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的一席話,讓長悅饒有興味,她翹著二郎腿,一手搭在膝上,另一手搭在手背上,拄著半邊臉,看起來慵懶閑適。


    這宋晚意,挺對她胃口!


    她也認為,身為皇族,就該有自己的高傲,哪怕是在修士界,也不該失去皇家體麵。你既然高貴,既然身處尊位,既然心懷天下萬民,就該是個胸襟廣闊,海納百川的皇族人。即便是遇見強敵,也該臨危不懼,以身作則,心懷敬畏,又能自知明理,方顯大國風範。


    “放肆!”蕭睦辰一聲冷喝,黑雲密布在臉,“這是什麽地方,豈容你胡言亂語?!”


    “皇兄你要做小人,是你的事,與本宮無關。”宋晚意直白道,“本宮來此,是受長姐所托,代表明詔出席決賽的頒獎儀式。”她不卑不亢地說道,一舉一動,不失體麵。


    明詔國受邀,還被以禮相待,同樣的血脈至親,竟如此有別?!


    更何況,明詔君主並未出席,隻是派了個既有身份,又無實權的使臣前來,既給了司風山莊麵子,又維護了明詔的體麵。


    宋晚意的一番話,像是戳中了蕭睦辰的痛點,比起其他的君主,他屬實是最慘的,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麵!這頓夜宴,他是享受不下去了,立即起身,拂袖憤憤然離去。畢墨琳臉色也不太好,緊跟著蕭睦辰離席。


    “本宮擾了諸位雅興,自罰一杯!”宋晚意主動為自己斟了杯酒,隨後一飲而盡,輕放下酒杯,留下一句,“告辭了!”便離開席麵。


    明眼人都知道,她幫他們趕走了麻煩,最後還為了沈修明能夠安心用膳,瀟灑離席。說到底,她都是為了沈修明。


    笙歌夜宴終有盡時,大家陸陸續續散場,長悅找了個安靜的山頂,吐納天地靈氣,盤膝落座,雙手放於兩膝上,雙眸緊閉。而在她的麵前,一道虛幻的身影,正在耍劍。


    她睜開雙眼,漆黑的眼眸,泛著清涼寒意。“星月浮生,”她輕喝,便與虛影重合,揮劍幾下,一道道淩光,化為流星光羽,便將對麵的巨石擊穿出無數個窟窿,有光透出來,像極了漫天繁星。然而,隻是下一瞬,巨石化為齏粉,最後煙消雲散,什麽也沒留。


    星月燦爛,浪漫不減;浮生虛華,泡沫無影。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今日的決賽,兩兩對決,一組一組上。原來的花台,變為一個極大的圓台,供人發揮的空間變大了。


    如司風月所願,與她對戰的正是張樂天;而與長悅對戰的,好巧不巧,正是蕭睦辰。除了司風月和張樂天的對決,長悅已經預料到了他們其他兩組的勝者。


    最先上場的,是長悅和蕭睦辰。


    蕭睦辰今日一襲束腰緊身衣,勾勒出其強壯有力的身材,他本就長得高大,容顏上等,看起來有些英姿勃發。他看向長悅的眼神,始終充滿不屑。


    (昨夜,琳兒還說要小心這個女人,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昨夜,長悅突發奇想,想把此前耽擱的自創術法再抓起來,沒想到竟有意外收獲,一招即成,給她高興壞了,一整夜沒睡著。果然,有些路走不通的時候,要麽先歇歇,找解決辦法;要麽換條路,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等著。


    因為太過激動,沒睡個好覺,今日的她看起來有些疲憊,神色不太好。


    決賽限時兩刻鍾,長悅早已勝券在握,若換了旁人,她早就讓其去休息,而蕭睦辰就不一樣了。他對小桐做的事,她會讓他親自嚐嚐苦果。


    一聲鑼響,蕭睦辰率先發動攻擊,長悅輕鬆一躲,一隻腳尖點地,半傾斜著身子,順著圓台邊緣快速挪動。蕭睦辰每次找準時機,奮力一刺,全都落空。最後,他站定在圓台中央,雙手結印,指法迅速。


