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說話的狼小寶默默地看到這些,咧嘴無聲地笑了笑,先是向羅大力拋了個媚眼,也跟在陽文化等人身後跑走了。


    “大家靜一靜!”


    “不要亂跑——”


    “著了火的先滅火!”


    被瘋了似的人群擠到城牆根的羅大力,靠在牆上沒法動彈,稍稍思慮了一下,馬上就意識到眼前的混亂可能是有人故意造成的,就大聲呼喊了起來。


    奈何人群太亂了,根本就沒有人聽話,更沒有人願意留下來滅火。


    羅大力氣急了,貓腰從地上抓起一個三歲小孩拳頭大小的石頭,向混入人群中大搖大擺的狼小寶扔去。


    “噗——”


    一聲輕響,狼小寶頭部被打中,竟然還忍著疼痛回頭張望了一下,才撲倒在盤六背上。


    “狼哥,你咋了?”


    盤六驚呼,蹲下身子搖了搖狼小寶,看見狼小寶沒有反應,急忙背在背上跑路。


    “啊——”


    意識到狼小寶可能被躲在暗中的人暗算了一下,陽文化嚇壞了,發了瘋似的衝向路旁,誰知道腳下被誰絆了一下,一步沒踩穩,貓腰低頭撲向了近旁的一棵柳樹,“嘛呀——”


    “陽哥,你咋了?”羅金娃想要伸手,可是卻慢了一步。


    “金娃,快扶我起來跑路,暗處有人盯上咱們了!”


    陽文化不小心把髿碰傷了,急得大叫,在羅金娃的攙扶下,咬牙爬起身子,不管不顧地向北邊的古道上疾走。


    昏暗中,羅小牛和嬴南山以及盤錦和盤上四個人害怕被人群踩踏,鑽空子躲到了城牆根,眼睜睜地看著陽文化和羅金娃在趁亂救人。


    眼瞅著剛才綁好的人也被人抬走,氣得牙都要咬碎了,也沒有辦法出手,更不敢出聲喊叫,害怕自己會像盤三等人一樣,被暗地裏的人算計。


    華紅蓮抱著太昊擠出人群,順著路旁柳樹下的空擋跑到華紅英跟前,把太昊往地上一放,急忙催促道,“姐,不好了,城門口亂了,快走!”


    說著話,就挑起自己的擔子,並對緊跟在身後的花狐吩咐道,“花狐,你跟悶娃拉上太昊就跟在我後頭,可不敢跑遺了。”


    “紅蓮,是誰跟誰打起來了?”


    華紅英很是好奇,話還沒有問完,就看見城門口的火把亮光暗了下來,隨後,有人往人群中扔燃燒的樹枝,人群緊跟著就亂了起來。


    於是,華紅英不敢再問話了,挑起擔子就往北邊的路口走。


    花狐很是乖巧地點頭應道,“姨姨,我會保護好弟弟的,你趕緊走吧,我就跟在你後頭。”


    “嗯嗯,你們人碎,一定要跟緊我,咱們就順著路邊走就行了。”


    華紅蓮並沒有回應華紅英的話語,而是皺眉與花狐對視了一眼,重重地點了下頭,挑著擔子緊跟在華紅英後邊疾走。


    太昊沒有說話,隻是抓緊花狐和黑悶娃的手,緊跟在媽媽身後。


    五個人順著路邊急匆匆向北走了不到十丈遠,路上的行人也跟著亂了起來,有往北邊路口跑的,有向路兩旁各家的臨時營地跑的,還有安靜地站在路上到處亂瞅的。


    小孩的哭喊聲,老人的呼喚聲,年輕人的嗬斥聲,以及亂七八糟的咒罵聲和抱怨聲一時間充斥在整個北門外的虛空中。


    華紅英和華紅蓮姐妹無暇顧及他人,隻顧著低頭趕路,很快就來到了古道上。


    “紅蓮,呼,你看好娃,呼呼,我過去問路,呼呼呼。”


