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上官世家


    走進迎賓客棧,小二迎了上來:“客官來了?要住店?請請請,小路子,牽馬!兩位客官,本店有上房廂房數十間,都是好茶好飯伺候著。敢問客官要幾間?”


    “兩間上房,把飯菜端進來。”朱文琅一甩手把韁繩扔給小路子。


    “把你們嶽掌櫃叫過來,燒點熱水,我們要洗澡,明日去上官世家拜訪。”周源在一旁補充。


    “原來客官與我家掌櫃的熟識。”小二更加恭敬:“待客官稍待,小的馬上開房——小路子,快去把掌櫃的請來,有客人——”


    小二剛將朱文琅周源二人領進客房,便見一個略胖的中年人走進房中,抱拳拱禮:“兩位客官好,敝姓嶽,忝為本店掌櫃,請問兩位是哪裏來的朋友?是專門去堡中訪友的?”


    “老嶽啊,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周源揚手打招呼。


    “客人是?”周掌櫃望過來,一時沒認出來,盯著看了半晌方才恍然:“原來是周副幫主,稀客稀客,您老都有十來年沒來了吧?”


    “快二十年嘍,還是你家上官雷入宮之前來的。我還以為你都認不出我來了呢。”周源嘻笑道。


    “這是哪裏的話?丐幫乃是江湖大邦,小老兒認不出來別人也不能忘了你周副幫主啊。”周掌櫃一下變得十分熱情:“不然我們家門主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周副幫主此來是?”


    “老叫花是陪著這位朱少俠來的,拜訪你家堡主。”


    周源一指朱文琅。


    嶽掌櫃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位年輕公子哥兒才是此行的正主,能讓堂堂丐幫的副幫主陪同,卻不知是何來曆。


    “原來這位是朱少俠,朱少俠此來,不知有何貴幹?”周掌櫃試探著問。


    他身為迎賓客棧的掌櫃,自然也有接引之責,盡量事先打探客人的來意,是善是惡,自也是他分內之事。


    “不敢,周掌櫃好。在下朱文琅,來自京師,此行是來拜訪上官門主,為雷……為上官雷之事而來。”朱文琅抱拳行禮。


    “哦,那朱少俠和周副幫主暫且先在本店好好歇息一晚,小老兒自會向門主傳訊,明日便送兩位去到堡中……朱貴,好好招呼兩位貴客。”嶽掌櫃吩咐著小二,又朝朱文琅和周源一一拱手,告辭而去。


    他本就是過來見個麵,探聽一下虛實,並非是為聊天,此時得知大概,自然要回去安排給堡中傳訊,以便堡中做準備。


    “這位嶽掌櫃也是武林中人吧?似乎內功不弱?”朱文琅悄悄問周源。


    “這位嶽雲蓬嶽掌櫃是上官世家的入贅女婿,與上官世家的當代門主‘絕情劍’上官望同輩,算是個二流高手吧,隻不過他一直都負責上官家這一片的產業,從不在江湖露麵,因此一般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周源也低聲道:“畢竟一個有名的武林世家,還是有些底子的。”


    “對了,周大哥。”說正事的時候,朱文琅還是要稱呼周源一聲大哥的:“你上次和我提過,上官世家雖為武林門派,派中高手不少,但在江湖中卻很少露麵,每一代也就隻允許三人在江湖上行走,號稱‘上官三子’,每一代的門主也都必然是這三人之一。其中當代的‘上官三子’中,雷伯算一個,另外兩個是誰?”


    “這一代的上官三子,一個是‘絕情劍’上官望,是當代門主,第二個是‘雷霆劍’上官雷,也就是你雷伯,第三個則是‘黑白劍’上官智。其中上官望和上官雷是親兄弟,上官智是他倆的堂弟。如今上官望作為門主,要鎮守在上官世家,上官雷死了,江湖上也就隻剩下一個上官智了。據說‘黑白劍’上官智的武功,不在他兩個堂兄之下,也是一流高手。”周源知無不言。


    “上官三子少了一個,不用再補充的嗎?”


