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昏沉。


    像是一團亂麻糾纏不休。


    仿佛有成千上萬道聲音在耳邊低語。


    又像是無數回憶和雜亂的片段在腦海中肆意逃竄。


    那些聲音忽遠忽近,令他難以分辨現實。


    那股清冽的酒香將他的意識瞬間拉扯進了混沌。


    意識混雜著不甘、疲倦和更深層的……渴望。


    是的,一種從未料想過的渴望。


    酒意噬心、情緒翻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拽住了楚雲熙的衣袖。


    那動作雖是本能,卻透出幾分荒誕的依賴。


    “雲熙……”


    他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猶如迷茫中的低喃。


    帶著三分酒後的迷糊和七分無法言說的渴求。


    他隻是想,她別走,別丟下他。


    這種想法,甚至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像一隻在寒夜裏迷路的小獸,企圖抓住唯一的溫暖。


    不管這溫暖到底能不能解救他,他都無法放手。


    “你……別走。”


    他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破碎的哀求。


    即便他自己也覺得荒誕不經。


    楚雲熙微微一怔,看著天道這模樣。


    這家夥現在倒好,跟個八爪魚似的纏著她不放。


    她往後退一步,天道跟著往前一步。


    他死死拽著她的袖子不鬆手。


    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好似隨時都會倒下。


    但那隻手卻格外執拗,黏在她衣袖上不肯放。


    她無奈地低頭看了看天道,這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那個冷冷清清、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


    相反,他現在像是一隻無害的綿羊,正撒嬌般依賴著她。


    “你這是八爪魚上身了吧?”


    既然拉不開,推不走,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扶著天道往樓上移。


    她感覺這家夥醉得不輕,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她身上。


    楚雲熙強撐著把天道架到樓梯口,心裏一陣無奈。


    好容易才到了樓上的房間門口。


    推開房門,她索性直接將天道往床上一甩。


    “哎喲,總算到了!”


    天道的身子軟軟地往床上一倒,像是陷入了某種昏睡的狀態。


    楚雲熙站在床邊。


    看著床上這個醉暈過去的天道。


    一邊揉著自己酸痛的肩膀。


    一邊覺得今天的經曆簡直荒謬透頂。


    “這家夥,醉了酒竟然黏人到這種程度。”


    此刻的天道安靜得仿佛一隻無害的小獸。


    楚雲熙看著他的臉,那張平日裏帶著疏離與冷淡的麵孔,此時卻顯得柔和而蒼白。


    楚雲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歎了口氣,看著床上那個醉暈過去的天道,正準備抬腳離開。


    “總算……能回去歇會兒了。”


    可剛轉身,她便感覺到袖口一緊——


    低頭一看,天道那隻手竟然還在不依不饒地攥著她的衣袖。


    她拽了拽。


    天道不但沒有鬆開。


    反而更加執拗地抓緊了她的袖子,嘴裏還低低嘟囔著:


    “別走……別丟下我……”


    “你這是八爪魚成精了吧?真是醉了還這麽難纏。”


    然而話音未落。


    二人一起翻倒在了床,摔進了柔軟的床鋪裏。


    天道本就醉得稀裏糊塗。


    此刻依舊緊緊抓著她的衣袖。


    甚至下意識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別走……”


    他依舊在喃喃低語,像是故意賴在她身上不肯放手。


    “這家夥真是腦袋進了酒吧,醉到家了?”


    她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奈何天道似乎粘得比八爪魚還牢,怎麽推都推不開。


    正當她焦頭爛額時,酒意和困倦漸漸席卷了她整個意識。


    楚雲熙早已累得不行,再加上剛才自己也喝了不少酒。


    疲憊感像潮水般一波一波促使她漸漸失去了抵抗力……


    “算了,睡吧……”


    她心想著,索性不再掙紮,閉上眼睛,竟然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當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楚雲熙感覺肩膀邊似乎有什麽重量壓著,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一晃眼,卻直接被嚇得清醒了。


    天道……兩個?


    “這、這是怎麽回事?!”


    她徹底愣住,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床上拽著她衣袖的人已經變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姿態,甚至都摟著她的胳膊,一左一右!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左邊的天道已經輕輕笑了笑,眸子微微一彎。


    “雲熙,你醒啦?”


    然而,楚雲熙還來不及去回話,右邊的天道卻拉住她的手腕。。


    那雙眼眸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他隻是沉默著盯著她。


    “天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雲熙。”


    左邊的天道笑著說著,聲音飄然,含著淡淡的愉悅。


    “我可不是天道。”


    楚雲熙一怔,心中頓時泛起不好的預感。


    “我是沈慈。”


    瞬間,她的瞳孔微縮。


    沈慈?!可是……


    話還沒出口,右邊拉住她的天道眼神鋒利如刀,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地落下:


    “他不是。”


    他的手緊緊攥著楚雲熙的手腕,聲音冷酷而篤定。


    “我是。”


    左邊的“沈慈”隻是輕笑著,無辜又透出一絲邪氣。


    “雲熙,你要小心了。他,其實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


    ……


    左邊那個“天道”,笑得像朵含苞未放的小白花,語氣溫柔得能讓人融化:


    “雲熙,我才是沈慈,你會相信我的吧?”


    右邊的天道依舊麵無表情的重複那句:“我才是。”


    楚雲熙腦瓜子嗡嗡的,破天荒開始覺得腦闊疼。


    左邊的“沈慈”莞爾一笑,輕輕拉過她的手。


    “別聽他的,雲熙,我一直在你身邊。


    現在的我才是最真實的。”


    右邊天道臉一冷,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擊:


    一道劍氣直接劈了過去,牆都裂了,左邊的天道微微側頭躲過,笑的溫和。


    眼見這倆人馬上要拆家,楚雲熙隻好伸手攔在兩人中間。


    “停——停!


    你們兩個能不能說人話?”


    這兩個“沈慈”相視一眼。


    左邊的慢慢勾起一抹略帶邪氣的笑,說道:


    “雲熙,你得信我,我才是沈慈,你的道侶。”


    右邊的天道聲音淡然,他慢慢靠近了楚雲熙,冷冷地開口:


    “我是沈慈。”


    ——然後轉頭冷冷看了一眼左邊那個,似是徹底懶得廢話。


    於是,詭異的僵局出現了。


    兩個“沈慈”同時轉頭看她。


    楚雲熙瞬間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審判席。


    左邊的那個,笑眯眯地湊近:


    “雲熙,有些人就是套著我的臉,隻是你看,他連個笑容都不會給你。”


    右邊的沈慈則表情冷到起冰渣:


    “聒噪。”


    “哈哈,我覺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呢。”


    楚雲熙不緊不慢地開始後退——


    趁他們吵得歡,她也要找個時機跑路。


    可誰知,就在她快要溜出門時。


    左邊的“沈慈”和右邊的天道一齊走過來。


    二人竟然還不約而同地握住了她的手。


    “雲熙,你這是要去哪,我跟著你一起吧。”


    “……我陪著你。”


    兩個聲音交匯,一個撒嬌,一個冷冰冰的。


    楚雲熙:“……”


    今天的修羅場看來是注定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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