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森林裏走了一天,終於離開了這片森林,除了哈克沒心沒肺的感歎這趟旅途真是令人難忘,其他幾人都是感到劫後餘生的慶幸。畢竟從黑刃貓的手上全身而退真的可以當今後在喝醉時吹噓的談資了。


    這段時間的團隊氛圍好上了不少,卡倫是多米尼克在自己眼前差點消失的後怕,也不再和多米尼克冷戰,一直在他身邊噓寒問暖,哈克看著卡倫這樣的小女人形象,很難把她和之前手持戰矛大戰好幾隻哥布林的女戰士聯係起來。果然女人都有兩副麵孔,哈克心裏想著。


    至於多米尼克,他在聽完哈克的那句話之後就一直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精神狀態,大概相當於人在打電話時會下意識接果別人遞過來的東西,所以在卡倫照顧他時,他也下意識接受並表示感謝,兩個就這麽達到了一種奇怪的平衡。


    在幾人休息時,哈克和亞希伯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個人的這種狀態,亞希伯撞了撞哈克問道:“你小子到底幹什麽了?讓那個家夥變成這樣。”


    “我什麽都沒做啊!”哈克辯解道“可能是他沒有我這樣的心態,所以被小黑嚇到了吧。”


    亞希伯狐疑的看著他,看樣子是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話。


    哈克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所以被“老頭”這麽看著還是有點心虛,於是轉移話題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那個曙光城。”


    亞希伯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回答道:“出了森林再走一段路就不會再有危險了,後麵到曙光城都是有路的,你跟著它走就不會迷路。”


    哈克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驚訝的說:“你們不會和我一起嗎?”


    “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你到曙光城的安全,後麵沒有危險了,我們就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了。”說這話的亞希伯覺得這件事理所應當。


    原來和他們的在一起的日子這麽快就結束了啊,哈克在心裏小小的感歎了一下。


    “怎麽?舍不得我們?”亞希伯看到了哈克的情緒轉變,說:“要不你再給點錢,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再陪你一段時間。”


    “你家裏不要了?不陪女兒去王都了?小隊不解散了?”哈克接二連三的提出問題。


    “我隻是開個玩笑,就算你給我三個金幣我都不幹了,媽的,從黑刃貓手上活著回來就已經讓我害怕了,老子還要回去過兩年好日子呢,可以的話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和冒險者三個字扯上任何關係。”亞希伯原形畢露。


    哈克對他突然爆粗口感到意外,問道:“你之前不是說話不是那種彬彬有禮的風格嗎?怎麽突然就這麽說話了。”


    亞希伯像是解放了天性一樣,坐在哈克旁邊說道:“那都是被逼的,那些貴族老爺會更喜歡這樣說話的人,還不是為了能接到他們的任務才學的這種說話方式。”


    “看來你也不容易啊。”哈克感歎道。


    亞希伯伸了個懶腰,感歎道:“反正以後不用這麽裝了,明天就能回去看我女兒了。”


    周圍的景色逐漸隱沒在黑暗中,幾人身前的火堆偶爾傳來木頭燃燒的劈啪聲,哈克已經是第三次經曆這種場景,但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這是之前的他從未感受過得。


    在那個村子裏的生活太平靜了,今天像昨天,昨天像前天,日子就是這樣一成不變,我想要的不是那種生活,現在的我雖然可能隨時遇到危險,但每次見到新事物的感覺還是讓我想繼續這次旅程,畢竟人生隻有一次,自己已經是貸款了兩次人生,下一次可能就沒有這種運氣了,所以我要不留遺憾,就算是死在這條路上。


    哈克合上筆記本,至於黑刃貓,哈克不得不承認小黑實在是太特殊了,它的表現完全和“小帥”他們的印象中不一樣,特殊樣本應該沒有參考價值,不然按他自己的經曆寫的書,未來真的讓某個穿越者看到那就要出大問題了,本著不要誤人子弟的態度,哈克隻是記錄了一下自己經曆的事,並警告未來看到這本書的人,碰見黑刃貓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第二天中午,眾人來到了一個岔路口,向左是“老頭”他們的村子,向右是曙光城,而後麵另一條路是去往深海城的,眾人的旅途來到了分類的地點。