    “那就不知道了,是不是要補足三人之數,隻是他們上官世家自家的事,咱們外人哪會知道?”周源白了朱文琅一眼,似乎覺得他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這倒也是。”朱文琅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白癡。


    翌日一早,朱文琅換了身幹淨衣服,梳洗整齊,便和周源到帳房結帳。


    嶽掌櫃已等候在堂中,拱手恭敬道:“朱少俠早,周副幫主早,二位今日去上官堡,請容小老兒帶路。”


    “那如何使得?不敢勞動掌櫃的大駕。”朱文琅忙道。


    “兩位客氣了,兩位遠道來我上官世家,小老兒自然該有接引之責。”


    “哦,那就麻煩嶽掌櫃帶路了。”朱文琅拱拱手


    “該當的該當的,兩位這邊請。”那嶽掌櫃的便前行帶路。


    果然,前行不到三四裏,但見荷香柳綠,一派田園風景,博山的風景確實是宜人,比之京師多了許多自然之趣。


    遠遠便瞧見一座風景極好的小山,小山邊有一座巨大庭院,近前一看,紅門漆柱,門口匾額上大書兩個隸書金光大字:“上官”。


    在朱文琅看來書法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仔細一瞧落款,居然是朱元璋禦書,心裏暗笑:“怪不得,皇帝老叔馬上得天下,這字自然是沒法看的。”


    隻見那門外空庭一側還立著一塊鐵牌,上麵寫著三個人名:“上官望,上官雷,上官智。”


    這自然便是周源所說的是“上官三子”了,豎在此處,自有通告天下之意。


    隻不過“上官三子”乃是江湖中人給上官世家出來行走江湖的三個人的通稱,於上官世家本身,卻並無此等自稱。


    這便是名滿天下的上官世家了,這山水宅第,風雅寧靜,沒有一絲一毫武林氣息,倒更像是一家地方富豪鄉紳的家院。


    朱文琅本就喜歡這種悠閑自在的純自然之美景,這裏倒是給他極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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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漆柱大門還有三四丈遠,隻聽“吱呀”一聲大門洞開,一個清瞿老者領著一大群人從門內走出,眾人分列兩旁。


    那青衣老者領頭而迎,離朱文琅一丈處站定,微微彎腰拱手:“上官世家家主上官望,率上官門下弟子恭迎千戶大人。”


    顯然,這上官望早知朱文琅的身份和來意,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


    這也難怪,一個武林世家,若是沒有自己的消息網,對武林和朝廷之事兩眼一摸黑,是難以在這江湖中存身的。


    這朱文琅暗自得意,想道:“這當官的就是威風,到哪都有排場,連這武林世家的門主也得出門迎接。”


    心中雖是得意,但在這武林世家家主麵前卻是不敢擺出什麽架子,再說朱文琅深受上官雷之恩,自也對上官世家存著一份不小的敬意。


    朱文琅恭恭敬敬地深躬一禮:“不敢勞門主迎接。晚輩朱文琅奉旨來往上官世家報訊,望門主節哀。”


    “不敢,千戶大人請。”“絕情劍”上官望側身揮讓。


    “門主請。”朱文琅又一躬身,將手一讓。


    朱文琅久居深宮,於這些台麵上的禮節自是十分熟識的,平日裏雖因性子跳脫,極少行之,但當真起來也是絲毫不失禮數,頗有大家風範。


    進門後隻見正屋已設上官雷靈堂。


    看到滿堂白衣白幡,朱文琅連日的遊玩之心漸收,久違的悲愴又從心頭湧起,鼻子一酸又差點流下淚來,從貼身衣中取出“雷霆客”上官雷的骨灰小罐捧在手中。


    上官望正要接過,卻見朱文琅並未將小罐遞到他手裏,又取出雷霆劍,連著骨灰小罐一起擺在靈堂供桌上,退後兩步伏地拜倒,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上官望急忙上前:“舍弟不才,何敢當千戶大人如此大禮。”


    “門主有所不知,朱文琅深受雷伯教習之恩,情同父子……”


    “哦,舍弟前信中所提到的不記名弟子原來便是千戶大人?那在京城中以孝子之名扶靈守靈的,也是大人了?”


