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學校就在前往琅琊山醉翁亭的路邊上。歐陽修《醉翁亭記》講“山行六七裏,漸聞水聲潺潺”,這裏從學校出大門左轉,行二三裏就能聽到水聲潺潺了。所以同學們去琅琊山,玩醉翁亭,實在是很方便。每逢大考之前,相約去山裏僻靜處複習也是常事。鼠人記得有一次,早晨,他和寧生帶小方凳,在深秀湖畔,找地方坐下,靜看默誦《政治經濟學常識》,一上午就把一本書精華要點都熟記掌握了。回去時,還一路走,一邊交流,效果真不一般。


    然而鼠人那時遊玩也好,湖畔溫習功課也好,都沒有留下影像,倒是有次玖姐陪同母親帶孩子們來玩,有兩張照片,留下難忘的記憶。


    這一張是六人在琅琊山的步道上行走,玖姐抓拍的。時間可能是1979年初夏,鼠人穿的是襯衫,母親也是單衣薄裳,孩子們穿汗衫、背心、短褲、裙子更見夏的風采。


    照片是黑白的,背景黑黢黢,腳下是破裂的水泥路,當時的琅琊山、醉翁亭破舊冷落,這路麵狀態可見一斑。但走在路上的人都很開心。前排小暉牽著小濤走在路中間,小濤才三四歲吧,肩上斜背著一個軍用水壺,水壺背帶很長,一直掛到他前麵小雞哥下了。路左麵邊上,陳煒穿短花裙正高興地朝前走,眼望前方,她身後的小祿祿已有十來歲,個子挺高,笑得最開心了;母親在後排中間,也滿臉含笑。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左前方,看得出玖姐是在前麵路邊選擇角度,要讓走在路上的這六個人都能很好地照出來。從照片的效果看,六人排布很勻稱,各自表情都好。這確實是當年遊琅琊山最經典的留影,大家都玩得很開心,雖然破舊,雖然略顯荒涼,但畢竟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旅遊開發還沒有開始,能到這裏玩,很不錯的了。這裏非常有名,是宋代大文學家歐陽修寫下千古名篇的地方。醉翁亭還在,醉翁亭一旁的斜臥山石上篆刻“醉翁亭”、“二賢堂”還能依稀看見,幾個小孩高興地簇擁在那巨石四近,鼠人也為他們照下快樂的笑靨。


    1978年冬,母親家裏不慎失火,燒著了房子。玖姐聞訊趕回去接過來,帶著小濤來沙河集過一陣。知道家裏的房子被燒了,鼠人有點傷感:當時在家接的房子是竹架子,蘆材做的“旺”,很容易被燒毀了。小姐姐後來說到,當時小濤在母親處,回家講,“那火大啦,煙都冒到許大家頭頂上了!”可見當時的場景很震撼人的。好在兩間磚瓦老屋未燒掉,還能住。房間裏那他看著打起來,親手油漆的雕花床、兩截頭衣櫥還在,後來楊慶銀結婚,賣給他家了。賣之前母親問過鼠人,鼠人沒有運過來的打算,能賣就賣了吧!


    小濤,後來學名黃濤,生於1975年,乙卯兔年正月初,自己會講是屬“白篤篤”的兔子。他是鼠人姊妹中當時最小的孩子,鼠人1976年底離開家鄉之後,母親就把他接到耕興莊來過,可以說,此時小濤是母親在鼠人離開家鄉後頭幾年的心理寄托。一方麵小姐姐兩個孩子,可幫分擔一點,同時母親有他在身邊,也不寂寞。特別是小濤機智伶俐,說話有樂趣,母親後來常拿他的“故事”來分享。


    最有意味的是有次母親從小姐姐處帶他回家,在北高岸,正背著他走在路上,突然,“叮鈴鈴”,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從身後傳來,母親心裏一驚,急忙讓向路邊。自行車從身邊“哧溜”一聲過去了。


    “媽媽的,有錢噯,騎個腳踏車,‘吭啷吭郎’搖鈴,還要背著小孩子的老太太給讓路呢!”母親隨機講了一句,既是自言自語感歎,又像在對小孫兒說。


    “婆婆,不著氣,等我長大了,我也買個腳踏車,也帶你坐車上,也‘吭啷吭郎’搖鈴,叫人家讓路。”年幼的小濤在奶奶背上稚聲稚氣地說,小腦瓜反映可真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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