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差一點不敢抗拒,也不敢懷疑,當即全麵供認,出奇的順利。


    “大人,小人前麵說的馬三舅叫馬三道,李外父叫李守才,他們都住薊州井兒峪。帶我到京城的太監說自己叫張公公,可我發現他是黃花山修鐵瓦殿的龐保。到京城後,我住在朝陽門的大宅子裏,那個老太監叫劉成。”


    隨著張差的供述,滿堂嘩然。龐保、劉成是誰?乃是鄭貴妃手下的太監。


    “馬三道、李守才常給龐保送柴禾,與龐保相熟。龐保、劉成與馬三道、李守才、姐夫孔道在玉皇殿前商量,他們逼我拿著棍子打進宮中。如果能打到太子,吃也有了,穿也有了......”


    張差供述完後,又畫出了入宮路徑圖。


    陸夢龍馬上派人逮捕馬三道、李守才、孔道。經過突擊審訊,張差說的基本屬實。但龐保、劉成二人躲在內廷,無從緝拿審查。


    消息傳開後,朝野嘩然。


    朝堂百官群情激奮,紛紛上疏要求審問龐保劉成,嚴查此案。


    雖然沒有龐保、劉成二人的口供,但龐保、劉成僅是兩名地位低下的太監,僅憑他們是不可能有如此膽量。張差等人的供詞直接將鄭貴妃推向了風口浪尖,鄭貴妃處在了一個非常被動的局麵。


    鄭貴妃的弟弟鄭國泰為了保護姐姐,四下打點活動,又被抖了出來。戶部郎中陸大受上疏,暗指鄭貴妃的弟弟鄭國泰是主使。鄭國泰直接跳出來上疏為自己辯白,結果越描越黑。


    紫禁城翊坤宮。


    翊坤宮位於永壽宮之北,儲秀宮之南,長春宮之東。翊解釋為輔佐,皇後的寢宮為坤寧宮,翊坤即輔佐皇後管理六宮之意。


    翊坤宮現在的主人是鄭貴妃。


    鄭貴妃一襲碧綠華服披風,內穿豎領長裙,高冠的圓錐狀高髻發型,搭配整片黃金雕刻的仙鶴吉祥物裝飾,盡顯高貴奢華。


    鄭貴妃四十出頭,但保養有方,駐顏有術,身材婀娜,看上去不到30歲。因常年處於上位,更具有一番韻味。


    寵冠後宮38年,內功外功、情商智商絕非浪得虛名。


    鄭貴妃惶惶不安,心情異常煩躁,元青花等名貴瓷器碎了一地。偌大的宮殿裏,僅有內侍崔文升惶恐不安的跪在鄭貴妃麵前。


    “崔文升,你tm這是辦的什麽事兒,你是要害死本宮啊!本宮可沒有讓你們闖慈慶宮打殺太子。要是胡亂說話,小心你全家的性命。”鄭貴妃被氣得不輕,一張俏臉滿含憤怒,從來不說的髒話也冒了出來。


    鄭貴妃心裏想著,我是知道你們要派人到慈慶宮門前去搞事,敲打一下太子,可沒有讓你們闖進宮裏麵打殺太子啊。真是害死老娘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娘娘,奴婢該死,奴婢曉得。娘娘完全不知情,都是奴婢用人不察,牽連到娘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崔文升邊說邊扇著自己的耳光。


    片刻,崔文升的雙臉已經紅腫起來,崔文升為了保命也是下了狠手,不狠不行啦。不然自己小命不保,連全家的性命都不保。


    都怪自己親信了龐保劉成二人,沒有交待清楚,本來隻是為了娘娘出口氣,敲打一下太子,哪知道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竟闖出這天大的禍事。


    現在是黃泥巴滾褲襠,不是屎也是屎,怎麽也說不清啦。這真要刺殺太子,怎麽可能隻派個莽漢,還明目張膽的去呢。


    不是隻安排在慈慶宮大門口打鬧一下嗎?給莽漢酒裏下了毒藥,讓他鬧了之後,就死在慈慶宮門口嗎?怎麽就輕鬆闖了幾道門呢?慈慶宮的侍衛幹啥去了?酒裏下的藥怎麽也沒有效呢?