    “正是。小子不敢門主如此稱呼,門主還是和雷伯一樣直呼我名便可。”


    “哦,那先請朱公子偏室細談。”二人走進靈堂偏室,便有一個上官子弟一聲不響地過來守在門口,連周源也給擋在門外。


    “怪不得皇上讓你來扶靈報訊,原來如此。聖上果然思慮周詳。”聽朱文琅將幾年來的經過細細敘說,上官望擼須歎道。“既是如此,老朽便托大,直呼大人一聲文琅了。”


    “雷伯很多時候還稱我小猴子,皇上老叔也是這麽叫我。”朱文琅雖然臉上還有眼淚,卻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


    上官望閱人無數,自是能看出來這朱文琅極力壓製下的頑皮心性,不禁也露出一絲微笑,心道:“也難怪二弟喜愛此子,聰明機靈,又獨得奇緣,確是難得的天賦奇葩。”


    “既如此,文琅下一步有何打算?如何追索殺害舍弟的幕後主使?如需上官世家相助,我上官門自當鼎力而為。”


    上官望心想這朱元璋不派別人,偏偏派你朱文琅來追查二弟被害的線索,自然是想利用你和二弟這層關係獲得上官世家的支持,跑是跑不掉的,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還能表現出一個高姿態。


    “我和周源老哥聊過一些……”


    “鐵丐周源周副幫主和文琅同來,想必已是相交莫逆。”聽朱文琅提起周源,上官望插言道。


    “這老叫花和我臭味相投,拜了把子。”朱文琅解釋道。


    朱文琅不慣這種斯斯文文的說話,說不到幾句便已不耐地露出馬腳,忍不住現出一派頑皮胡鬧的一絲淺笑。


    “門主,是不是把周老哥也叫進來?”


    “嗬嗬,‘鐵丐’周源與‘竹丐yu謙皆為丐幫的副幫主,幫中八袋長老,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算是江湖中的一位高手奇人,想不到和文琅居然拜了把子,也是一段佳話奇緣。”上官望向門口上官弟子揚了揚手,笑道。


    “門主,在後麵說我什麽壞話呢?”隻一會,周源的聲音便進屋來了。


    “周兄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方才不知底細,需得以禮數接待文琅,多有冷落,還請周兄見諒。”上官望站起身來抱拳一禮。


    “哈哈,哪裏哪裏,自門主接掌上官世家以來已近二十年了,咱們也有近二十多年沒見了吧?上官世家雄居江湖,門主看起來是越發精神了。”


    周源一拱手,下巴一抬示意朱文琅:“從來沒見過小賴皮猴兒正兒八經地裝朝廷大員,方才看他那沐猴而冠的模樣,差點笑慘了我老叫花。門主也被這臭小子的人模狗樣騙了吧?”說罷一陣大笑。


    上官望想想也確實如此,自也忍不住笑出來,隻是此時乃是在門中,自重身份,須得保持門主威嚴。再者他與周源本身便秉性不同,畢竟不似周源那般放得開,嗬嗬幾聲便也打住了,隻是屋中明顯氣氛確實輕鬆許多,倒也衝淡了不少悲愴之氣。


    “方才文琅說到舍弟上官雷遇害之事,皇上懷疑有人指使那‘殘月鉤‘馮奎,且有可能是江湖中人,不知是否有重大圖謀。據文琅說,那行刺舍弟的馮奎身上有塊鐵牌,上邊有圖形文字,不知周兄是否見過?”上官望說著將方才朱文琅帶的鐵牌圖樣遞給了周源。


    周源拿著圖樣,仔仔細細看了半晌,搖了搖頭:“老叫花從未見過。這是那馮奎身上的?”


