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開——”


    太昊一看不好,急忙閃身貓腰躲到柳樹後邊,並向街道一側跑去。


    花狐和黑悶娃隻是稍微愣了一下,也跟在太昊後邊跑到了街道上。


    於是,木瓜和木子兩人扔過來的荷葉包就砸空了,落在地上散開了花,紅紅的辣子麵撲撒在地上,隨著慣性撲飛起少量的紅霧,紅霧有些稀薄。


    “啊——”


    關柱子最先發出了一聲尖叫,隨後兩手捂住猿猴臉,在原地不停地跳腳,“我的眼窩,我的眼窩裏頭好像進火了。。。”


    “啊嗷——”


    黑土墩緊跟著悶哼了起來,腦子還算清醒一些,馬上就向羅屠夫喊道,“羅胖子,快弄清水,我眼窩進辣子麵了,嘶~好燒呀呀呀。。。”


    “我的眼窩,我的眼窩好像也進辣子麵了,嗷啡啡啡。。。”羅屠夫兩手捂著臉,也不管黑土墩如何叫喊,低頭貓腰快步向食肆門口跑去。


    緊跟著木瓜也苦著胖臉哀嚎了起來,“哎呀,壞了,壞了,木子呀,辣子麵進眼窩了。”


    “喊叫個屁哩喊叫,趕緊回食肆後廚,那裏有清水,我的眼窩也進辣子麵了,嘶~哈——”


    木子比較精明,沒有伸手用袖子去擦拭眼窩,而是伸手拉住木瓜的衣袖,眯縫著眼睛倉皇向食肆門口摸去,根本就顧不上去管黑土墩和關柱子兩人。


    太昊跑過黑土墩眼前的時候,隻是側頭瞅了一下黑土墩和關柱子的慘相,並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


    緊跟在後邊的花狐也隻是把手裏剩下的兩個石頭扔出去,砸在黑土墩和關柱子的胸脯上,略作小戒。


    黑悶娃就不同了,憋著一肚子的怨氣,在經過兩人眼前的時候,有意繞到兩人跟前,抬起小腳,在黑土墩和關柱子兩人的小腿上各踢了一腳。


    踢完後,看到兩人慘叫著倒地,這才咧嘴笑著,抱著剩下的石頭快步追上花狐,一路向南跑路。


    “啊——”


    黑土墩跌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的慘叫一聲,不得已運用神識察看了一下,方才發現是黑悶娃偷襲了自己,氣得大叫,“碎黑娃,哇呀呀呀呀,我要殺了你——”


    “啊呀——”


    “嗷啡啡,黑哥你又打我,我的腿骨可能碎了。”


    關柱子慘叫一聲,還以為黑土墩又拿自己出氣,隻是在聽見黑土墩的叫罵聲時,才明白是黑悶娃踢了自己一腳,氣得差點就跳上身旁的柳樹椏上。


    “嘿嘿嘿。。。攆上我再說——”


    一路上,幾乎都是黑悶娃憨憨的笑聲。


    從雙方開始打鬥到結束,說起來囉嗦,真算起來其實還不到兩個呼吸。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因為天快要黑了,賣東西的走商急著往城外走,去城外辦事的急著回家,逃難的人急著走親訪友或是在城中尋找合適的住處,要飯的也在急著尋找安身之所,因此上也就沒有人願意駐足觀看黑土墩和關柱子的慘相,即便是這兩個家夥叫得很大聲。


    “青帝,跑慢點,呼呼呼。”


    當青帝快要跑到牛羊市北邊第二個十字街口的時候,花狐急忙叫住了太昊,“呼呼,前邊十字向右拐,呼,就是祭祀廣場南邊的神廟了,呼呼呼。”


    “哦,呼呼,我差點把媽媽跟姨姨忘了,呼呼呼。”


    太昊驚呼一聲,急忙打住了腳步,走到街邊柳樹下,兩手拄著膝蓋,把身體彎成一個奇怪的姿勢,一邊瞅著街上的行人,一邊不停地喘著粗氣,連汗水都顧不得擦拭。


    “呼呼呼,悶娃這身體,呼,也跑得太慢了些,呼呼。”


    花狐降低速度,小跑到太昊身旁打住腳步,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也像太昊一樣,兩手拄著膝蓋,回頭看了眼慢吞吞跑步的黑悶娃,一邊喘粗氣,一邊抱怨。


    “呼呼呼。。。”


    三個呼吸後,黑悶娃終於喘著粗氣跑到了太昊和花狐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髒不髒,揮手擦了把汗,兩手撐地,仰頭大口大口地呼吸。


    “悶娃,呼呼,你這身體缺少鍛煉啊。”


    花狐打量著黑悶娃的胖身板,有些感歎,“呼,現在還好,如果白戎人真的打過來了,呼呼,我看你跑還是不跑?跑呢,呼,就你這身板,還不得累岔氣了,不跑吧,呼呼,我聽街上的行人說,跑不走的胖子幾乎無一例外地都變成了白戎人的口糧,呼呼呼。”


    “啊啊啊。。。”


    黑悶娃似乎被花狐的話語給嚇到了,閉著眼睛尖叫了一聲,恨聲說道,“花狐,呼呼呼,我把你叫先人哩,呼,你能不能說些好聽的,呼呼,你這樣嚇唬我,呼呼呼,真的好嗎?”


