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分鍾前。


    作為當初率先攻入仰光的精銳部隊,阪上大隊的士兵們在此刻展現出他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盡管他們所依賴的鋼筋混凝土堡壘已經在猛烈的炮火中變得支離破碎,殘垣斷壁倒在烈火中。架有機槍的木質崗哨塔樓也在烈火中熊熊燃燒,格外刺眼。


    就連那深挖的戰壕也被轟塌,即便如此,精銳的扶桑第56‘龍’師團第148步兵聯隊下屬的阪上大隊仍不願輕易屈服


    他們並不是那些由在鄉軍人和未曾見過血的高中生拚湊而成的二流部隊。


    在軍曹和伍長們的指揮下,那些從防炮洞和戰壕中勉強存活下來的鬼子士兵開始重新集結,竭力在已經破爛不堪的掩體後構築起三道稀疏簡陋的防線。


    “哈呀庫,進入戰位!”


    軍曹的伍長喊聲穿透了彌漫的硝煙,刺耳的哨聲回蕩在陣地上空。(精銳鬼子軍曹甚至能用吹哨子的節奏控製重機槍的射擊節奏,保持壓製。)


    小鬼子們趴在地上,無聲地互相對視,他們緊張的握緊手中的九九式步槍,等待著獨立團坦克的輪廓出現在視野內。


    突然,陣地上響起了熟悉的九四式37mm反坦克炮的咆哮,鬼子們的心頭瞬間湧上一絲僥幸的希望。


    然而,當硝煙散去,那輛打頭的瑪蒂爾達ii步兵坦克卻在毫發無損地繼續前進。


    鬼子的士氣隨之大幅滑落,那短暫的希望如同肥皂泡一般破裂。


    隨著瑪蒂爾達坦克越逼越近,他們感受到死亡的陰影愈加濃重。


    無數鬼子開始默默戴上白頭巾(鉢巻),仿佛這象征著他們的最後決絕。


    握緊手中的集束手雷和炸藥包,他們準備好了以生命為代價發動一次自殺式的瘋狂衝鋒。


    可惜,他們與獨立團坦克同歸於盡的意圖再一次被無情粉碎。


    空氣中傳來了尖銳的呼嘯聲——這聲音像是命運的喪鍾,將殘存的鬼子們推向了更深的絕望。


    謝爾曼“管風琴”多管火箭炮發射的80發114mm火箭彈從天而降。


    張弛選擇的這個發射時機無疑是致命的。


    這輪覆蓋火力的恰好踩在了鬼子以為炮擊結束,大量進入一線陣地的時間點。


    多管火箭炮相對於傳統身管火炮單次投射量大的優勢在這個瞬間被完全發揮出來,還不等鬼子們聽到空氣中的呼嘯聲後重新躲回防炮洞,便迎來了鋼鐵與炸藥鑄就的死亡盛宴。


    “轟!轟!轟!”連綿不絕的爆炸聲在戰場上猶如來自地獄的交響樂。


    罪魁禍首、這首地獄音樂的指揮家——張弛此刻安坐在謝爾曼坦克內,愜意的用手打著拍子,看著係統中不斷刷屏的擊殺提示,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火箭中尚未燃盡的推進燃料與彈頭中的高爆裝藥不斷的爆發,如同一波波洶湧的怒濤,將鬼子脆弱的肉體與殘餘的工事摧毀。


    橘紅色的火光在陣地上綻放,爆炸的巨響撕裂了空氣,不少鬼子的身體在火光和爆炸中瞬間被撕裂,變成了零碎的血霧,帶著他們最後的恐懼飄散在了燃燒的空氣中。


    -------


    等到一營長郝猗的軍靴踏足鬼子陣地的時候,零星殘餘的鬼子兵已經徹底失去了組織,隻能一邊開火一邊往周圍的深山逃去。


    “老瓜瓢,你帶你的人搜查陣地,把鬼子的東西收攏好。”


    郝猗喊了一句,就帶著後續部隊向著礦場內部衝去。


    “我曉得了噻”川籍的老排長頭也不抬地用家鄉話回應,絲毫沒有停頓。


    他手握著m3衝鋒槍,步履穩健地帶著他的尖兵在鬼子的陣地上前進,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謹防鬼子留下什麽‘大驚喜’。


    他們腳下的土地不再是堅硬的泥土,而是被猛烈的炮擊炸鬆的沙土,步步都似陷入泥濘,難以行走。


    “娘老子的,這空氣裏頭全是糊肉味,真個惱火得很噻...”老排長臉上帶著厭惡,鼻子皺起,防備著一切可能的危險。


    他的視線掃過地上橫七豎八的鬼子屍體,隨時準備開槍,謹防鬼子裝死反擊。


    “別說,和那個油煎午餐肉罐頭片的味道差不多,團座管這個什麽‘美拉德反應’?”


