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厭一身黑衣,朝著天道大殿的方向而去。


    遠方的天空陰雲沉沉。


    他的長發隨意用一條紅繩綁起,寒霜劍靜靜地背在他的身後。


    劍身隱隱散發著肅殺之意。


    他的神色冷漠得近乎無情,目光仿若千載冰封的湖麵,無法窺見其中絲毫的波瀾。


    然而,細細看去,他的臉龐的一半,已然爬滿了詭異的紅色紋路。


    那紋路似乎又開始再次蔓延。


    卻被他用靈力強行壓製,再次逼退回了脖頸與額邊。


    隻是紅色的印記依舊存在,昭示著天道的操控仍未放棄。


    “哥,天道才是真正的歸宿。為何不加入天道呢,還要如此頑固不化?”


    他的身邊總有楚雲熙的影子時隱時現。


    那聲音相似卻與她截然不同。


    他望向那幻影,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可盡管如此,那紅色紋路依然不甘示弱。


    繼續試圖瘋長蔓延,一道道猩紅的細線從脖頸橫貫至下,像是要再奪他更多的身體控製權——


    卻又被楚厭的靈力死死壓製了回去。


    “她不會像你這般說話。”


    幾縷寒風卷起了楚厭身旁的長發,赤紅的長繩隨風輕輕蕩漾,如血般鮮豔。


    而天道的幻覺依舊糾纏著他。


    “楚厭,何必抗拒呢……”


    楚雲熙的影子依舊在他耳邊笑語低喃:


    “天道寬容,你應歸屬它的懷抱。”


    ……


    薄霧交織著清晨的微冷,天地微光隱現,一座略顯城鎮坐落於群山之間。


    季無塵則從城上俯瞰整個城鎮。


    近一個月了,他清楚這些日子的詭異:


    天尊的使者、天尊本尊沈慈,都像在人間徹底蒸發消失不見。


    還有——


    那位楚道友。


    同樣,消失得猝不及防。


    季無塵想到,那天她留了封書信,又留下一個受傷的修士,自言有要事,隨後不告而別。


    可即使是那叫瀟安的人,也隻在城中短暫停留幾日,養傷修整便匆匆告別。


    突然——一絲殺意襲來。


    天空化為血色,一個陌生身影緩緩逼近城門,那是一名修士。


    他一身道袍,身姿傲然,略微蒼白的膚色在晨光映襯下顯得更加詭譎。


    微光灑在他的道袍上,卻絲毫不顯仙氣,反倒透出某種難以捉摸的詭異之意。


    他未動聲色,目光透過晨霧緊盯那修士。


    對方一步步邁近,終於停下腳步。


    他抬頭看向季無塵。


    “天道有令。”


    突然,他開口,聲音冷森。


    “取這城鎮中人的性命,煉化神劍。”


    那一刹,季無塵麵色驀然冷如冰霜。


    他縱身一躍落下。


    他雙腳踏地,站定在城外,那張始終平和的臉,寫滿了寒意。


    “這位道友,怕不是在開什麽玩笑?”


    他的語氣極冷,像刀鋒橫起,冰冷逼人。


    他們兩人寂靜佇立,可氣氛中,劍拔弩張。


    對麵的修士卻笑了。


    他像是並不在意季無塵的敵意。


    “我可沒開玩笑。”


    修士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是天道的意誌,我不過是奉行天道的命令。”


    季無塵眼神冷峻,手中的長劍已然微動,心想:


    “莫非這家夥也是天尊的天道使者。”


    季無塵佇立城門前,看著對麵那位詭異修士身上。


    “你是天尊派來的?”


    他略一遲疑,覺得事情有蹊蹺。


    天尊與使者消失不過月餘,而今卻突然冒出這樣一個詭秘存在。


    季無塵的神識展開,想要探一探這個修士的底細卻如同石沉大海。


    對麵的道士對季無塵的質問毫不在意。


    他懶懶地拂了拂自己略顯蒼白的袖袍,臉上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沈慈?天尊?”


