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楚雲熙的靈力轟然爆發。


    土木靈脈的力量蓄勢而起,隨即化作利刃,迎風呼嘯而出。


    “轟——”


    靈氣撞擊在空氣中隱匿的結界上,巨大的衝擊聲中,塵土四濺。


    轟鳴響徹大殿,灰塵掀起層層波浪,湮沒她的麵容與神情。


    天道看著那襲來破空的靈氣,依然保持著它一貫的冷漠與肅殺。


    這意味著這場反擊毫無意義。


    對它而言,楚雲熙的所有反抗,不過是徒勞。


    無論何種力量,這世間尚未存在可以對它構成威脅的存在。


    她的掙紮……終究隻是一場蒼白的宣泄。


    而靈氣逐漸消散的那一秒,她眼中閃過一抹隱藏極深的冷意。


    然後,在天道毫無防備的瞬間,使出最後一個動作。


    她聚起全部靈力,用力抽向了天道模仿雲淵容貌的那張臉。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伴隨強烈靈力的爆發,狠狠甩在了天道的臉上。


    空氣短暫凝滯。


    這一掌來得幹脆、淩厲。


    沒有半點含糊,直接打偏了天道的麵容。


    它原本是俯瞰萬物的存在,縱然心性冰涼無情,也在這一次透徹的碰撞中。


    被迫感受到什麽前所未有的東西。


    這副軀殼——被她打了一巴掌。


    隨即,它隻是輕輕地側了側頭。


    那雙紫瞳中透出一絲漫不經心,像是全然不驚。


    它,竟然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


    天道非常清楚,這一耳光不過是一場宣泄。


    楚雲熙也知道,她根本殺不了它。


    這更像是她情緒的宣泄,是那份無法言說的憤怒與羞恥所化。


    然而,讓天道始料未及的是——


    它的臉,竟然在發燙。


    它那從未感知過的麵容,此刻竟然泛起了一陣異樣的灼熱。


    那種感覺仿佛從四麵八方激蕩而至。


    輕輕碰觸它方才被抽打的位置。


    刺痛與灼傷般的感覺在深入它的骨髓。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


    天道低頭,指尖本能地伸過去撫摸了自己臉上受到衝擊的地方,感知到那裏微微熱燙。


    是靈力?還是……它從不能感知的存在?


    從被打中的瞬間。


    竟然有什麽鮮活的東西紮根一樣生長著。


    細微的刺痛與不安鋪天蓋地地襲來,夾雜著一種奇怪的情緒。


    它的臉,不知何時竟有些發紅。


    羞恥之感,或者——某種更為微妙的滋味。


    它抓住了這種細膩的情緒波動,意識到這並非源自它本身。


    而是來自於這具附體的軀殼,雲淵。


    雲淵……曾經,清晰、真實地期待。


    他曾盼望過。


    有一天自己親愛的師尊能對自己做出如此不堪的一幕。


    這一身體從靈魂深處蔓延出的波動。


    帶著天道不曾擁有過的羞恥與……興奮?


    種種從未被天道所理解的衝動,正通過這記耳光。


    在被吞噬身軀中迸發,並仿佛難以遏製一般,潛入天道的意識。


    天道瞪大了紫眸。


    毀滅天地?主宰生死?


    這一切對它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念頭間的決定。


    縱然世間一切都不過是它手中的隨意棋子。


    可此時此刻。


    它卻看見自己臉上明顯發燙的模樣。


    天道,臉紅了?


    天道竟然在塵埃中,升騰起一種不曾擁有過的歡愉。


    於是——


    便在這一刻。


    借助這副凡人的軀體。


    天道第一次感受到屬於人類的、來自內心最真摯的情感波動。


    它並不明白這些情緒,它無法理解。


    那些複雜的、壓抑的情感與執念。


    是如何在一個凡人的記憶中醞釀多年的。


    然而,這逐漸擴散至四肢百骸的詭異情感。


    此刻正在迅速蔓延至它自己冰冷無情的神格中。


    軀體在興奮。


    天道,在羞辱中,嚐到了歡愉。


    ——因為“她”,因為楚雲熙。


    對它的那一巴掌。


    楚雲熙的目光重新落在它臉上。


    同樣意識到了事情的詭異。


    天道卻沒有還手。


    甚至是毫無反應的站在那裏。


    相反,她看見那熟悉的麵容上竟然有些奇怪的發紅。


    不同於局促,也不同於羞憤。


    不。是……興奮?