    “是,陛下猜測馮奎可能屬於某個實力頗大的組織,且該組織與行刺雷伯有關,是他們指使馮奎動手的。”


    “確實從未見過。”周源又仔細看了看,仍是搖了搖頭:“不過我可以讓我師兄也看看,興許他見過也說不定。”


    “皇上想讓文琅從江湖之中尋些線索,還要往唐門一行,不知周兄有何高見。”上官望在一旁問道。


    “嗯,此事我也正想和門主商議一下。很明顯,那殘月鉤必定是受人指使,若是朝廷中人指使的,自有朱元璋安排底下人去查,和咱們無幹。”周源乃是江湖老人,沒這麽多忌諱,對於如今大明朝廷的皇帝朱元璋,也是直呼其名。


    “怕就怕此事和江湖中人有關。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朝廷對江湖中人曆來都是又用又防的,如有習武之人牽涉朝堂之事,而江湖中人又不能自己解決,朝廷就容易對所有江湖武林中人心生偏見,欲嚴加整肅,以官兵對付武林中人,那可就是武林的大禍,恐怕也是天下的大禍了。咱們江湖中人武功再高,門派勢力再大,也是萬萬鬥不過數萬大軍的。上官為人所害,凶手雖然也當場被他擊殺,但這幕後到底是私仇還是別的原因,確實須得查清楚,若是私仇還好,若是涉及朝堂,那便遭了,畢竟上官如今是有官身的。因此,無論如何,於公於私,臭小子這個忙我們都是得幫的。”周源不愧是慣走江湖,見多識廣,對於武林和朝廷衙門等各方中人的心態都把得極準,一番話說得上官望連連點頭沉思。


    “不過以老夫所見,此事縱使是朝堂中人指使,也必然會有江湖中人參與其中,卷進去隻怕是免不了啊。”上官望想得更多,搖了搖頭。


    “是,因此此事必須得查清楚才行。此次朱元璋既然讓臭小子在江湖中尋訪線索,自然還是不想大動幹戈的。畢竟聽說咱們這位皇帝,以前便是明教中人,也算半個江湖人,知道此事難辦,大也不好小也不好,最好還是‘江湖事江湖了’。他讓臭小子過來你上官世家,然後再跑一趟唐門,隻怕便是存了拉你上官世家下水的心思。”周源瞥了上官望一眼。


    上官望點點頭:“這一層我已想到了。”


    “總之吧,你上官世家和我丐幫在江湖中名頭都不小,為江湖計,為你我自身計,此事,隻怕你我都脫不了幹係。”周源歎道。


    周源的話令朱文琅目瞪口呆,原想著此行上官世家無非也就是將雷伯的骨灰送回來,然後跑一趟唐門,誰知道這後邊還有這麽多講究和算計?也虧得周源身為丐幫副幫主,上官望身為世家門主,都是思慮周密,心有七竅之人,哪像他一個江湖雛兒,根本想不到這麽多這麽深,此時方覺著武林江湖的這汪水,是如此之深,深不見底。


    “嗯,周兄所言麵麵俱到,確是在情在理,思慮周詳。此事你我須得好好籌劃一番。”上官望身為一門之主,世家家主,又豈是粗鄙淺謀之人?在聽到朱文琅述說上官雷被刺前後之事,包括朱元璋的安排等信息之時,上官望便已將此事想個明明白白,隻怕方才的對話也頗有些試探周源態度之意,此時既已明了周源的想法,便也直言:“隻不過上官世家有祖訓,韜晦守業,謹言慎行,門人弟子大多居家持業,少走江湖。一直以來,我上官世家,同時在江湖之中行走的不得超過三人之數。當今三人之中,老夫占了一席,卻因忝就門主之位,須得居家自守,出門不得,餘下二人便是舍弟上官雷與堂弟上官智了。上官雷此次去世,上官世家行走江湖之人自是得補足三人之數,我便令上官靈陪同文琅,一同走一趟吧。”


    “這上官靈是何許人?老叫花子從未聽說。”周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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