    “可惜我不是。”


    “我,是天道的新的載體。”


    那道士幽幽笑道,聲音冰寒刺骨:


    “你們能為天道鑄造新劍,助我完成這場煉化,應該感到榮幸。”


    季無塵心中暗道:“果然是瘋子。”


    他的手微微發力,劍鞘中的長劍已出。


    眼前這修士,已然落入某種邪道,心智淪喪,難以回頭。


    且這個“天道新的載體”的說法,究竟是何來曆?


    可他尚未來得及出劍,下一瞬,一股濃厚的血色霧氣以極快速度席卷了整個城鎮。


    紅霧蔓延,如同烈火,瞬間布滿了天地間,遮天蔽日。


    他瞬間打出一道法印,硬生生在城鎮前拉開一道防禦氣場。


    可即便如此,那紅霧中,卻傳來了無數嘈雜的慘叫——


    整個城鎮,仿佛瞬間陷入了地獄。


    洶湧翻滾的血霧,瞬息吞噬著一切!


    城鎮在一片血光灼人的霧氣中,化作了哀嚎與絕望。


    “救命!……讓我出去!……”


    “娘親!你在哪?……”


    無數呼喊、呐喊、悲嚎聲在血霧中沉寂.


    極短的瞬間,季無塵從那霧氣看到了樓閣倒塌的人影。


    那些城中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血肉在這霧中極速蜷縮、扭曲。


    直到徹底消散為汙濁的血霧……


    而就在此時,那人神色淡然。


    他手中的長劍已經舉至空中,劍身微微顫抖,仿佛嗜血成性。


    感受到周圍的殺戮與黑暗,於是開始越來越快地振動嘶嘶作響。


    “嗡——”的一聲,劍身突然放出一刹詭譎的紅光。


    仿佛無數惡靈在其上沉睡,又被喚醒。


    四周的血霧似被某種力量引動,竟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那道士的劍瘋狂湧去!


    那把劍貪婪而無饜地吞噬著城中百姓所化的血霧。


    “你這武器……!”


    這個所謂的“天道載體”,居然要用這種手段來煉劍?!


    握著劍柄的手稍微一用力,季無塵腳下猛然發力。


    他隨意將手中的長劍往麵前一擋,便斬了季無塵殺來的劍芒。


    “錚——”


    兩劍相撞的瞬間,天地一震。


    那血色詭異的長劍突然迸發出滔天血霧,將季無塵凝練的劍氣一口吞噬!


    季無塵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濃重得近乎黏稠的紅霧已然湧上他的周身。


    “什麽?!”


    季無塵眼神驟然一冷,體內劍氣瘋狂流出,欲逼退那股詭異的氣息。


    任他再如何運轉靈力,那詭異的長劍生生將他的力量一絲一縷地剝奪!


    背後,從遠處紅色迷霧早已蔓延至全城,密密麻麻地湧向那把貪婪的長劍。


    而黑衣道士,神色依舊。


    “你也會被煉化。”


    血霧再次湧來,像鬼爪般直逼季無塵的周身。


    瞬息間,原本還在不斷抵抗的力量幾乎消失殆盡。


    劍氣四散,銀光騰空,頃刻便裹進血霧之中。


    他聽見了一陣蠱惑的低語,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麻木、僵硬。


    眨眼間,他的長劍碎裂,而他……


    也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吸入那股猩紅血霧的深淵,徹底湮滅。


    最後的一抹意識,墜入無限的黑暗。


    ……


    紅霧中,季無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那一片紅霧下的城鎮,已徹底死寂,甚至連最後的哀嚎也歸為寂靜。


    而那道士卻隻是莞爾一笑,他撫摸那柄由楚雲熙所贈的長劍,寶貝似的輕輕擦拭血跡。


    微紅的眼尾之下,一枚紅色的淚痣灼灼其華透著幾分古怪的妖冶魅惑。


    “師尊,等著我,我很快就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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