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很心累。


    鴛鴦隻能安慰道:“寶二爺年紀還小,老太太慢慢教導,以後定是差不了的。”


    賈母原先也是這樣想,可是如今來了個比寶玉年紀還小的澄玉。


    那麽小一點,就知道和什麽人交好對家族有益。


    反觀寶玉,比他大了好幾歲,卻還是一副太真不知愁的模樣,賈母能不愁嗎?


    “我原先也是不急的,想著他老子嚴厲,我待他就要寬鬆些,這樣才不至於把一個好好的孩子嚇壞了。”賈母望著窗外,“可是澄玉一來,竟是生生將寶玉比了下去。”


    鴛鴦不敢接話,一個是老太太嫡親孫子,一個是外孫子,這話老太太能說,她不能跟著說。


    林澄玉不知道自己被當做賈寶玉的對照組,他現在隻是覺得那個謠言天雷滾滾。


    他像男寵嗎?


    腦子被驢踢了吧!


    難怪玄錚不敢讓他知道,這誰能忍得了,林澄玉真是分分鍾都想教王夫人做人。


    賈敏怕他一怒之下去找王氏,連忙拉住他,悄聲說:“聽說老太太已經讓人把她關進佛堂了,估計這幾年都出不來。”


    林澄玉氣哼哼的,“這是她該的,就算是這樣,也彌補不了我脆弱的小心靈。”


    “好了好了,別氣了。”賈敏揉了揉澄玉的腦袋,“她那樣瞧不起別人,如今被關在佛堂,也夠她受的。”


    她不生氣嗎?


    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賈敏氣得頭疼,恨不得扒了王氏的皮,竟敢如此造謠她的寶貝兒子。


    澄玉往後那是要出仕的,名聲極為重要,王氏此番,可見其險惡用心。


    賈敏知道,她母親把那蠢婦關到佛堂是為了堵住別人的嘴,可是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現下,她隻能暫且按兵不動,免得澄玉氣極了去找王氏,若是再被扣上個不尊長輩的帽子,那可就遭了。


    知道內情的人畢竟是少數,到時,那些不知情的人隻會覺得澄玉仗著臨淮王做靠山,囂張跋扈,眼中無人。


    王氏慣會在外人麵前偽裝,賈敏不得不防。


    自從王夫人被關到佛堂後,她嘴上說不出話,但是日日在心中咒罵。


    罵賈母,罵賈敏,罵林澄玉,甚至罵臨淮王。


    反正她是在心裏罵的,別人又不會知道。


    賈寶玉前幾天還會日日過來看她,噓寒問暖,給她送些愛吃的糕點,這幾日卻不見人了。


    雖然賈母說將她關進佛堂反省,伺候的人還是留了一個。


    倒黴蛋金釧正在無人的角落裏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忽然聽見王夫人的聲音。


    “金釧,寶玉這些天怎麽沒有過來,在做什麽?”


    金釧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光,老太太隻說讓她還照顧著太太,所以她可以正常出入佛堂。


    因而,她對外頭的事情還算了解,聞言便回道:“老爺前幾日問了二爺和林哥兒的功課,聽說發了好大的火,把二爺關到書房,不讓他出門。”


    王夫人一聽便冷哼一聲,心道定是那個小畜生挑撥的。


    她的寶玉聰慧過人,含玉而生多麽大的造化,便是那些皇室子弟也比不上。


    如今老爺是糊塗了,竟讓一個毛頭小子挑撥地對自己親兒子這般嚴苛。


    真真是親疏不分。


    王夫人覺得,除了她,沒有人會真心實意對寶玉好,隻有自己才是最疼寶玉的。


    老不死還說什麽最疼寶玉,都是假的。


    自從那賈敏來了,老不死眼裏心裏,沒有寶玉的一點位置。


    都已經這麽久了,老不死也沒有為她的元春和寶玉謀劃半點,可憐她的一雙兒女。


    王夫人自從來了佛堂,滿心都是寶玉有沒有被欺負,親娘不在身邊,那起子勢利眼,哪裏有一點子良心,可憐她的寶玉......


    “寶釧!”


    “哎,太太有什麽事?”


    王夫人臉色陰沉,佛堂中點著燈,把她的表情顯得更加晦暗可怕,“你去,讓周瑞家的悄悄過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她。”


    金釧有些為難,“可是老太太說,不讓......”


    “老太太隻說不讓我出去,並未說不讓我見人。”王夫人的眼神看起來很駭人,金釧不敢再說,小跑著就去了。


    不多時,周瑞家的過來,兩人說了半晌的話。


    金釧被趕到外麵守門,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著,祈求滿天神佛不要有人發現。


    這都是太太拿家人威脅她的,不是她願意的。


    眼看著送飯的人就要來了,周瑞家的還沒有從裏麵出來,金釧緊張得要命,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大娘怎麽還不出來啊?再不出來就要被發現了。”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禱,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周瑞家的悄聲探出一隻腳,打量著沒有其他人,這才出來。


    金釧猛地鬆了口氣。


    周瑞家的走了沒多久,送飯的婆子就過來了。


    這兩個婆子是賈母的人,平日裏很是厲害,家裏的小輩們都怕,金釧見了她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夫人被關進佛堂後,賈敏雖還是心氣難消,但是她也知道,這是母親能給的最大的交代了。


    畢竟是二哥的正妻,是元春和寶玉的母親,雖犯了錯,卻也不能將她一刀捅死。


    “澄玉去哪裏了?”


    雲瑤說:“說是臨淮王找,早上就出門了。”


    賈敏歎氣,“我看啊,他這一顆心都掛在臨淮王身上,若不是澄玉是個兒子,我都覺得自己要有小女婿了。”


    雲瑤忍笑。


    林黛玉掀起簾子進來,說:“什麽小女婿?”


    “還能說什麽?”賈敏讓她坐下,又讓丫鬟倒茶,“還不是你弟弟,整日裏和臨淮王混在一起,現在外麵不知多少閑話,說他為了權勢,巴結臨淮王。”


    賈敏也不好和女兒說那些男寵之類的,不堪入耳的謠言,無中生有不說,還汙了女兒的耳朵。


    林黛玉卻笑道:“那是他們聽風就是雨,澄玉的性子哪裏會巴結人。”


    賈敏深以為然,自家兒子自己了解,又嬌氣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在揚州時,她就看出來了,澄玉顯然是被慣著的那個,臨淮王對他,竟像寵孩子一般。


    眼見著澄玉的脾氣是越來越古怪了。


    說句不敬的話,賈敏有時也會埋怨他,竟把澄玉養成了如今這副無法無天的模樣。


    二人說著話,外頭傳話,讓姑太太去老太太那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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