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李皓倒是不好拒絕。


    全清雲和幾人說了一番在江南的見識,看著天色,便禮貌告辭了。


    二狗子摸了摸那塊輕巧的金片,還是將它取了下來。


    林雄不解:“這個帶著不好麽?”


    二狗子搖搖頭,用幹淨的帕子包好,鄭重地放了起來:“這個冰冰的。”


    李皓看見他脖子上閃過的繩子,了然地接過他手裏的東西:“那便收起來,等日後天暖了再帶。”


    林雄點頭:“也是,倒不如帶玉養人,話說,全師兄也是夠厲害的,怎麽去了江南小半個月,就能弄到鹽引?”


    秦僻沉思:“怪不得他帶回來的錢,全是嶄新的銀錠子,要說暴利,無出於鹽業。”


    “一個沒根基的人,去哪裏買鹽引?”李皓從屋子裏出來,反問道。


    林雄一下子就反應過來:“私,私!”


    秦僻沒容得他說話,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什麽話都說!”


    林雄把他的手拉開,呸了兩下:“我就是太吃驚了,全師兄竟然有這樣的膽子,他,他還給我們說要去販鹽,就不怕我們拆穿他嗎?”


    秦僻白了他一眼:“你有證據,還是有時間?”


    林雄噎了一下:“那以後也是個把柄嘛。”


    “以後的事誰說的準?”秦僻不以為然:“說不定賺夠錢他就收手了,日後想拿這個把柄威脅人,能是這麽容易的?”


    況且,想抓鹽業的辮子,查私鹽?


    他們有幾條命,都不夠往裏麵填的!


    林雄咂咂嘴,有些感慨:“確實,隻是他說這個,不知道要做什麽,就算他什麽都不說,咱們也不會刨根問底,找他賺錢的原因啊。”


    還能是因為什麽?秦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雄和李皓:“你我都是要走科舉的人,若是日後有幸得了官身,那,不就是一個靠山麽?”


    前有二狗子的救命之恩,後有知根知底,直接透露的起家把柄,但凡是個有想法的,都不介意和這位官商勾結一下。


    前些日子見到全師兄,還有些書生意氣,如今再看,竟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林雄吃了塊糖山楂壓驚:“他想的也太遠了吧。”


    他們幾個才是秀才,考上進士都要好多年呢,怎麽就把這主意打到了他們身上?


    秦僻卻覺得,這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先示個好,又沒什麽損失,如果等他們做官之後再湊上來,那才是難上加難呢。


    二狗子撇撇嘴,滿院子就他是個正直的人,這裏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貪官!


    李皓看他作怪,捏住他撅起來的嘴唇:“想什麽呢?”


    二狗子無辜搖頭:“沒嗚嗚。”


    林雄丟了個花生殼,正中二狗子眉心:“定然是在心裏腹誹我等,皆是朝中蛀蟲!”


    二狗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為啥連林雄都看得出他的小心思啦?


    林雄哼笑兩聲:“誰說要答應他了?”


    二狗子不解,秦僻揪了一下他的小辮子:“不過是解釋一下他的想法罷了,哪裏就真的要和他勾結了?”


    再說了,他們在科舉之路時能不能順遂,是一回事,全清雲在商賈的路上,能不能順遂,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次被人搶劫,有二狗子出手相救,下次,難道就沒有其他危險了麽?到時候,又有何人可以相救呢?


    林雄他們談論此事,多是玩笑心態,誰也沒當真,隻有二狗子這個看客,還在那邊真情實感起來了。


    秦僻感慨:“前些日子說,我們竟養出了個大賢,如今一看,卻是真事了。”


    二狗子不高興,他覺得,這些家夥就是在嘲笑自己!


    委屈地把臉蛋埋進老爹的脖子裏,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憐。


    李皓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做賢者也沒什麽不好。”


    他此生是做不了大賢之人,隻能在世俗中摸爬,他兒子去做大賢,又有何不可呢?


    李皓有這樣的傲氣,也有這樣,為二狗子托住的底氣。


    二狗子並沒有發現老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中的分量,但他抬起腦袋:“我才不做大賢!”


    救命!他真的隻是一個俗人啦!


    幾人笑過,便沒有將此事放在心裏。


    褚老頭接下了和府衙的雞蛋鴨蛋的交易,這些日子大部分時間都在為此事忙碌。


    理賬本理得他頭昏腦脹,於是一大早就起來,趕到府城書院,來接二狗子。


    “我帶他去城郊玩幾天。”他抱著孩子不撒手,和李皓打商量。


    李皓也正好過了和崽子的分離焦慮期,很是高興地放手了:“等休沐日我再去接他,這幾天就勞煩先生了。”


    褚老頭很滿意他的識相,丟了兩隻宰掉的肥雞給投墨,直接把孩子換走了。


    二狗子算了一下,他這幾天的時間,竟然可以換走兩隻大肥雞,頓時感慨自己還是挺有本事的。


    褚老頭來接人,也不是想讓二狗子幫他幹什麽,主要是太無聊,身邊充斥著蠢貨,實在無法忍受了。


    二狗子問他:“那些小孩子們,有在讀書嗎?”


    褚老頭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毛:“是在認字,每天都在吵。”


    二狗子好奇:“讀書聲也不至於太吵吧?”


    褚老頭雖然對人苛刻一點,但也沒有敏感到讀書人都無法忍耐的地步吧?他有些不確定地想,難道是年紀大了些,精神有些衰弱?


    褚老頭搖了搖頭:“到處都是打孩子的聲音,昨天半夜還在哭呢。”


    他覺得,二狗子想教人識字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絕對是自找苦吃。


    有些人看了一遍還記不住,完全沒辦法理解!


    二狗子歎了口氣:“該不會是先生,對他們的父母說了什麽吧?”


    那些小孩子的父母從前可沒什麽條件讀書,他們怎麽知道小孩子的“正常”讀書進度是怎麽樣的?


    如果不是感覺自家小孩落後太多,又幹嘛突然打人?


    褚老頭眼神有點遊離,他,他也沒說什麽,不就是偶爾歎氣煩躁,教育了一下,就是,那個,讀了兩三遍竟然背不下來之類的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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