    林來生手中拿著一把獵刀,背著狙擊步槍,麵無表情的說著‘漢尼拔’才會說的恐怖話語。


    忽然,一陣微弱的喘息聲從前方屍堆中傳來,吸引了幾人的注意。


    那聲音若有若無,像是死亡掙紮中的低吟。


    “斯...斯...”側耳傾聽,呻吟聲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老排長立刻擺出警覺的姿態,揮手示意尖兵排小心靠近。


    他們繞過滿地的屍體,發現戰壕裏仰躺著一個鬼子軍官。


    那軍官的半邊身體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唯一完好的半張臉則因劇痛而扭曲著,嘴裏發出低沉的嘶吼,雙眼渙散,但仍掙紮不已。


    這半個‘炭化郎’鬼子正是阪上大隊的大隊長,他在最後一刻依舊勇敢的和自己部下待在陣地內,然後被火箭彈的推進劑燒成了重傷。


    “呦,還是個少佐噻,大官啊。”認出了另半邊軍服上軍銜的老排長打開手中m3衝鋒槍的保險,就準備送阪上少佐上路。


    “別浪費子彈。”林來生冷冷地插話,神情未變,俯身過去,刀光一閃,手起刀落就把阪上少佐的腦袋剁了下來。


    少佐的掙紮戛然而止,鮮血濺在被火灼燒得焦黑的土地上,像一朵紅色的花開在荒蕪的戰場中。


    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但這一切的喧囂漸漸歸於寂靜。


    林來生站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隨手擦拭幹淨,仿佛這一切隻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常操作。


    他抬頭,看了眼排長,離開了。


    老排長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揮手帶著眾人繼續前行。


    ------


    很快,手表、指南針、鈔票、各種軍刀和鬼子的肩章、勳章、手槍、步槍等各種物資就被集中在了一處空地上。


    老排長站在眾人麵前,目光堅定,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已經三十多歲的他有意放慢語速,用官話一字一句地對眼前的士兵們說道:“兄弟們,咱們獨立團成立以來,雖然沒發過餉銀,但團座每天給咱們三頓幹的,天天有煙抽、有甜水喝。咱們不缺武器彈藥,病了還有郝大夫給瞧病,昂貴的藥品也管夠,生活過得實在不賴,對吧?”


    他這話說得平實,卻透著一種深沉的自豪感。


    雖然老排長並不知道,作為軍餉的綠鈔已經在空運來的路上了,但他清楚的是,眼前的這些老兵油子們,早已習慣了那種“戰場上一切靠自己”的生活。


    “團座隻有一個要求。”老排長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目光掃過眾人,“那就是‘繳獲歸公’。這個規矩,咱們每個人都得遵守。”


    他頓了頓,接著補充道:“我現在就轉過身去,兄弟們,你們要是手裏不小心多拿了些東西的,扔地上,我絕不追究。”


    說罷,他果然轉過身去,背對著士兵們。


    此刻,整個場地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微風拂過,帶來陣陣塵土。腳下鬆軟的土地上偶爾響起一兩聲輕微的落物聲,沒有人吭聲,也沒有誰試圖隱瞞什麽。


    老排長雙手背在身後,耳聽著這些細微的動靜,嘴角露出一絲隱約的笑意。


    他很清楚,團座的要求是正確的。


    如果這支隊伍想要真正成為能對抗鬼子的鐵血之師,單靠充足的物資供應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嚴明的軍紀。


    嶽家軍、戚家軍的成就,除了靠兵器精良,更靠紀律森嚴。


    而張弛正試圖將這種紀律,逐步植入這支年輕的獨立團中。


    幾分鍾後,老排長終於轉過身,眼前依舊是那些熟悉的麵孔,但每個人的神情似乎多了一分堅毅與沉默。


    他心中默默點了點頭,知道這些戰士們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好。”他輕輕地說,聲音裏帶著一種長久積累的欣慰與自信。


    眼前的這一切都在昭示著一個事實——這支獨立團,已經走在了邁向強軍的路上。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老排長心中默念著這句古語,他知道,這句話此刻在這片土地上,已經不是空話,而是真正被踐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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