心石之事。帝非夜沒問她轉變的緣由,她也一切如常,與過往別無二致。她安心地做她的戰神王妃,和他過著兩人有滋味有味的生活。


    “聽聞,太子妃又有身孕了,父皇龍顏大悅,準備盛宴一番。”帝非夜給林煊默夾菜,一邊娓娓道來。他的聲音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煊默繼續啃著雞腿,吧唧兩口,“挺好的。吧唧吧唧…父皇盼皇孫日久,總算又有機會得償所願了。”飯桌上,隻說了這麽一句,她就再沒言語,始終安靜進食。


    帝非夜還以為,她是心傷,為太子帝淵心傷。


    三年了,她還沒放下帝淵嗎?


    煊默若是知道他如此想,肯定給他後腦勺來一記。


    她和帝淵的孽緣,還不是他自己作的。


    滿院的浮生花香,迎風送往,林煊默站在浮生閣前,看著牌匾上“浮生閣”三個大字,心中呢喃。(阿夜啊,我懂你愛我之心,可是我不願,獨守人間,無你作陪。既如此,這一世,便由我親手終結。隻是可惜,你與我,竟隻有所剩不多的幾年了……)


    可那也夠了。


    死亡,不過是生命注定的結局。


    宮中設宴,難得的戰神王妃出席了。


    再次見到林煊默,帝淵站在城牆上,遙遙望著她與帝非夜鶼鰈情深。


    一子錯,滿盤皆輸。


    煊默抬眸,與他遙遙相望,他滿含深情的眸眼,隻令她感覺厭煩。


    不論是她,還是林煊默,對帝淵都不會再有任何留戀。


    他自詡深情,卻處處留情,配不上林煊默錯愛的真心。


    “嘶~~,痛!”煊默回眸,眼神幽怨地瞪著帝非夜,他竟然擰自己的胳膊細肉。


    他輕咳一聲,眼神正視前方,一本正經道:“走路歸走路,別東張西望。”


    煊默白他一眼,大步向前走著。


    他遂即緊跟上去,與她並肩,正如璧人。


    微風清涼,池水清澈,遊魚嬉鬧。


    “默默,孤知道,你與阿兄並未圓房,是還顧念你我舊情。隻要你願意,太子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麗皇台,始終是你一人的住處。”


    “太子殿下是忘了,妖契一事?”


    “若你擔心這個,孤可以派人暗中…”他對著脖子橫著劃了一下。


    煊默皺眉,帝淵怎麽變成這樣了?妖界最痛恨的便是手足相殘,可他如今卻對自己的兄長動了殺念。更何況,太子妃是他的發妻,是他孩子的母親,他怎麽敢如此?!


    “帝淵,你若真這樣做了,我會看不起你的。”她冷淡道,“你明知道,是你先背叛林煊默,違背了兩心相守的誓言。過往種種,早與我無關,這樣的話,這樣的念頭,切勿再有。”


    “以後,再見到我,要麽喚一聲阿嫂,要麽尊稱戰神王妃。”


    煊默落話,頭也不回地走了。林煊默與帝淵的過往,自此而終。


    帝淵癡癡望著她的背影,終是沒進一步。


    倫理綱常,她竟是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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