    哎,奴婢心裏苦啊,奴婢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啦。


    鄭貴妃看著崔文升紅腫的臉頰,態度還算端正,就算殺了他也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還會禍事,說我又殺人滅口。


    “好啦,好啦,不要打啦。龐保劉成二人現在在哪裏?”


    “謝謝娘娘不殺之恩。”崔文升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龐保劉成二人已經被皇上安排盧受帶走啦。皇上此舉應該是保護娘娘,不讓二人落入外臣之手。以免他們被屈打成招,胡亂羅織罪名。”


    “哦,這樣也好。起來吧,本宮什麽時候說要殺你的。這禍事是你惹出來的,你說怎麽善後?”


    “謝謝娘娘。奴婢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崔文升表態忠懇,依然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娘娘,依奴婢所見,此事還得娘娘出麵找皇上,皇上英明神武,定然不會認為娘娘會派人刺殺太子。娘娘,您想想,刺殺太子這種天大的事情,怎麽可能如此草率行事,還如此明目張膽。”


    “娘娘隻要將這個告知皇上,皇上自然心裏有數。以皇上對娘娘的寵愛,皇上自會替娘娘善後,隻是需要委屈娘娘。”


    “對啊,本宮是氣糊塗啦。起來,咱們細細研討一下,趕明兒一早,本宮就去找皇上。不,今晚就去。”


    “另外通知慈慶宮那邊的人,慈慶宮但有風吹草動,及時匯報。”


    “奴婢立即安排。”


    ……


    乾清宮東暖閣。


    乾清宮座落在單層漢白玉石台基上,主體建築為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與東西暖閣相通。殿前寬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別有銅龜、銅鶴、日晷、嘉量,正中出丹陛與乾清門相連。


    穿著明黃色袞龍袍的萬曆皇帝盤坐在榻上,處處透露著上位者的威嚴,神情嚴峻。52歲的萬曆皇帝,黑眼圈大眼袋,看上去有點顯老,倒像有六十多歲。估計是縱欲過度又缺乏鍛煉。


    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鈞庭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侍候著。


    黃鈞庭年過五十,素有潘安之容貌。年輕時長的英姿颯爽、俊俏可人。最初為鄭貴妃的內侍,常與萬曆皇帝、鄭貴妃大背同眠,靠著不可描述的本領,深得萬曆皇帝歡心。


    在鄭貴妃的運作下,黃鈞庭逐步執掌司禮監,掌控皇宮大小事務,位高權重。因黃鈞庭在一旁慫恿,萬曆皇帝怠政日甚,導致大明的腐敗加劇惡化。


    司禮監秉筆兼東廠掌印太監盧受,正在向萬曆皇帝匯報張差闖宮案。


    “奴婢已經將龐保、劉成二人收押在內廷,請皇爺指示?”


    “幹得好,龐保、劉成二人一定不能交出去,好生看押,沒有朕的準許,任何人不得探視。”萬曆皇帝收到張差闖宮案牽扯到鄭貴妃的消息,腸子都悔青了。


    怎麽就倉促下了那麽一道嚴查的旨意呢。難道被套路啦?這到底是一場什麽樣的陰謀?到底是哪些人策劃的?讓萬曆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盧受,安排慈慶宮的人將慈慶宮盯緊了。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來報。另外全麵監視東林黨那些人。特別是李三才、高攀龍、葉向高幾個。”


    “東廠牽頭嚴查五月初四那日皇城的城門守衛,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敢將張差那廝放進宮來。無論查到誰,嚴加處置。”


    “奴婢遵旨。”


    “鈞庭,安排禦馬監加強皇城、紫禁城的門禁守衛,以後再出現閑雜人等擅闖宮廷,唯你試問。”


    “奴婢遵旨。”


    “皇爺,鄭貴妃娘娘求見。”隨堂太監李恩悄無聲息的快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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