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傳書又名飛鴿傳書,是一個漢語成語。鴻雁是大型候鳥,每年秋季南遷,常常引起遊子思鄉、懷親之情和羈旅傷感。鴻雁傳書指通信,也有以鴻雁來指代書信。


    許多年後,鼠人在四牌樓郵政總局附近街邊看到有人在擺攤代人寫信,他就會想到當時在家幫人代寫信的經曆。


    鼠人和小姐姐在家務農生產,被鄰裏鄉親看作文化人、知心人。圩上有的人家,男人在外工作,女人自身文化程度不高,就常常有找人代寫信的。她們首先找小姐姐,不僅因為姐姐是高中畢業,文化程度更高些,而且姐姐是女性,兩位要寫信的覺得更貼心,更便於溝通。這也是實情,寫信,特別是妻子給丈夫寫信,等於將自己的家事,夫妻間的私話公開給別人了,這個人必得她信任,有些話她要在這位寫信人麵前能說得出口。而且,由於其本人文化程度所限,有些心裏想說的話常常表達不好,最好這位寫信人能夠言其心之所不能言,把話說到她心坎裏,那是最好的了。當然,這方麵,同為女性,又是高中畢業的姐姐絕對更加勝任。


    最早找姐姐寫的是東麵隊裏的陸根寶的女人。根寶早年當兵,參加過解放戰爭,還立過軍功;後來複員回到家鄉,娶親結婚儀式是周近十裏八鄉最新式、最熱鬧的。那時剛解放,姑娘們結婚都還興坐轎子,他們沒有,是請了樂隊,吹吹打打,同根寶過去迎,一起走回來的。鼠人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陸家接親的隊伍還沒在圩頭上出現,卻有一陣音樂之聲隨風飄來,那聲音好聽極了,輕快,悠揚,有一陣沒一陣的,縹緲如仙樂。陸根寶畢竟見過世麵,他請來的是管弦樂隊,鄉裏人當時叫“洋八彈”,一路吹彈過來,引得沿途男女老少像看西洋景,熱鬧非凡。


    跟當時辦喜事的許多人家一樣,陸根寶的父親弄了幾條大曬簟,樹起柱子架起梁,在門前場上搭起了帳篷,擺滿桌凳,宴請親友鄰朋。入夜,汽油燈照得如同白晝。一對新人到來時,胸戴大紅花,洋鼓敲得咚咚響,聲震前後圩;“洋八彈”再次吹起《迎賓曲》,簇擁著新娘新郎一起往家走。


    根寶夫妻恩愛,婚後生活很美滿,不久有了孩子。過了兩年,陸根寶還被安排到上海一家廠裏工作。丈夫能到大城市吃公家飯,拿固定工資,這是人家羨慕得不得了的事,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女人生了四個孩子,都是女娃,這讓陸家有點失望,不過,陸根寶還是很顧家,經常回來,定時給寄錢。不知哪一年,工廠內遷重慶,此後根寶回來的機會就少多了。女人跟他更多的是書信聯係,因為識字不多,小姐姐就常幫她寫信。


    鼠人看到,根寶女人來找小姐姐幫寫信,總是先把根寶的信拿過來,讓姐姐讀給她聽,有時還做些解釋,聽完,再問她,想對根寶說些啥。根寶女人很樸實,也隻是聽了來信簡單說點意思,有什麽具體事兒或要求當然也會講出來。小姐姐就根據她要表達的內容構思好,分段寫,當然開頭結尾問候致意客套話也都用得恰如其分。最後寫出來念一遍,女人聽了,真是容光煥發很滿意。因為信裏說的比她想表達的好許多。“有文化的人就會說,寫得好,謝謝!回回寫信都麻煩你噢!”這都是女人的實心話——心貼心,心相印。


    這個女人的日子本來過得很好,但六十年代後期,有一陣時杳無音訊,女人很著急,不知是什麽原因,連追幾封信去問,也無回音。她家裏的日子也就急轉直下,隻得靠自己苦撐,後來的情況挺令人同情。


    小姐姐在家時還幫近鄰嚴紀芳寫過信,她家繼勝在無錫工作,離得近,常回來,但一時不便,也需要書信傳情達意。給紀芳嫂子寫信,小姐姐一樣用心受好評。後來小姐姐結婚離家走了,紀芳有事寫信就請鼠人。鼠人雖然年紀小些,但也算是繼勝哥看著長大,跟紀芳嫂子隊裏幹活很熟悉。母親跟紀芳的關係更不一般,那年冬夜她家遭火災,紀芳嫂子穿著單衣赤腳抱孩子跑出來,母親去看到了,當即脫下外衣給她披,撻下鞋子給她穿,自己赤腳穿單衣回去的。這樣的互相了解、關係融洽,寫信也就能盡情達意。紀芳嫂子、繼勝哥,感念之意也一直放在心裏。


    有一年鼠人上港生病住團部醫院,母親想帶煤油爐給鼠人,弄不到煤油,紀芳傾囊相助,給了煤油還送兩支蠟燭,母親不過意,紀芳就說:“小童子平時也幫我不少忙啊!每次幫我寫信,都要讓他花時間。有時我有話說不好,他幫我寫,說到我心裏去了。我就喜歡他幫我寫。繼勝回來,我常說,小童子幫我們寫信,從我來你家之後就是,我們也應該為為情啊!可也總是有心無意,一直沒有什麽表示,今朝你們有困難,我也有這個條件,就算一點表示吧!你拿去,不要見怪。”


    這些人和事、情和義,鼠人寫作時都還如在眼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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