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恒星的光芒穿透灰蒙蒙的天邊,灑在範·梅爾斯蘭德荒原之上時,弗拉克斯叛軍外圍防線的前哨站中,哨兵強撐著疲憊的雙眼,緊緊凝視著寒冷而滿是塵埃的大地。


    而在東邊數裏之外,測距儀和掃描器之後,是無數張帶著防毒麵具的麵龐,靜靜地等待著開火的命令。


    甘鴻做夢都想要去擔當他們炮兵團政委麾下的炮手們,此時正在火炮旁站立待命。沉重的撼地炮炮管高聳向天,似在向黎明行著不祥之禮。成堆的炮彈如小山般堆積在火炮之後,以供炮擊之需。炮兵排長們仔細檢查了炮彈引信,靜候通信兵傳來的指令。驀地,電台響起一陣劈啪聲,恢複了活力,傳出嗞嗞作響的靜電幹擾聲和一連串尖銳的嗶嗶聲。


    電台操作員迅速按下開關,對一閃而過的信號進行解擾處理。操作員轉向連長,說道:“長官,信號正確,可以開火!”


    排長轉過身,抬起了胳膊。


    炮組成員們從頭盔中的通信器裏接到了命令,精神為之一振。排長放下了胳膊。“開火!!!”


    炮彈疾馳出炮口,飛行約十五千米後,猛紮於地。其所攜高爆火藥,炸出火花,將巨石化為齏粉,拋向空中,形成灰色噴泉。榴霰彈破片四散,空氣中迅速彌漫飛揚的灰色塵土與赤紅色金屬碎片。


    克裏格炮手們感受到火炮的機魂大悅,也愈發振奮,炮擊力度持續增強,節奏加快。在撼地炮的轟鳴聲中,更沉重的轟擊炮以怒吼加入合奏。炮彈在柔軟地麵砸出個個大坑,鋪路石大小岩石被炸飛,如雨點般落下,又被下一發炮彈掀起。


    與此同時,處於外圍防線之後的前沿陣地上,叛軍們的炮手們也不甘示弱的展開反擊,進行炮火反製。


    在遠處的克裏格的炮兵陣地上,火炮正齊聲合唱,根本聽不見來襲的炮彈的呼嘯聲。克裏格炮手們正專心搬運炮彈和藥包,突然幾聲爆炸聲在他們四周響起。一發叛軍的炮彈徑直擊中炮兵排,將一門撼地炮炸成零件,如兒童玩具般散碎,同時引爆了堆在旁邊的彈藥,整個炮組也隨之葬身火海。


    第888團的士兵們正堅定地前進,他們披著戰壕大衣,戴著防毒麵具,每人之間距離五碼,形成了一隊隊長長的、深色的隊伍,以一致的步伐行軍。炮彈就在他們頭頂上飛過,尖叫著衝向叛軍或帝國軍的目標。


    當炮兵之間打得難解難分時,克裏格步兵們仍在堅決地前進,幾乎全忘了這場正在他們頭上如火如荼地進行的炮兵對決。


    混在克裏格前線隊伍中的甘鴻,聽著星界軍的億萬炮火聲與叛軍的炮兵進行對轟的聲音,心情激動的同時,也在默默的祈禱神皇保佑,叛軍的炮彈不要砸到自己頭上,讓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


    炮擊持續了三個小時,陣陣爆炸如錘,重擊外層防線,直至天光大亮


    隨著一輪煙霧彈被打出,在忠嗣學院看過無數教材的甘鴻知道,這意味著帝國要開始進攻了


    首攻連隊已部署到位,各班緊密並肩擠滿前沿戰壕。前方除戰壕壁與梯子外,幾步之遙便是無人地帶。攻擊發起前夜,鐵絲網組趁夜爬出壕溝,在己方鐵絲網上開口,以利進攻士兵通過。


    連長等待進攻命令,排長等待連長指示,軍士亦等待排長發話。


    頭頂上,炮擊密度漸增,爆炸接連不斷,間隔短促,猶如陣陣悶雷,又似炸音之牆。炮擊停止。所有火炮俱寂,戰場瞬間鴉雀無聲,令人悚然,時機已至。


    “全體都有,上刺刀,願神皇保佑你們!”甘鴻大吼道,旋即便從衝其衣服的內襯中掏出了哨子


    聽到甘鴻的話語,其旁邊的克裏格也是緊握著手裏的地獄槍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隨著:“咻……咻……咻”三聲尖銳的哨聲,888團的克裏格們便開始了衝鋒


    在這寬達十公裏的戰線上,首批步兵排仿若一人,齊湧出戰壕。士兵接連從胸牆上現身,而後穩步前進,避開己方布設的鐵絲網,列成一隊隊暗沉的隊列,穿越無人地帶的彈坑,向前衝鋒。


    當炮擊聲戛然而止時,叛軍們便早已如驚弓之鳥般迅速進入陣地。他們的陣地在克裏格們炮擊的肆虐下已經支離破碎,護牆如破碎的瓷器癱倒在地,戰壕被夷為平地,地堡則在直接射擊下灰飛煙滅,地堡裏的步兵班也全軍覆沒。


    但即便炮擊如此凶悍,仍有不少藏匿在幽深個人掩體中的敵人幸免於難。此刻,當邪教徒監軍和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咆哮發令時,他們還是如餓虎撲食般迅速撲向陣地。因為克裏格死亡軍團兵臨城下,他們已別無選擇,唯有背水一戰。


    克裏格步兵在前進著,沒有任何人來阻礙他們,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突然槍炮開始作響,重型爆矢槍的子彈掃過無人地帶,掃倒了前進中的士兵,克裏格人們一茬茬的倒在那被炮火犁過的鬆軟土地上


    但死亡軍團堅定不移地前進著,最前麵的隊伍就像在閱兵場上一樣行進,一頭撞進了無情的彈雨中,一個個地像鐮刀割麥子般被掃倒了。


    敵軍炮彈如雨落下。因其火炮早已標定坐標,故炮火精準狠厲。無人之地瞬間被爆炸淹沒,進攻者隊列中火光四起,塵土飛揚,煙霧彌漫,充斥天地。彈片所及,血肉橫飛,慘狀至極。然克裏格們毫無慌亂,步履穩健,徑直衝入火海。


    經過無人地帶的路途很短,然而就在幾分鍾之內,就有數千人陣亡。他們是在前進中被掃倒的。


    克裏格軍官們喝令各排繼續挺進,卻接二連三地中彈倒地。在後方的戰壕中,下一批步兵排正在集結,頭頂槍林彈雨,他們上好刺刀,等待著投身戰場的那一刻。他們並未等待太久,軍官下令,他們爬上梯子,旋即中彈,許多人跌落回戰壕,砸在戰友身上。


    在密集的敵軍火力下,一個又一個排接二連三地被冷酷無情地屠殺。無人地帶裏屍橫遍野,傷者到處都是。幸存者在泥濘中爬行,但沒有一人想要爬回去,而是繼續的向著地方陣地爬去。


    不顧前方的慘烈傷亡,二線戰壕與交通壕中,第二波士兵正籌備進攻。


    這樣肆意潑灑生命的打法讓甘鴻看得是青筋暴起,看看這群頭戴放毒麵具的克裏格人麵具下是不是一個人類,送死也不是這麽一個送法


    而站在甘鴻旁邊的克裏格上校則是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那潑灑在戰線上的不是人命,而是毫不值錢的硬幣


    甘鴻知道,是時候實行自己作為星界軍政委的職責了,不能再這樣送人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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