    華紅英把粟米擔子放在路旁一棵沒有人的柳樹下,看向東邊不遠處停放的十多輛馬車,向華紅蓮吩咐了一聲,就向馬車旁一群人圍攏的篝火走去。


    “嗯嗯,呼,你去,記住,是春姓族長,呼呼,可不敢問錯了,呼呼呼。”


    華紅蓮急忙將粟米擔子挨著華紅英的粟米擔子放下,揮手擦了把汗,看了眼身後,三個小家夥正手拉手跑了過來。


    “花狐,這裏,呼呼,我在這裏!”華紅蓮急忙揮手呼喚。


    花狐湊近華紅蓮,左右看了看,小聲詢問道,“呼,姨姨,呼呼呼,咱們要在這裏歇息嗎?呼呼。”


    “不是的,呼呼,你紅英姨姨去那邊雇車去了,呼呼呼。”


    華紅蓮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圍攏在篝火旁的一群人,說道,“如果可以,呼呼,咱們晚上就能坐上馬車,呼,往回趕路了,呼呼呼。”


    “媽媽,呼,喝水,喝口水就不喘氣了,呼呼。”太昊從背上取下小陶罐,解開細繩,拔開幹荷葉,把小陶罐遞向媽媽。


    華紅蓮也許是口渴的厲害了,沒有推辭,直接伸手接過小陶罐,仰頭慢慢喝了幾口水,感覺到自己很是疲憊的身子一下子又精神了。


    隨後,看了眼小陶罐裏頭剩下不多的清水,猶豫了一下,把小陶罐遞給了花狐,“花狐,你也喝些水,呼,也讓悶娃喝些水。”


    “嘿嘿嘿,呼,謝謝姨姨。”


    花狐看向華紅蓮,笑著說了聲謝謝就接過了小陶罐,遞向太昊,說道,“青帝,呼,你先喝,你喝了我再喝,呼呼。”


    “嗯嗯,呼。”


    太昊沒有推辭,急忙抱起小陶罐,仰頭喝了幾口水,把小陶罐遞給花狐。


    花狐剛仰起頭喝了一口水,黑悶娃就急了,“花狐,呼呼,你可不敢喝完了,我都聽見罐子裏的水不多了,呼呼,你得給我留兩口,嗯嗯,不對,留上五口,呼,要不然,我喉嚨就要冒煙了,呼呼呼。”


    “嗯嗯,給你,給你,就你話多,呼。”


    花狐沒法正常喝水了,硬著頭皮又喝了兩口水,意識到小陶罐裏頭的水真的不多了,就把小陶罐遞給了黑悶娃。


    黑悶娃也不說話了,一口氣喝完剩下的清水,依舊感覺到口渴,就把小陶罐舉起來,小陶罐口對著自己的嘴巴,讓裏邊的水滴滴在嘴裏頭。


    看到黑悶娃控水的樣子,華紅蓮笑了笑,問道,“花狐,呼,你們三個剛才去城門口,看到是誰跟誰在打架?呼呼。”


    花狐還沒有說話,黑悶娃就放下小陶罐急乎乎說道,“姨姨,是一群不認識的人在跟小牛叔叔他們打架,呼,打的很厲害,小牛叔叔他們都受傷了。”


    “哪。。。”


    華紅蓮沉思了一下,剛要問話,花狐就開口了,“姨姨,我跟弟弟趕到的時候,不知道那個好心人躲在人群裏頭出手了,呼,不到五個呼吸,就用石頭把那群不認識的人打倒了一大片,大力叔叔就叫小牛叔叔他們趕緊拿繩子綁人,呼。”


    “這樣啊?!”華紅蓮長出了一口氣,“噓——好險呀!”


    黑悶娃沒有注意華紅蓮的臉色變化,自顧自說道,“姨姨,我看到城門口那群人裏頭,有一個狼臉的中年男人,就是下午的時候騙我們去城西的那個家夥。”


    “啊?”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華紅蓮馬上又緊張了起來,局促不安地看向黑悶娃,急急問道,“哪你們三個有沒有受傷呀?”


