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看他眼睛都要冒出銀子了,笑了一聲:“知府大人能在這裏待多久,後麵這個生意自然要落到府衙裏,你說,誰能占最大頭?”


    還能有誰,不正是那個“獻上棋盤”的齊家嗎?


    林雄合上嘴巴:“所以,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齊家就是小胖子他們家,齊家長子,自然就是齊富貴。


    他是真沒看出來,這小子有如此手段。


    林雄不太相信:“真是那小胖子做的局?”


    李皓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放在桌子上:“自然不是,我前幾日去找了齊家的那位經曆司典吏,和他商量了一下,這個是他給的報酬,五十兩的銀票。”


    還嫌刺激不夠似的:“每年齊家會分你五十兩,總共十年,當然了也不一定真的能給這麽長時間。”


    都是口頭上的約定,要是李皓一路科考順遂,這錢自然給的容易。


    要是他止步於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林雄皺著眉努力回想:“你為了不把曦兒暴露在人前,去和齊家做了交易,讓他們家的長子占據個好名聲,還能順便給知府示個好。”


    齊家有名聲,知府白賺到一大筆錢,全部都要念他們的好。


    他捏了捏荷包:“最後,還憑借這個,賺了五百兩銀子?”


    “是五十兩。”李皓沒有什麽特殊的神色,他在茶樓看到那般繁盛的情況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裏麵的危機。


    他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麽多人圍觀、參與,更沒預料到,有賭坊橫插一腳,愈發刺激出人心的貪欲。


    所以在看到即將發生騷亂的瞬間,他就反應過來,二狗子,絕對不能成為這件事的主角。


    他們家的根基還是太淺薄了,一旦最先畫出棋盤的人成了他的孩子,最終的結果,隻會向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因為這不是像讀書天資一樣,屬於未來才能兌現的東西,而是擺在明麵上的真金白銀。


    看茶樓那天,五十兩銀子端出來的瞬間,有多少人眼紅心跳就知道了,這世上,最難抗拒的,就是觸手可得的利益。


    就在那天,很巧的是他看到了齊小胖子的父親,一個對兒子有著莫大期許的父親,還是府城的地頭蛇。


    自己家並不需要這樣的名聲,但不代表齊家會不稀罕。


    甲之砒霜,彼之蜜糖。


    齊家能借此機會把自己聲名不顯的嫡長子推到台前來,科舉考試比的不僅是文章,有這樣的名聲,日後拜訪大家,也是加分項。


    至於二狗子當初在眾人麵前畫了棋盤的事情,知情人或許會有,但在鋪天蓋地的宣傳下,真相反而會被掩蓋掉。


    一切都隻會順著他指向的道路行進,他的孩子,會順利被各懷心思的人,想盡辦法掩蓋在真相之下,安全無虞。


    二狗子被他的一套操作打蒙了,真的,他剛剛還為自己賺到的錢沾沾自喜。


    想著還能賺一個月左右的快錢,以後的事情就不歸自己管了。


    誰能想到,老爹左右搗鼓了一下,他竟然還能每年分到五十兩的銀子!


    對於老爹的實力他還是很相信的,這五百兩的銀子,遲早要到自己的手裏。


    就是小胖子一下被蓋上了這麽個名聲,好處自然是有的,但也少不得要吃苦頭。


    二狗子已經可以想象到了,他那個望子成龍的爹,為了把“神童”的名頭給兒子戴嚴實了,會多麽變本加厲地讓他讀書。


    “小胖子,他知道嗎?”二狗子有點懷疑,剛剛還在一起玩呢,他是一點都沒透露,總不能幾天之內,小胖子就變得心機深沉了吧。


    李皓搖頭:“也許不知道,我並沒有再見過他。”


    二狗子不勝唏噓,這麽看來,完全就是齊家老父親的一廂情願,也不知道小胖子願不願意配合他爹搞揚名那一套啊。


    “那就是他們家的事了。”李皓看見他飛速變換的表情:“你做的事情,就隻能不為人所知了。”


    二狗子對於被揚名這件事,真的沒有任何好感,他知道老爹是在保護自己,當然不會怪他。


    “就是不知道邱兄和衛兄要怎麽辦?”二狗子想到他還有兩位合作者,有些擔心,會影響到他們。


    李皓搖頭:“齊家自然會平衡另外兩家的關係。”


    邱家和衛家又不是沒有背景的平頭百姓,讓齊家吃到最肥的肉,還能讓他家直接把整塊肉都叼走?


    有時候,隻要輕輕撥動一處音弦,自有人追在後麵和聲。


    林雄跟著點頭:“既然如此,知府大人應該能抽出人手管教徒的事情了吧?”


    這都好些日子了,知府那邊從最開始的時候還有回應,後麵就全是搪塞的客氣,一點也不願意出力。


    李皓心中還記掛著這件事,沒有查清楚之前,他也不能放下警惕。


    “褚老先生那邊有沒有消息?”前幾日往燒瓷的作坊裏塞了幾個人,竟然什麽疑點都沒穿出來。


    二狗子燒了幾個花盆,那些人追著問,可不像是謹慎到極點的樣子。


    林雄也覺得奇怪:“難道是打草驚蛇了,前幾日在攤子上收到一截指骨後,就再也沒人光顧了,現在燒瓷的作坊也沒有人冒頭,會不會,咱們已經被人盯上了?”


    二狗子忍不住猜測:“也許,他們沒有多少人,被發現之後,就躲風頭去了?”


    林雄不太讚同:“知府大人都聽到風聲了,信徒絕對不會少了。”


    但是他們現在一知半解,坐在院子裏也猜不出來,也隻能作罷。


    秦僻踏著月光走進院子,看他們既沒有吃飯,也不在屋子裏,全都坐在院子中央,仰著腦袋看星星。


    他奇怪:“你們的文章寫完了嗎,對了。”秦僻看向林雄:“先生方才說,讓你再多做一首菊花詩,上一首斧鑿太過。”


    林雄猛然回過神:“什麽!”


    二狗子幸災樂禍地瞧著他一個飛身,跑回屋子,點起蠟燭,開始補作業。


    “爹,你是不是也沒寫啊?”那小眼神,擺明了就是想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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