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鼠人在家鄉的生活,仍時常看病,但參加勞動多了;1976,丙辰龍年,幾位偉人相繼離世,“鬧地震”,事兒不少,也屬“凶年”吧。


    “鬧地震”源於“唐山”。在鼠人家鄉,唐山地震起先人們也聽說過、議論過,但因為相距得遠,並沒有太直接的感受,而直到這裏也防地震,似乎才使所有的人體味到唐山的真正悲劇,大為震動了。這一下忙壞了江北平原的千家萬戶,尖頂草棚立時遍布各地。家前屋後的竹園、菜地,是搭建臨時防震棚的最佳選擇。正堂大屋再不敢住了,防震棚成了大家棲身的場所。還有防震演練,廣播裏警報一響,大人小孩齊集於野外,不敢靠近建築物,更不敢進屋,謹慎一點的手上還要抓個木盆、木桶、木板、小竹排等救命之物,等待著那立刻可能到來的滅頂之災——靖江一帶是長江下遊一個拐彎處突在江中的沙洲地塊,據說這裏地震會“鼇魚翻身”,要“陸沉”的。這種庸人自擾式的演練,也曾導演出不少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來。


    有一次警報拉響後,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從家裏跑出來了,站在空場上靜候不動,連小孩子都不發一點聲。突然栓子他爹想到家裏有一樣重要東西沒帶出來,不顧眾人勸阻,還要進屋裏去拿。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妻子生怕他進去就被倒下的房子砸死,一把死死抱住丈夫的腿,哀求著叫他不要回去拿,3歲的孩子不知所以然,見這陣勢,急得哇哇大哭起來。這男人越發勇猛無畏,愣是掙開妻子緊抱的雙手,奮不顧身衝進家裏,抱出一個紫色木匣來。然而,天也沒有變,地也沒有抖,房子更沒有倒,他安然無恙出來了。真是“虛驚”都沒有的折騰了一場。


    鼠人也選擇了自家的門前5米開外的宅基地上搭防震棚。先將兩棵相距丈把遠有碗口粗的梧桐樹砍去樹冠,作為防震棚的中間柱子。這種長在地裏的木柱是怎麽搖撼也倒不了的。然後以這兩根柱子為基礎,栽簷柱、架梁、綁桁條,蓋蘆席、茅草,四周圍蘆笆作牆壁。這樣的防震棚既輕便又遮風擋雨更不會倒。防震棚內軋平地基後可鋪床、放桌子、板凳。吃飯睡覺都不成問題。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燒飯,草棚子裏支鍋做飯不安全。不能沒被地震砸死卻被火活活燒死。鄉下人很實際,防震棚主要用來晚上睡覺的,大白天就是地震也好防。所以不少人家仍在家中做飯,當然,也有少部分謹慎的就在外麵露天支鍋做飯,真到下雨天實在沒有法,再在家裏大灶上做。這樣安全係數又大大提高一步。


    就在這樣心神不定的日子裏,初秋的一天,鼠人收到了玖姐的來信,信中附了一張證明,仔細看,是“戶口遷移準遷證”,鼠人心中不禁一忑。自從致哥到沙河集商定策略後,他一直已有思想準備,但真的“準遷證”寄來了,他又有些擔心害怕了。畢竟這件事在沒有實質性行動時,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現在,這張蓋著紅印的紙頭在手,真有千斤重般。鼠人要拿著這張證明去找生產隊、大隊、公社的負責人,讓他們同意遷出,這不無異於又一場“地震”?你怎麽想到要把戶口遷走,怎麽可能這麽輕易遷走,憑什麽理由啊?不說別人會震驚,鼠人自己,真要做這件事,也有點猶豫了,母親看到真走這一步,更是掉了神似的。那天半夜醒來,就看到她點著燈,披衣坐床上,說:“兒子啊,我養你這麽大,相處幾十年,你要一下走了,我這心裏就被掏空了,真是舍不得啊!”


    確實,母親這時67歲了,本與兒子相依為命,眼看進入老年,兒子卻說走就走,真是有點茫然和不舍。但兒子走這一步實屬無奈,也是與哥哥姐姐商議定的。一時情感上的不舍終比不過兒子的未來前程,她說歸說,現實中絕不會拖兒子後腿的。


    鼠人也是心有不忍,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他安慰母親:“媽,我也心裏惴惴的,,真到準遷證拿到手,也感覺故土難離,尤其不忍離開您!但為了以後的人生之路能走得好一點,這一步還是要跨出去的。其實我也感覺挺難,不一定走得了噢!玖姐宗友哥也講了拿到準遷證之後的行動步驟,我先去試試吧,走不了還會在家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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