    “沒有的。”黑悶娃苦著小黑臉,把小陶罐遞給太昊,神情看起來有些沮喪。


    “紅蓮,走!挑上擔子過走。”


    華紅英這時候嬉笑著走了過來,還未走到跟前,就急乎乎催促道,“春家的車隊馬上要走了。”


    “姐,你見到了楊柳叔叔?他是咋說的?”華紅蓮挑起擔子,不放心地問道。


    “楊柳叔叔黃昏的時候都走了,”


    華紅英向後看了一眼,說道,“現在春家車隊主事的是楊鬆叔叔,一共有八輛馬車,給咱們勻出來了一輛。”


    華紅蓮想了一下,又問道,“姐,你有沒有跟楊鬆叔叔說車錢?”


    “說了,從這裏到華家埠子南渡口,總計兩小串銅錢。”華紅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平時。。。”


    華紅蓮剛要反駁,就被一個迎麵走來的中年男人打斷了,“哈哈哈,紅蓮妹子,平時這點路隻是一小串銅錢,現在是夜裏,我們春家的小夥子不但要護衛車隊,還要打狼,還要防匪,多收一小串銅錢不多吧?嘿嘿嘿。”


    “呃?是楊鬆叔叔呀。”


    華紅蓮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中等個頭,方麵大耳,鷹眉豹眼,獅鼻虎口,光是看麵相,就給人一種獅虎獸幻化成人形的感覺,再加上虎背熊腰一般的身體,力量的威壓更是走到哪壓到哪。


    “哈哈哈,不知道是你們晚上搭車,要不然,我就多給你們讓出一輛馬車了。”


    春楊鬆笑著上前,伸手接過了華紅英肩上的擔子,輕呼道,“咦,你這擔子一點兒也不輕呀,估計得有二百五十斤吧?”


    “嘿嘿嘿,”華紅英輕快地走到一旁,笑著誇讚道,“楊鬆叔叔好眼力,佩服!佩服!”


    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讚的,尤其是年輕美貌的女子誇人。


    春楊鬆的胖臉上笑容更甚了,“哈哈哈,那是,那是,沒看我老春是誰呢麽?嘿嘿嘿。”


    說話間,一行人走到了車隊跟前,立刻有四個年輕人走過來幫忙,把籮筐裝上了簡易馬車車廂內,就去車隊前頭了。


    “紅英,我給你們分了一個趕車大叔,”


    春楊鬆指著身旁一個跟自己個頭差不多高的瘦男人,解說道,“這是華紅英,是華遂梁大哥的長女,紅英,這是春山,你叫老春或春山哥都行,你們這個馬車就是車隊的尾巴,晚上換的睡覺,可不敢大意了,畢竟趕夜路不比白天。”


    (尾巴,尾音壹,西北方言,對於尾巴的一種稱謂。)


    “知道了,謝謝楊鬆叔叔!”華紅英很是禮貌的抱了抱拳。


    沒有多餘的話語,這時候評論人好壞更是出行大忌。


    華紅英五人默不作聲地爬上馬車,各自找合適的地方坐好,春楊鬆吩咐兩個小夥子弄滅了路邊的火堆,就吹著口哨去了車隊前頭。


    “呿——”


    “呿呿——”


    成年人指頭粗細的響竹做成的竹哨,吹起來口哨聲在夜裏很是響亮,不一會,車隊就動了起來。


    簡易馬車上,花狐和黑悶娃及太昊三人坐在四個籮筐後邊,也就是車廂後邊,與華紅蓮擠在一起,而華紅英則坐在馬車前頭,與趕馬車的瘦男人春山一左一右,腿腳翹在車轅上,小聲拉著家常。