    天道的臉上,竟是興奮般的微微泛紅。


    那抹紅暈帶著些許難以忽略的意味。


    如同藏匿很深的隱忍渴求——


    這些,被輕視、被羞辱的感受與疼痛的交織。


    正令它感到一種從未經曆過的同一步調。


    天道像是第一次切實地體會到什麽為恥辱交織著的感受。


    它的神情並非憤怒,而是隱藏著一抹別扭與情欲交織的羞澀。


    紫眸中,那份熟悉的無情與冷寂,瞬間變得逐漸湧動——


    天道發覺,這具身體渴望的,竟是她。


    長久以來。


    在蝕骨的渴求中,挾裹著的竟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沉溺。


    茫然的呼吸,瞬間被灼熱的空氣填滿。


    “……”


    氣氛驟然冷寂。


    天道的整個身子硬了片刻,像是刻意停頓下來適應這份突如其來的異感。


    自古以來,歲月變化,鬥轉星移。


    它,作為淩駕世間的存在卻從未預想到……


    一個巴掌——


    也可以讓自己如今的軀體有著如此的反應。


    它原本以為,隻要降臨於世,無疑就能掌控一切。


    天道那雙紫瞳微微閃爍,猝然發覺……


    它明明挨了一巴掌,卻因此,感受到了莫大的愉悅。


    天道借著“雲淵”的麵容,低著頭。


    安靜地佇立在那裏。


    溫順得像一隻無害的羔羊,居然泛著臉紅的羞怯。


    不止如此。


    它嘴唇微微抿住。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但卻又無法言明的情愫在心底湧動。


    這家夥……又想做什麽?


    她捏著手中的靈力,蓄勢待發。


    天道無法理解這源源不斷地流入它意識的微妙衝動。


    但顯然,它此刻完美模仿的雲淵的軀殼。


    已經深深銘記了這種痛覺與羞愧交織時的愉悅。


    它站在那裏,保持著雲淵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紫眸稍稍抬起,視線落在楚雲熙的臉上。


    然而。


    天道意識到——它的臉在發燙。


    它緩緩低下頭,本能地抬手觸摸了一下自己被打中的地方。


    那位置微微泛起熱意,簡直令它意想不到。


    細微刺痛絲絲縷縷傳入它的認知——帶著極不尋常的情緒。


    這感覺並非源自天道本身,而是從軀體內部深度侵染過來的。


    它似乎從那具曾癡戀楚雲熙的軀殼中竊取了某些本應違背它存在性質的東西。


    這具軀體的主人,雲淵。


    對自己的師尊抱有如此的執念。


    而現在,這份羞恥和渴求。


    反饋到了天道這作為“絕對理智”的存在之上。


    “……”


    天道大殿內。


    楚雲熙站在那裏,愣住不動。


    這家夥居然被她一掌扇紅了臉?


    這甚至有些荒謬。


    因為天道並沒有任何怒意,還低著頭。


    紫眸之中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


    那不是羞愧中的惱意,更像是——


    羞澀中的期待?


    它在期待什麽?!


    楚雲熙目光緊盯著天道,眉心輕蹙。


    “你……”她下意識沉了沉聲。


    天道依舊低著頭,紫眸微微自主閃爍。


    它的神情裏莫名流露出一絲源自深處的細膩情緒。


    那不是怒,也不是喜。


    倒像是它正在體會某種全新且不知名的反應——


    一副人類一般的困擾與害羞。


    天道難以理解它此刻在雲淵的軀殼中體會到的這一切。


    甚至不再隻是簡單地以一切的操控者的身份存在。


    它猛然站在了人類情感渦流的小小中心。


    這其中所有的羞恥、痛覺、喜悅交織而成的感受。


    就像陌生的毒藥,一寸寸被它吞下。


    “為什麽你會有這種表情?”


    可天道隻是抬起了微紅的臉頰。


    它用著那帶著明顯扭曲羞愧的表情,緩緩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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