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血光漫天,一條火龍遮雲蔽日。


    其渾身紅如嗜血,又有烈焰灼灼,明亮紅霞,奪目絢爛。


    火龍盤旋在擎天宗上空,吞吐烈焰,灼燒著每一寸擎天宗地域。大火熊熊,黑煙滾滾,再大的嘶吼聲,也湮沒在紅海裏。短短一刻,擎天宗人際滅絕,生機全無,其方圓數百裏,亦是如此。


    史稱“天滅”。


    玖天諸神下界,聯合鎮壓火龍,被烈焰焚燒殆盡,留有生機者少數。


    史稱“洗神劫”。


    而有幸存者曾看到,火龍背上,有一絕世之人,風姿無雙,男女未辨。


    史稱“神屠”。


    一場曠世之變,波及靈域六界,長達千百年,秩序才得以安穩。


    “娘親,娘親,你看我摘到了什麽?”一個軟糯糯的聲音傳來,正在樹幹睡覺的長悅側頭望去,一襲粉衣襦裙的小女孩,正抓著真言花跑來,其色有七,仙蘊繚繞。


    “謝可蘊,你又跑哪去了?一天天地,搞些什麽鬼東西回家?!還有,你弟弟呢?”


    “呀!懷集還在靈靈穀,”小女孩清鈴般的嗓音響起,玉琢粉嫩的小臉,靈動可愛,“我這就找他。”說完,就原路返回,急急忙忙地,連手裏的真言花到了娘親手裏,都沒發覺。


    長悅攥著真言花,在鼻尖點點,香氣馥鬱,隨後真言花在她手中化為一杯仙露,被隨手拋出去,穩穩落在謝天陽手中。


    “喝了。”


    謝天陽一飲而盡。


    “女兒的東西,都是這樣被你哄騙去了吧?”他清冷的嗓音響起,清澈透亮。


    長悅翻身下了鳳凰樹,走到他麵前。


    “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願為你而死。


    但,與你生同衾、死同穴之人,天地間,隻能唯我謝天陽一人。”


    “有病。”長悅道,手拍了拍他肩頭,“這真言花,差了些!”


    謝天陽輕笑轉身,緊跟上她的步伐,眸裏凝著她的背影。


    鳳凰擇梧桐而棲,她是鳳凰,而自己就是梧桐。


    “天陽,我要去靈域一趟。”


    站在山崖邊,俯瞰萬裏,長河四野無疆。


    謝天陽輕抿嘴唇,微啟:“你要帶女兒去嗎?”


    長悅幾度咬唇,還是無法作答。


    “娘親,我不去。”


    謝可蘊帶著弟弟謝懷集走了過來,恰好回答。


    長悅回眸,有些吃驚,她這麽小,是怎麽懂得的?!


    “娘親,我不去。我不想和爹爹和懷集分開。”


    “一起去吧!”謝天陽開口,不鹹不淡。


    “你湊什麽熱鬧?”長悅蹙眉,聲音略微顫抖,“那地方,……”


    “怎麽?這天地間,還有我謝天陽去不得的地方?!”


    長悅白了他一眼,真是有病!一天天地,狂傲!


    不過,謝天陽確實有資格狂!


    年少成名,一人之戰,奪得天帝之位,卻不屑一顧,棄之遨遊萬野。隻要是他在的地方,絕對是萬眾矚目的首選,他一度是奚神域風靡萬世的存在。


    就這樣,一家四口,坐著飛天神艙,從奚神域前往靈域。一路上,有星辰裂變,也有星辰重聚,這是天道星軌,自然演變。


    “好漂亮啊!”謝懷集讚歎道,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眼睛,透著明亮的星光。


    “你若喜歡,爹爹給你摘來,如何?”


    “好啊!”


    謝天陽伸手一撈,手中出現兩顆星星,閃著五彩斑斕的神曦。


    “給,一人一顆。”


    “謝謝爹爹。”兩道童音縈繞耳畔,歡聲笑語。


    兩個小孩捧著星星,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開心極了!


    一旁的爹爹,正暗戳戳地將一顆心形的、閃爍著淡紫色微光的星辰,放入娘親手中。


    長悅將星辰變換了樣子,成了一把折扇,淬著星辰之光,紫曦繚繞。


    “終有一天,這把折扇,會成為名揚天下的神兵。”


    “那娘親,送給我唄!”謝懷集呲著個小牙,一臉嘿嘿!


    謝天陽與謝可蘊同時朝他投來不善的目光,有些放冷箭的意味。


    “想得美!自己的神兵,要自己鍛造!”


    這把折扇,名叫——破天。


    靈域,醉仙城,即原來的白城。


    “醉仙?物是人非,終不似過往…”


    ——以為月上有人舞,原是醉仙登高樓。風中萬裏不歸客,梁下美人七弦奏。他欲乘風踏月去,美人影散無歸矣……


    “我欲借月訴長情,奈何離人不歸矣。”在看到登仙樓門前的木牌上寫著的詩句,長悅不自禁地念出了一句。


    “借什麽月?!我當朝天奔烈日,獨得萬乘之扶光。這才是,你該做的,明白嗎?”


    長悅白了他一眼,領著兩個孩子進了登仙樓。


    “客官,請入座。”


    “上幾個店裏出名的好菜,銀錢管夠。”謝天陽道,拿出了一塊銀錠,也不知他何時換來的,“對了,店裏最好喝的酒,也端上來。”


    “好嘞!”


    雖然說,神仙不食五穀,但他們這一家人,偏偏染上塵世的煙火氣。


    “月落、梨花。”長悅攥著酒壺,思緒飛遠。


    “說什麽月亮,是太陽;說什麽梨花,是鳳凰花!”謝天陽嘟囔道,有些不滿。


    長悅收回思緒,不禁笑出聲來,真是幼稚啊!


    “好好好,朝陽照鳳凰,花開蘊懷集。”


    “娘親,你喊我做什麽?”


    “喊什麽喊,吃你的肉!”謝可蘊塞了他一嘴,白了一眼,真是沒眼力見。她怎麽會有這麽、這麽蠢的弟弟?!


    謝懷集不明所以,有些委屈,嘟囔著小嘴,吧唧吧唧…


    “吼!吼吼!!”


    一道道長吟傳來,有席卷天地的威勢。


    謝天陽趕忙起身,將妻子三人護在身後。


    有不速之客,將來。


    整座登仙樓都在顫抖,瓦片刷啦啦掉落,店內之人開始四處逃竄。


    “不要跑,找個安全地方躲好。”謝天陽喝道,隨即抬手一揮,一道保護障將登仙樓罩住。


    “是誰?”一道雄渾之音,似踏淩霄而來。


    “你爺爺!”


    “放肆!”


    忽然間,登仙樓屋頂被掀翻,暴露出天光。謝天陽一個飛身上去,又再次加蓋了一層保護罩。長悅望著他的背影,眸光略有擔憂。


    “娘親,你去吧,我保護弟弟。”


    謝可蘊突然出聲,雖然不大願意娘親與那人再扯上關係,但為了爹爹,她得忍。


    “可可,你想過沒有,見見他,長什麽樣?”


    “沒有。”謝可蘊很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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