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熙看著眼前這條龐大的白蛇,內心五味雜陳。


    那條幾乎盤踞在整個狹小空間內的白蛇。


    正輕輕晃動著雪白的尾巴,金色的蛇瞳帶著某種期待。


    仿佛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那對金色的蛇瞳安靜地凝視著她,冰冷而銳利,如同掠食者一般——


    可偏偏,這雙眸子此刻卻泛著一絲馴順與依賴。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那塊糕點往沈慈的嘴邊遞去。


    靈蛇的頭一點一點靠近,冰涼的鱗片蹭過她手背,帶起一股淡淡的寒意。


    蛇嘴輕輕叼住了糕點,小心翼翼地從她指尖接過,動作緩慢而溫柔,仿佛在討好她。


    楚雲熙抬眼,對上沈慈那雙如金色琉璃般的蛇瞳。


    它時不時從他喉間發出的低沉嘶鳴聲,像是某種安慰,又帶著幾分自然的親昵。


    沈慈沒有回應,依舊安靜地凝視著她,金色的蛇瞳中有著說不出的情緒。


    巨大的蛇軀從她的腳踝一路纏繞到腰間。


    即便如此,白蛇仍舊輕輕貼在她的肩側,甚至開始慢慢蹭她的脖頸。


    “好了,吃飽了的話,能不能放開我?”


    但沈慈沒有回應,巨大的蛇軀依舊固執地纏在她身上,似乎完全不打算鬆開。


    他輕輕吐著信子,蛇瞳深處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占有欲。


    她伸出手,拍了拍纏繞在她腰間的蛇軀。


    “你好歹變小點,總不能這樣一直纏著我吧?”


    可沒想到,沈慈那雙金色蛇瞳眨了眨,似乎聽進了她的話。


    那龐大的蛇軀竟然開始緩緩縮小,逐漸變回了一個……相對正常的尺寸。


    等她低頭再看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臂上纏了一條長度不過手臂大小的白蛇。


    蛇鱗依舊雪白,蛇瞳依舊金燦。


    但相比之前那幾米長的龐然大物,這隻白蛇顯得安靜且溫馴。


    甚至還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她低頭看著現在這隻不大不小的白蛇,纏繞在自己手臂上像是安了家。


    她無奈地抬起眼,放棄了繼續與這條“撒嬌”的靈蛇爭論的念頭,轉而看向窗外。


    車廂外的風景快速倒退,秋風卷著黃葉漫天飛舞。


    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天邊殘餘的晚霞泛著淡淡的紫紅色光暈,映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昆侖山脈的影子隱隱約約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直到那被雲霧籠罩的巍峨山峰一躍而出。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暮色上。


    而白蛇依舊不肯鬆開,蛇鱗摩擦著她的腰側。


    冰冷卻毫無攻擊性,反倒是安靜地盤在那裏,似乎將她當作了某種庇護之地。


    楚雲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慈的蛇頭,感受到冰涼鱗片下那部分柔軟的觸感。


    沈慈微微眯起了蛇瞳,像是受到了些許安慰,蛇頭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不禁輕聲歎道:


    “真不知道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


    ……


    夜幕深沉,殘星點點。


    車廂內,楚雲熙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雙眼緊閉。


    她側躺在那鋪著薄毯的車廂角落,眉間似乎還帶著幾分未能完全散去的疲倦。


    而那條白蛇,早已從她身上悄然爬下。


    金色的蛇瞳凝視著她熟睡的模樣。


    片刻後,白蛇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原本流線型的蛇軀微微一縮,緊接著——


    形態開始改變。


    隻見那條白蛇緩緩褪去雪白的鱗片,蛇軀逐漸拉長。


    身形在黑暗中隱隱綽綽地膨脹,直到最終變成人形。


    清冷如霜的月色透過窗外落下,露出了沈慈那頎長卻瘦削的身影。


    他重新穿上了那襲寬大的白袍,衣擺無聲地拖曳在地麵上。


    沈慈俯下身,鴉灰色的眸子注視著睡夢中的楚雲熙。


    他凝視著她,有那麽一瞬間,仿佛時間都凝固在這一刻。


    楚雲熙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動了一下,但並未醒來,依舊沉睡在夢境之中。


    沈慈的手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


    那雙修長如玉的手,不曾散去的寒意,他的指尖緩緩滑過她的手背。


    沈慈的目光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鴉灰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楚雲熙的模樣。


    仿佛她是他眼中唯一的存在。


    但那深處卻藏著一種隱秘的執念與瘋狂。


    他輕輕將楚雲熙抱了起來,動作溫柔到幾乎沒有打擾她的夢境。


    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呼吸依舊平穩,長發淩亂地垂落在他的胸前。


    沈慈低頭,看著她的側臉。


    眼中那絲詭異的溫柔逐漸加深,就像是無底的深淵正在慢慢吞噬他的理智。


    天道反噬。


    無數的聲音在他腦中竊竊私語,低沉、嘶啞,如同碎裂的靈魂被強行拚湊在一起,扭曲著,掙紮著。


    那些他吞噬下的無數靈魂,像是無數亂麻般在他腦海中交織糾纏。


    它們紛紛向他低語,哀求著、怒吼著、瘋狂地嘶叫著。


    可他依舊平靜。


    他吞噬的不僅是天道。


    還有那些曾經對楚雲熙執念深重的靈魂——


    雲淵、楚厭……他們的欲念與思緒。


    就像刺入他腦海中的利刃,將那份執著與瘋狂不斷放大。


    那鴉灰色的眼眸深處,瘋狂與理智交織糾纏,形成了詭異的共存。


    他緩緩低頭,握住了楚雲熙的手指,指腹輕輕摩挲著。


    不容掙脫,不容拒絕。


    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頸側,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瑟縮了一下。


    眉頭輕蹙,但依然沒有醒來。


    那聲音曾無數次從他心底浮現,一次次侵蝕他的理智,使他幾近癲狂。


    “雲熙……”


    沈慈在心中默念著她的名字,仿佛這樣,他才能找到些許的清明。


    那些對楚雲熙的執念與情感,全都模糊地積壓在他腦中。


    化作無法分辨的混亂情感,如同蛛網般纏繞在一起。


    每一份執念、每一縷不甘,都在蠶食著他僅存的理智。


    有些時候,他甚至開始遺忘自己是誰。


    楚厭的執念,雲淵的野心……


    這些屬於陌生者的意誌,竟然前所未有地真實。


    混亂地交疊,讓他的心底漸漸變得瘋狂而扭曲。


    他再度睜開眼,無聲地注視著楚雲熙那張安靜的睡顏。


    鴉灰色的眸子深處,某種曖昧且瘋狂的情緒愈加明顯。


    沈慈低頭,手指緩緩滑到她的手上,輕輕握住她的手。


    人類的身軀,卻如此的脆弱,握在手心時,仿佛稍一用力就會被他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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