    “嘿嘿嘿,好了,呼,不嚇你了,起來走吧,呼呼。”花狐看到黑悶娃的小黑臉好像變得有些發白,差點笑出了豬叫聲。


    三人不再耽擱,快步來到神廟後邊的自由交換場,在攤販中大略搜尋了一下,沒有看到華紅蓮和華紅英的身影,太昊的神色有些落寞。


    “青帝,到神廟前頭看一下,說不定你媽跟姨姨打卦去了。”花狐提議道。


    黑悶娃沒有注意到太昊的臉色,反駁道,“花狐,你說啥哩?我聽路上的行人說,神女一到酉時,就不算卦了,你真的以為姨姨在神廟前頭?”


    “先看看,看看就知道了。”花狐瞪了黑悶娃一眼,柔聲向太昊說道,“也許今個神女打破了規矩還說不定哩。”


    此時,黑悶娃也注意到了太昊的臉色不是很好,急忙附和道,“那就去看看。”


    “去看看。”


    太昊沒有找見媽媽和姨姨,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沒有了精神。


    “注意別走丟了。”花狐左右亂瞅,提醒道。


    三人磨磨蹭蹭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擠到神廟前一看,不但廟門口兩旁的空地上坐滿了人,就連廟門前也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對麵的街邊,沒有排上隊的人則在對麵街邊的柳樹下擠成了堆。


    也許是天快要黑的緣故,神廟門口五尺高的銅鑄仙鶴嘴巴上的燈盞上,吸滿清油的棉線已經被點著了,燈焰在微風中一閃一閃的。


    燈火有三歲小兒手掌大小,燈焰上邊冒上虛空的青煙卻比成人手臂還要粗。


    從外觀看,神廟很是大氣,光是一扇廟門就有一丈八尺高,九尺寬,還別說廟門兩旁丈餘遠的大窗戶,單個就有丈二長,五尺六寸高。


    不管是廟門,還是廟窗,都是用六寸厚的紅木做成的門,門上麵有黃澄澄的銅釘作伴,從上到下總計有六排,看起來富麗堂皇。


    廟牆高約三丈,不管是浮梁還是橫梁,亦或是椽子,都是一捋的青灰蒿木,簷頭輕挑,脊獸昂首,湛藍色的青瓦掩蓋住了整個廟宇的屋頂。


    廟門麵東,頂額上是一塊古銅色的牌匾,牌匾上有四個篆隸,‘招靈威應’,門的左右兩邊的青磚牆上也各有一個長形牌匾,從上到下寫有篆隸,左邊是‘求神打卦發乎於心’,右邊是‘讖言吉語來源於神’。


    “叮鈴鈴。。。”


    一陣晚風吹過,挑簷下的銅風鈴發出了一陣陣清脆的響聲,聽起來讓人不知不覺間心曠神怡。


    廟內更是點了好多清油燈盞,不說廟內的亮度了,單說映照在廟門外的燈光,就非常耀眼,讓人不敢直視。


    “哇——”


    黑悶娃沒有見過神廟,尤其是夜色下的神廟,一瞬間就被驚到了,“神廟真美呀!”


    “我我我,我能在廟門前住一晚嗎?”花狐也被神廟的美觀給驚到了,說話都有些結巴上了。


    “你倆真是,這外頭有啥看的?”


    太昊都沒眼看花狐和黑悶娃了,揮手說道,“走吧,去神廟裏頭看看去。”


    說罷,率先抬腳在人叢中向廟門口走去,因為剛剛太昊用神識探查過了,神廟外邊沒有媽媽和姨姨的身影。


    想要用神識探查廟內的情形,隻是想了一下,就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廟內有神女和神婆,也不知道神識探查後會不會引起神女和神婆的不滿。


    “我倆。。。”花狐張口問道,可是隻問了半句話,就被黑悶娃搶去了話頭,“。。。能去裏頭看看嗎?”


    “有啥不能的?”


    太昊連頭也沒有回,直接說道,“走!神廟又不是殺場,沒有栽殺人樁,你倆怕個啥?”


    “哪哪哪,走吧。”花狐想要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黑悶娃直接低頭向前,伸手抓住了太昊的上衣後擺,方才感覺到自己的底氣好像又足了。


    花狐一見,也疾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太昊的另一側上衣後擺,默默地跟在後邊,低頭向神廟大門內偷窺。


    神廟內,正好輪到了排隊等候的華紅蓮。


    華紅蓮急忙把手裏的扁擔和裝滿粟米的籮筐放到一旁,讓華紅英看著,自己默默地走到神女眼前,兩手合掌,彎腰低頭,輕聲問道,“神女大人,我想問一下,我娃在哪?”


    坐在蒲團上的神女是一個年紀約有三歲的女娃,眨巴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走到廟門口上下打量自己的太昊,微笑著向太昊點了下頭。


    隨後看向華紅蓮,輕聲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可是,可是,”


    華紅蓮的聲音帶著哭腔,就連眼睛都紅了,隻差用手抹鼻子流眼淚了,“可是我找了半下午了,都沒有找見哇?”


