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早些日子就到揚州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林府拜見林如海和賈敏,反而一頭紮進了青樓。


    他的好色和賈赦一脈相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府裏時,賈璉葷素不忌諱,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屋裏拉,但是礙於王熙鳳那個厲害的醋壇子,又不能太張揚,隻能偷偷摸摸的,可把他憋屈壞了。


    如今到了揚州城,那母夜叉再想管他也不能了,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感受一下揚州的“風土人情”。


    賈璉的隨從小廝見他浪蕩了幾日還不肯辦正事,說不心焦是不可能的,要是耽誤了老太太的吩咐,主子可能隻是挨幾句罵罷了,他就倒黴了。


    小廝苦口婆心,嘴巴都要說幹了,“......二爺,您就聽小的一句話吧,先把正事辦了,您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要是讓家裏知道,小的可就沒命了。”


    賈璉左擁右抱好不快活,聞言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耽誤不了,我有分寸,你去一邊玩去,不要擾了爺的興致。”


    分寸?


    小廝看著他沉溺在溫柔鄉裏的模樣,實在不敢相信他的話,可是他又沒有辦法,隻能幹著急。


    好在賈璉的腦子還沒有完全被色心占滿,又或許是他膩了,沒過兩日,不用小廝催促,自己就知道該幹什麽了。


    林家祖上世襲侯爵,然到了林如海這一代已經沒有爵位可承襲,但是多年攢下的家底不可小覷。


    林府的宅子修得雖沒有賈府那般豪奢,卻很是古樸雅致,看起來是下了功夫和錢財的,賈璉心裏有了些盤算。


    練武場上,姐弟二人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雖然賈璉不善武,但是也能看出來,林澄玉遊刃有餘,而年齡大幾歲的林黛玉已經是勉力支撐了。


    他不由在心裏嘖嘖稱奇,本以為姑父家中世代書香,沒想到家中子弟竟也會練武。


    這位小表弟年齡比寶玉還要小幾歲,身手竟這般好了,想他離家時寶玉還在老太太麵前撒嬌賣癡,賈璉不禁連連稱讚。


    林如海把一雙兒女喚到身旁,說:“這是你們外祖家裏的璉二表哥。”


    林澄玉和林黛玉同聲喊道:“璉二表哥。”


    賈璉方才站得遠沒看清,這會兒人到身邊了,他才發覺這林家表弟表妹,竟生得如此好模樣,“姑父,我這表弟和表妹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以後前程不可限量啊。”


    林如海朗聲笑了,一番謙虛之言少不了,但是麵色中分明帶著掩藏不住的驕傲和自豪。


    林澄玉和林黛玉俱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一身風骨竟是比賈璉見過的王侯家的小公子們還要強上許多。


    賈璉心想,怪不得姑媽的信中總是對一雙兒女誇了又誇,就這般的兒女,誰不想要。


    林如海又帶著賈璉去見賈敏,賈敏一看見賈璉,眼眶都紅了,“璉兒都長這麽大了,快過來讓姑姑瞧瞧。”


    賈璉上前,賈敏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用帕子拭淚,“真好,一晃多年,璉兒也長大了,真好。”


    賈璉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賈敏憐惜這個幼年喪母的侄子,對他多番照拂,比起沒見過麵的寶玉,她對賈璉的感情自然會更深些。


    賈璉這才想起來幼年親生母親去後,姑姑賈敏對他的照顧,一時間也有些羞愧,想到自己來了揚州沒有先來拜見姑姑姑父,反而在煙花之地留連數日......


    這可真是!


    “侄兒幼年得姑媽照拂方得今日。”賈璉深深一拜。


    他在外跑慣了,早就練得三寸不爛之舌,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幾番下來說得賈敏感動得很,拉著他又是一番噓寒問暖。


    話過家常,賈璉讓人把賈母讓帶過來的幾個大箱子搬上來,“這是老太太知道我要來揚州辦事,特意囑咐我帶給姑媽的。”


    賈敏如今孩子都有兩個了,家中老母親還是這般掛念,她實在是又感動又難過,“我隨著你姑父來了揚州後,這些年再沒回去,實在是不孝極了。”


    賈璉忙安慰道:“姑媽說的是哪裏的話,您的難處,老太太怎會不知,平日裏說起來隻有心疼的,哪裏會怪您。”


    林如海如今是揚州巡鹽禦史,身上的擔子何其重,賈敏既要平衡好和揚州官眷的關係,又要操持好家裏的一幹事情,每日的辛苦不言而喻。


    更何況,雖然不能時時相見,但是家書卻是不斷的,逢年過節往賈府送的節禮多得人眼紅。


    不說別人,王夫人每次見了,都恨不得把東西全部塞到她自己的小庫房裏。


    賈璉雖然也想,但是他不敢,那都是老太太對女兒的念想,他要是敢多拿一分不該拿的,老太太肯定是要生氣的。


    林黛玉和林澄玉從練武場出來後,兩人一塊去了林澄玉的院子裏。


    白鷺小心地拿出一塊玉佩給林澄玉戴好,林黛玉眉頭微蹙,問:“這塊玉佩看起來倒很別致,什麽時候得的,我竟沒見過。”


    林澄玉說:“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林黛玉伸出手,蔥白一般的手指細長白嫩,“取下來讓我仔細瞧瞧。”


    林澄玉也不覺得有什麽,取下來放到她手心。


    這塊玉佩觸手溫潤,一眼就能看出並非凡品,中間鏤空雕刻,林黛玉看了又看,也沒有分辨出來這是個什麽。


    別說她不知道,林澄玉也不知道,玄錚把玉佩給他時隻說這是他幼時便戴著的,此後見玉佩如見他。


    林澄玉當時笑他黏黏糊糊一點都不男子漢大丈夫,玄錚走後,他卻日日戴著,除了洗澡練武從不離身。


    也不知道玄錚怎麽樣了,當初他來揚州,想必是家裏出了棘手的事,如今不知道如何了,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三日後,賈璉離開揚州,林澄玉跟著林如海送他,他遠眺著越來越遠的船,問:“爹爹,一路不停的話,幾日能到?”


    林如海說:“大約要一個月。”


    林澄玉望著那邊,這樣說來,玄錚此刻還在路上。


    回府後,一家人用過晚飯,賈敏說:“過些日子,娘帶著你們兩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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