    瞬時間,在他四周有無數的劍,劍柄朝他,劍尖朝向長悅,這下,每個角落都密不透風,任憑長悅如何閃躲,都不可能避免。


    “萬劍齊發。”


    劍朝長悅而來,而她隻是輕揮衣袖,一條不知長幾尺的絹布,化作屏障擋住了劍的去路,劍落地,化為零星消散。長悅拂袖一擺,絹布收回,神態自若。


    “在我麵前耍劍,你還是太差了!”長悅道,有幾分戲謔。


    她快速在胸前結印,指法靈動,一把劍立在她麵前。她翻轉雙手,像一朵花開,一掌向前推,另一手將靈力匯聚在右手上,傳輸到劍身。


    “星月、浮生。”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隻是一瞬間完成。


    蕭睦辰持劍作擋,然而他的劍、他的身體被刺穿,無數的窟窿,前後兩麵的人,都能夠通過其看到彼此。可是,沒有一滴血從他身上流出,他的劍落地了,發出嘔啞之聲。他滿臉的驚恐,瞪著的雙眼,仿佛要跳出來了。


    眾人驚了,評委席處的長者們,滿是震驚之色。


    他們看到了什麽?!那個女子,隻用了一招,便將人戳成篩子,連血都不留就死了。


    “這位姑娘,在司風山莊大開殺戒,不妥吧?”有位年長者起身質問,修士界的規則,她一而再地打破,實在是太無理、太囂張了。


    長悅衝他一笑,有些毛骨悚然。


    她回過頭,隻是輕輕拂袖,蕭睦辰完好無損地站在台上,依然有著呼吸。


    “你做了什麽?”蕭睦辰還沒從驚懼中緩和過來,聲音有些不是他的了。


    “既是切磋,便是教教你,學劍的本事啊!”長悅含笑道,隨後對他心神傳音,“現在認輸,留你不死。”


    蕭睦辰嚇得後退幾步,跌倒在地,有些無措。眾人不明所以,他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丟了魂魄般驚恐地看著長悅。而長悅似乎什麽也沒做啊!


    蕭睦辰震驚的是,長悅的心神傳音。能夠心神傳音的,隻有達到太虛境以上的尊者,這就說明,他的對手,是個實力強大的,超脫自然,要邁入仙道的尊者。可,這怎麽可能?她明明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啊!難道說,她是改變容貌,那她圖什麽?這樣強大的人,隻為了區區幾株藥草,說不通啊?


    說到底,這場切磋大賽,在白城算是有麵的,可在修士界也算不得什麽。


    “蕭公子怎麽了?”長悅走近他,俯下身來,“是要、棄賽嗎?”她故意將棄賽二字壓重些。像蕭睦辰這樣自以為背靠尊貴,就可執掌他人生死的人來說,早已經習慣了勝利在握,要讓他認輸,簡直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不戰而屈人之兵,蕭睦辰是不會認輸的!


    果不其然,蕭睦辰收回思緒,站了起來。


    哪怕他戰死,別人也會誇他一句,英勇無畏。若是主動認輸,便是鬧了笑話,讓人越加瞧不起他,是個逃兵。


    長悅唇角微勾,繞到他的身側,輕聲道:“我一直疑惑,畢墨琳那麽蠢的人,你是怎麽喜歡上的?現在我明白了,你不喜歡她,你隻是想滿足你的虛榮心,被人捧著。”


    蕭睦辰心中一咯噔,她竟能洞察人心,難怪琳兒在她那,屢屢受挫。他偏頭,視線落在她的側顏,不得不說,她的顏色一絕,又實力超凡,若有朝一日將其納入後宮,也是不錯的想法。可惜了,帶刺的玫瑰,他向來不喜,一如此前的畢小桐,太過尖銳,無法掌控。


    “那又如何?別忘了,畢小桐也曾迷戀我,她也蠢嗎?”他回應道。


    長悅斂眸,旋即轉身,兩股靈力對上,帶起風來。


    走個過場,也該結束了。


    長悅擊出一掌,又迅速踢出一腳,蕭睦辰跌出賽台。


    她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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