    最先離開的是雷蒙,畢竟說起來他和亞希伯的關係是合作者,並不是上下級,從這一路的表現也能看出來,但是哈克對他的了解不多,一個是身為斥候的他一般不與他們一起行動,二是這家夥也不是那種話多的人。


    雷蒙向著他們擺擺手說道:“走了,以後有什麽要幫忙的可以來這附近找我,不過要付錢就是了。”雷蒙笑著向著森林的方向走去。


    “不會有危險嗎?”哈克問亞希伯。


    亞希伯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他在這個森林像是回家一樣,那隻黑刃貓隻是意外,不然我們肯定是會繞過所有危險到這裏的。”


    下麵選擇來到情侶兩人的身上,哈克看到亞希伯的表情變得擔憂起來,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兩個人就這麽分開,或者是不想看到兩人是這種結局,哈克倒是一臉吃瓜的表情,完全不擔心兩個人的結局是什麽。


    卡倫從剛才開始情緒就一直很低落,她知道之後便要和那個人分開,可能之後的人生就不會再相見,自己就要永遠和他分開了,雖然事情並沒有糟糕的那種程度,但是自己的想法總是會向最壞的方向一路狂奔。


    “我……我也要離開了,以後再見。”卡倫的聲音明顯在顫抖著,她看著那個人,但是多米尼克還是低著頭,沒有和卡倫對上視線。


    卡倫看著他的表現知道了他已經做出了自己選擇,她想笑,至少最後要把自己的笑臉留給他,但是做不到,明明嘴角抬起想要笑出來,但是眼淚已經先流了下來,兩個人構成了一幅名為“遺憾”的畫卷。


    哈克聽見了亞希伯的歎氣,他似乎猜到這個結局,但是他還是難以接受。


    卡倫轉身向著深海城的方向走去,但是背影卻是說不出的落寞,兩人的緣分仿佛到此為止。


    “喂,記得如果以後結婚了記得對你孩子好一點,不要變得像你們兩個人一樣。都從小黑那裏活著出來了,你就沒有什麽想法?你不想想自己未來某一天會不會後悔。”哈克突然大喊道。


    卡倫被他的話定在了原地,並不是哈克的話振聾發聵,而是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多米尼克轉頭看著大喊的哈克,哈克第一次繃著臉和他對視著,時間如同靜止一樣,隻有吹過的風證明眾人並不是畫中的人。


    多米尼克終於動了,他走到了哈克麵前看著他,哈克第一次被多米尼克盯著看,但是認為不能輸氣勢的他還是忍住了逃避的打算,也和他對視著。


    “怎麽了,不信,那我們可以打個賭,要是以後你覺得我的話不對,那你可以來找我,我給你十個金幣。”哈克繼續說道。


    多米尼克突然笑了,然後深深把頭低了下去,鄭重地給他鞠了一躬。


    “謝謝你,無論你是不是變態,我都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低著頭的多米尼克說道。


    緊接著就如同風一樣的向著卡倫跑去,在“老頭”和哈克的目睹下,他抱起了卡倫,吻在了她的唇上,卡倫明顯被這突然的強吻整懵了,就這樣雙眼盯著多米尼克,“老頭”和哈克也是被他這突然舉動嚇到了。


    卡倫終於反應了過來,用雙手用力的拍打著多米尼克,示意他趕緊放開自己,哈克將頭轉到一旁用餘光看著兩個人的情況,至於亞希伯則是目瞪口呆,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多米尼克一下子變這麽多。


    “我和你一起走,我們……”忽然反應過來的多米尼克停住了,他轉頭看向遠處的兩人,又看見卡倫雙頰通紅,一臉羞憤的看著自己。


    自己好像有點激動了,“咳”亞希伯咳了一聲,打破了幾人的尷尬,“那個你們過來一下。”


    兩個人都是紅著臉低著頭走了過來,亞希伯向哈克伸出手,哈克這在一旁打算看看“老頭”還要說什麽?沒想到這裏還有自己的事,他指了指自己鼻子,那意思好像是和我有什麽關係。