    站在神女旁邊的香婆婆看到華紅蓮不堪的樣子,伸手指了指門口,微笑著提醒道,“女娃,你轉過身子往門口看一下。”


    “門口?”華紅蓮遲疑了一下。


    先一步看向門口的華紅英發現了站在門檻外頭扶著門框的太昊,驚喜地叫了聲,“青帝——”


    “姨姨。”


    太昊回應了一聲,又看向媽媽,輕聲喊道,“媽媽,你在打卦呀。”


    “嗯?”


    華紅蓮轉身,一眼就看見了太昊,驚問道,“你,你,你咋才回來?”


    “嘿嘿,今個街上的人太多了,我們人碎,擠不過人家,就被人群一路擠到了騾馬市十字,這不,還是咱們進城後救的那個姨姨出手,我們才脫離了人群的。”


    太昊沒法直說,就找了個借口,又看向神女,問道,“媽媽,你在打啥卦?是不是想問這個神女姐姐,咱們啥時候逃荒去呀?”


    華紅英擔心太昊說錯話驚到了神女,急忙起身快步走上前,用手捂住了太昊的嘴巴,假裝惱怒,“你這娃吆仙,可不敢亂說,這裏是神廟,有神女跟一眾婆婆坐鎮,咱們還逃啥荒不荒的。”


    同時,華紅蓮也嚇壞了,顧不得去看太昊,急忙兩手合掌,不停地向神女求情,“神女大人,您可千萬不要降罪,我娃隻有一歲半,啥都不知道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沒事的,叫弟弟過來吧!”


    神女麵帶微笑,揮手向太昊招了招,“青帝,你過來吧,過來,來。”


    “神女姐姐,你這門檻太高了。”太昊伸手推開華紅英的手掌,笑著說道,“嘿嘿,我剛剛爬了幾次,都沒有爬進去。”


    “香婆婆?”神女看向身旁的香婆婆,眨了眨眼。


    香婆婆會意,急忙走到門口,伸手抓起門檻,麻利地提了起來,然後走到門外,把門檻靠在右手旁的門牆上。


    “神女姐姐,這樣走起來才舒坦嘛!嘿嘿嘿。”太昊轉頭向花狐和黑悶娃擺了擺手,率先抬腳走向神女。


    花狐和黑悶娃要笑不笑地對視了一眼,也不說話,急忙跟在太昊身後,亦步亦趨。


    華紅英本來是要阻止太昊的,但是在看到神女叫太昊進廟門的一刹那間,就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太昊了,也不能攔著太昊說話了。


    心裏意識到神女很看好太昊,無聲地笑了笑,就又走回到籮筐跟前,坐在籮筐上,不言不語,繼續看熱鬧。


    華紅蓮也是如此,抬腳走到一旁,緊挨著華紅英坐在另一個籮筐上,先是向太昊笑了笑,然後又向神女笑了笑,隻是笑的有些勉強。


    “神女姐姐,你這屋子裏頭也太大了,”


    太昊抬眼打量著廟內的情形,廟內點有十二個清油燈盞,照的廟內如同白晝。


    左右兩邊的山牆和柱子上畫滿了畫,有龍,有妖獸,也有騰雲駕霧的仙子,左邊的山牆跟前擺滿了裝有銅錢的籮筐,右邊的山牆下是一個個裝滿粟米的袋子。


    除了剛才站在神女身旁的香婆婆,神女身後繃在左右兩個粗大的柱子上的羅帳後邊,還有五個香婆婆,這個五個香婆婆正在做飯,做飯的東西太昊不認識,隻認識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陶罐。


    不小心聞見了後邊飄來的飯菜香味兒,太昊不自覺的口水又流出了嘴角。


    太昊感覺到有些丟人,伸手擦了把口水,忍不住誇讚道,“比我家那個茅草屋大了好多,嗯嗯,也太亮了,這鳥鳥嘴裏的銅碗叫個啥?”


    “這個叫清油燈。”


    神女看著太昊一臉驚奇的樣子,有些想笑,解說道,“這是神廟裏頭供奉用的。”


    “嗯嗯,我就說嘛,我們那裏咋就沒有見過這種清油燈哩。”太昊收回目光,心中輕歎,清油到底是啥,自己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更沒有聽說過。


    隨即看向神女,感覺到神女可能很厲害,住在這裏還有六個婆婆照看,就忍不住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弟弟,你這樣看我,看出啥名堂了麽?”神女微笑著問道。


    “神女姐姐,你身上有一圈紫光!”太昊抿了抿嘴唇,很認真地說道,“跟花狐和悶娃身上的紫光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


    神女先是驚得張了張嘴巴,隨即用手捂住了嘴巴,眨巴著眼睛看了看站在太昊身後的花狐和黑悶娃,一眼就看出了這兩個碎娃是妖族幼崽,隻是暫時看起來好像對人族沒有任何危害,這才堪堪問道,“弟弟,你能說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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