    花狐偷偷地用神識探查了一下春家車隊,發現車隊有十三輛馬車,前頭的八輛馬車上裝的都是糧食袋子和包袱,唯有後邊四輛馬車上坐的像是逃難的人,自己坐的這輛馬車除外。


    春楊鬆口中所謂的春家小夥子,也就是年輕人總計有十二個;中年人,也就是趕馬車的人也是十二個,春楊鬆除外。


    其中八個年輕人坐在前頭的八輛馬車前頭右邊,其餘四個人,有三個則手握長棍走在馬車最前邊探路,最後一個就是趕最後一輛馬車的春山了。


    花狐看不懂春楊鬆這個車隊的情形,就湊近華紅蓮,小聲問道,“姨姨,剛才我看了一下,這個車隊總計有十三輛馬車,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叫楊鬆的胖老頭記錯了,說成了八輛馬車?”


    “也許是記錯了吧?嘿嘿嘿。”


    華紅蓮眯著眼睛,坐在搖晃的馬車上都快要睡著了,腦袋昏昏沉沉的,並沒有把花狐的話放在心上,“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們三個就睡覺吧,從這裏到華家埠子南渡口,最少要走一晚上哩。”


    “花狐,你可能是多心了,你看,姨姨都不管這些破事。”黑悶娃想睡覺,不願意跟人說話,也不想別人說話,就想著勸花狐不要說話。


    嗬嗬,花狐也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嗯嗯,我知道了。”


    太昊盡管也很乏,想要馬上睡覺,在聽到花狐的說話聲後,急忙用神識探查了一下整個車隊,發現花狐說的沒有錯。


    於是,又探查了一下古道後邊和兩旁的情形,無意中發現狼小寶和陽文化等人就跟在車隊後邊八十丈遠外。


    之前髿上受傷的家夥已經用麻布包裹住了,沒有受傷的就攙扶著受傷的,提著或拄著棍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


    在古道路邊休息的人很少,大多逃難的人以宗族或家庭為群體,都選擇在古道南邊的柳樹外側,也就是灌木叢和矮樹之間的空地宿營。


    小孩和婦人或圍攏在篝火旁休息,或坐在簡易馬車上睡覺,年老的和年輕的男人坐在篝火旁邊,警惕地看向四周,身邊擺放著棍子或農具。


    有野狼或縮在古道北側的蘆葦叢裏窺視,或伏在矮樹林中眯眼,在尋找著偷襲人群的機會。


    看到這裏,太昊就沒有了睡意,心裏不但對宿營的逃難人群擔憂,同時也為今晚上的夜行充滿憂慮。


    “金娃,你確定那三個碎娃就坐在前頭那輛馬車尾巴上?”


    陽文化可能是救人的時候跑的太急了,不小心把腳踝崴了,頭上纏著麻布,走路拄著棍子,一搖一晃的就像一個跛子,還不忘問一聲羅金娃探查到的情形。


    “陽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是我們狐族最厲害的斥候,不敢往遠了說,就說這羅盤城地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有我聞香識味的追蹤能力。”


    羅金娃好像左胳膊受傷了,用麻布條吊在脖子上,咧嘴笑著在自誇,“咱不說順風了,就說今晚這逆風,我連黑水城總領黑大盛晚上吃啥飯都能聞見,更別說那個副總領妊萬奎最愛吃的軟餅卷雞肉了。”


    “嘖嘖嘖,金娃,你真的能聞到黑大盛跟妊萬奎在吃啥?”


    盤三,一個比羅金娃還要精瘦的男子,長著一副猴娃臉,緊跟在陽文化身後,咂了咂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羅金娃。


    羅金娃鄙夷地看了盤三一眼,哼哼道,“哼!那當然了,我還能哄你不成?”


    “哪哪哪?”


    背著狼小寶的盤六,一個身體和臉型與猿猴臉關柱子有六分像的男子,皺了皺眉,插話問道,“金娃,你既然能聞到那些飯香味,哪你能隔空把飯取過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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