    亞希伯提醒道:“這次任務可是要三個銀幣的,你還有兩個沒給呢。”


    哈克一拍腦袋他早就忘了這件事了,趕緊從口袋中摸出了兩個銀幣交給“老頭”,“老頭”轉頭就將銀幣遞給了卡倫,並說道:“本來這次任務就打算給你們做路費的,你們兩個身上估計也沒有多少錢吧。”


    先不提每次都要把錢寄回家的卡倫,多米尼克的錢可都是花在了裝備上,他身上那件護甲就價值兩個銀幣,再加上其他的物品,他現在估計吃飯都困難。兩個人對著亞希伯鞠了一躬,感謝這麽長時間對他們的照顧,亞希伯擺擺手說道:“你們之後照顧好自己,未來可以來王都找我,到時候請你們吃大餐。”


    幾人笑著告別,年輕的情侶兩人去向深海城的方向,這是卡倫早就想好的,她想著從深海城坐船北上去更大的城市發展,多米尼克前麵一直在想是選擇卡倫還是母親,從來沒有想過未來該怎麽辦的問題。


    隻剩下了“老頭”和哈克,哈克看著遠去的兩人頭也不轉的問“老頭”道:“所以多米尼克母親到底對他怎麽樣?在你帶他出來前,他母親有沒有找過你?”


    亞希伯笑著看著哈克說:“你不是為他做了選擇嗎?剛才還信心十足的人家打賭。”


    “那個選擇根本就是個電車難題,怎麽選都是錯的,不可能有完美的解決辦法。”哈克歎氣抱怨道。


    “什麽是電車難題?”


    “就是怎麽選都沒有好結果,怎麽選都有人會譴責你的問題,那個不重要,你就告訴我他母親到底對他怎麽樣就行了。”


    “就算告訴你又有什麽區別呢?”亞希伯饒有興致的問。


    “你要知道,他的選擇是我幫他選的,也就是說對某件事的愧疚感不會消失,隻是轉移到做出選擇的那個人,多年以後後悔的他可以告訴自己是別人導致自己現在不幸的人生,可以把所有問題歸咎給別人,自己可以借此抱怨生活的不滿,然後繼續活下去,但是做出選擇的我不能逃避,因為一切都是我選擇的。”哈克的表情平靜像是說著和自己沒關係的事情。


    亞希伯沒想到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哈克居然想了這麽多,表情也不再嬉笑,而是變成欲言又止的表情。


    哈克看見“老頭”的樣子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母親確實還是愛著自己的孩子,隻是在無法生活下去現實麵前選擇低頭罷了。


    事情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好的方向發展,如果多米尼克母親真的是個拋棄孩子的壞人多好啊,哈克不禁如此想到。


    算了,反正他也找不到自己,或者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已經死在旅行的路上了,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等麻煩找上門來再說,哈克自從死了兩次後感覺自己現在樂觀的可怕。


    哈克伸出了手,對著還在糾結的“老頭”說道:“就這樣吧,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趕快回去陪你的家人吧,我們日後有緣再見。”


    亞希伯最終放棄了說出多米尼克的情況,也伸出了手和哈克握在一起,囑咐道:“你以後要防著一點陌生人,還有記得了解一下市場定價,省的再被人坑錢。”


    兩人分開,哈克走向了曙光城,而亞希伯回到了自己無數次想念的家,回到那個熟悉村子的亞希伯立刻被村民圍了起來,畢竟在這個村裏去附近的城池已經算出遠門了,像亞希伯這種外出旅行的人自然是成為村子中的焦點人物,每次回來的他都會被村民要求講一講自己旅途的故事,這已經成為了這個村子的一個傳統了。


    “亞希伯,你這次回來怎麽沒帶著那兩個小孩子呢?”一個村民發現了亞希伯身後並沒有其他人於是問道。


    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和身後瘦小的婦女擠到前麵問:“對,我女兒呢?她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你可得賠錢。”男人大喊道。


    亞希伯示意男人稍安勿躁,開始了自己的解釋“你女兒和多米尼克那小子保護顧客去曙光城了。”


    “那為什麽你不跟著一起去。”男人不依不饒。


    “我已經打算不幹了,我們一家打算去王都了,沒有那個時間,而且那個顧客給了兩個銀幣,三個人不好分,我就讓給他們兩個孩子了。”撒謊的亞希伯臉不紅心不跳,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聽到了報酬的男人明顯眼神中出現了貪婪的光,看起來這個價格讓他很動心,但他還是不依不饒道:“那萬一她出了意外怎麽辦?”


    “那你就找客戶理論吧,反正和我沒有關係。”亞希伯無所謂的說道。


    正在前往曙光城路上的哈克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感冒了?哈克如此想著。


    “讓一下我要回去了。”亞希伯穿過人群向著自己的家中走去,一個小女孩從遠處跑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甜甜的叫著爸爸,家門口一名姿色尚佳的婦女正笑著看著他們,他抱著女兒走到了妻子麵前一下子也把她抱在懷裏,這次真的很危險,要不是那隻黑刃貓沒有攻擊自己一行人,他就真的見不到妻子和女兒了。


    “咱們也收拾一下,帶著老爹、老媽近幾天我們就走。”亞希伯小聲在妻子耳邊說道。


    妻子明顯疑惑了一下,勸著他沒必要這麽著急,可以再歇幾天的。


    亞希伯搖頭說:“早點走吧,不然過幾天想走就難了。”


    妻子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埋怨他“你這個習慣還是改不了,看見別人有困難就要去幫。”話裏都是埋怨,可表情一點也沒有那種意思。


    正當兩人享受甜蜜時光時,一個女人出現在他們視野中,女人走路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摔倒一樣,臉上泛著蠟黃色感覺是剛生了場大病,這個人正是多米尼克的母親。


    妻子蘿絲知道了兩人有話要說,便領著女兒先進屋了,留給兩人說話的時間。


    女人目光閃爍著不敢直視亞希伯的眼睛,嘶啞著聲音問道:“他怎麽樣了?”


    “他準備和卡倫一起去別的地方生活了,不會在回到這裏。”亞希伯平靜的回答道。


    女人的臉上明顯閃過失落之色,但隻是一閃而逝,又立馬換上了笑臉,又像是自嘲的說著:“那孩子在我這裏吃了不少苦,不想回來也是應該的。”說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那個孩子猶豫了很久,他也一直想回來看你,他還是對你有感情的,而且未來有卡倫幫你照顧他,卡倫你是知道的,照顧人可是一把好手,有她在你還不放心嗎?”亞希伯安慰著婦人。


    “也是,卡倫是好孩子,有她在我能放心。”婦人擠出一個笑臉,但是那臉上的淚水證明她的笑容是怎樣的勉強。


    “謝謝你,沒有讓他回來,他受了太多苦,不能再讓他為了我繼續這種人生了。”婦人抓住亞希伯的手感謝著。


    “你要謝的不是我,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傻子,是他讓你兒子選擇離開的。”亞希伯解釋道。


    “那有一天你遇見了他幫我謝謝他吧,尼克那裏就不要再提起我了,不然他還會擔心。”女人又跟亞希伯聊了聊多米尼克的情況,在聽到他兒子的故事時,總會發自內心的笑出來,女人很開心,但開心的時間是有限的,夕陽西斜,故事也終於講完,女人向亞希伯道別走上了回家的路,夕陽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亞希伯離開後,就不會再有人和她談關於她兒子的故事了,她帶著病的腳步走的很慢,像是知道自己壽命將至的動物走向自己的終局。


    亞希伯知道了她原諒了,或者說是感謝了哈克,知道這個的哈克應該就不會有那種負罪感了吧,但是什麽時候才能在遇見他呢?亞希伯看著夕陽,夕陽的一半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亞希伯笑著,算了,看他這麽沒心沒肺,讓他有點負罪感也不錯。


    “啊啾”走在路上的哈克又打了個噴嚏,怎麽回事,不會是感冒了吧?哈克如此想著,看了看腳下延伸到目光盡頭的路,哈克後悔為什麽不問問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到曙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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