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看看。”


    謝令和當即做下決定。


    謝令芬點頭:“好。”


    抱上妮妮,兩姊妹朝著謝大河家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近。


    已經被圍觀的人群擋住了路。


    謝令和左顧右盼,然後看到了謝二河,她精神一振,趕忙擠上去,開門見山:“二叔,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謝令琉怎麽突然就成親了?許的哪一家,你可知道?”


    謝二河臉色陰沉,搖了搖頭:“大哥什麽也沒和我說。”


    他心情十分糟糕。


    鬧得再不愉快,他始終把大哥當成親人。


    侄女謝令魚不幸身亡,他心裏很悲痛,聽到大哥無情的話,忍不住去找他大吵了一架,兩人鬧得很凶,謝大河說了很多絕情的話,讓他心灰意冷,發誓再也不管他家的事兒了。


    但是。


    看到大哥嫁女兒完全沒通知他,心裏還是非常不是滋味。


    他們兄弟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聞言。


    謝令和眉頭緊皺。


    居然連二叔也不知道?


    周圍議論紛紛。


    “這迎親隊伍可真壯觀,我從來沒看到這麽多迎親的人。”


    “誰說不是?”


    “你瞧瞧,迎親那些人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棉布衣裳,光是這一身我就買不起。”


    “還有這花轎,太漂亮了。”


    “謝令琉這是嫁了什麽大戶人家呀~”


    “謝大河命真好。”


    “誰說生女兒沒用,我看比生兒子有用多了。”


    “……”


    屋內。


    謝大河一家坐在一起,大家臉色各異。


    謝大河滿麵紅光。


    張大丫也笑得合不攏嘴。


    謝令琉穿著大紅嫁衣,滿頭珠釵,畫著精致的妝容,臉上笑容卻很僵硬,看不出嫁人的喜悅和羞澀。


    謝令南更是愁眉苦臉。


    謝令娣低著頭,把自己當成透明人。


    除了他們。


    還有一個穿著綠衣,頭戴紅花的中年婦女站在謝令琉身後。


    她是喜婆,此刻樂嗬嗬道:“謝姨娘,吉時快到了,你趕緊跟奴家上花轎吧。”


    謝令琉眼神閃過排斥,坐著一動不動。


    喜婆皺眉:“謝姨娘,許少爺對你雖然說是納妾,但是專門派了迎親隊伍,足以見對你的愛重,你可不要使小性子了,到時候惹惱了許少爺,對你也沒好處。”


    謝令琉不願說話。


    喜婆臉色一沉,直接轉身:“既然你不願意主動上花轎,那就別怪老奴冒犯了,我這就去叫人請你上……”


    “劉媒婆且慢。”


    謝大河趕忙喊住她:“不用叫人,不用叫人。”


    然後。


    看向謝令琉,語氣冰冷:“老二,這門親事我和你娘已經答應了,你鬧什麽脾氣?”


    “許少爺是縣丞大人的嫡長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你雖然是妾,但比鎮上員外夫人還要氣派,還有什麽不滿的?”


    “去!”


    “我不想再說一遍。”


    聞言。


    謝令琉身子一顫,抬起頭,看著自己心中作為依靠的父親冷漠的表情,突然扯出了一個笑。


    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一字一句:“女兒拜別爹娘!”


    抬頭。


    謝大河飛快擺手。


    張大丫欲言又止,一臉愧疚地看著她。


    謝令琉一頓,移開了視線。


    虛偽!


    讓人惡心!


    要真的心疼她這個女兒,為什麽要讓她去做妾?


    就算是嫁給縣丞的兒子,不也是當妾?


    視線往下。


    對上了妹妹謝令南擔心不已的眼神,她心裏微暖,對她安撫一笑。


    隨後。


    看向了謝令娣。


    她也是一臉的關切,但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得這表情很假。


    “謝姨娘,走吧。”


    謝令琉麵無表情回答:“知道了。”


    身後。


    謝大河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對未來充滿了暢想。


    自己和縣丞是親家了。


    日後在水口村,誰還敢得罪他?


    張大丫回想著女兒離去的眼神,心裏一痛,愧疚更深,但很快,想到豐厚的彩禮,還有縣丞的人脈,陷入了喜悅。


    找個好大夫,自己應該能生兒子了吧?


    謝令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嗚嗚嗚,二姐好可憐~


    同時。


    心裏止不住升起一個念頭:“我以後會不會也和二姐一樣,被爹娘給賣了?”


    謝令娣低著頭,不讓人看到她眼底的笑容。


    自吸取了謝令魚的教訓,她不會再讓謝令琉抓住她的把柄。


    這一次。


    她就藏在背後。


    謝令琉以為是謝大河把他賣了 ,怎麽也不可能知道,是她主動和許邵合作,把她送給了他,達成了一個交易。


    ……


    謝大河突然出聲:“走,我們也出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讓大家知道他是縣丞家公子的嶽父了。


    屋外。


    眾人看到謝令琉蓋著紅蓋頭出來,然後走進了花轎。


    喇叭聲響了起來。


    花轎抬起。


    隻不過,還沒有離開。


    謝大河一家人出來,劉媒婆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謝老爺,那我們就走了。”


    謝老爺?


    謝大河聽到這個稱呼,如同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爽翻了。


    “嗯,慢走。”


    “……”


    迎親隊伍吹拉彈唱地離開了。


    圍觀群眾立馬七嘴八舌發問:“謝大河,你不厚道呀,一個村的,都不和我們說你閨女的親事。”


    “怎麽,怕我們占你家便宜?”


    “就是。”


    “謝大河,聽說你閨女嫁到了縣城,是哪一大戶人家?”


    “……”


    聞言。


    謝大河臉上得意,揚起下巴:“咳咳咳,既然大家這麽好奇,我就滿足大家吧,我家二女兒嫁的是淳德縣縣丞的長子。”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什麽?!”


    “哪家公子?”


    “縣、縣什麽來著?”


    “老天爺!”


    “縣丞,這可是縣裏的二把手呀。 ”


    “誰說不是?”


    “那謝令琉不就是縣丞兒媳婦了嗎?”


    “大河哥,你太會養女兒了。”


    “大河哥,以後兄弟和你混了。”


    “……”


    說什麽的都有。


    謝令和陷入了沉思:這迎親隊伍怎麽感覺怪怪的呢?


    等等!


    突然。


    她靈機一閃,在人群中大聲問道:“新郎官怎麽沒來?”


    人群一靜。


    謝大河看過來,四目相對,他麵露凶光,謝令和毫不畏懼,繼續道:“大伯,縣丞大人我有一麵之緣,年紀是我爺爺輩,他的嫡長子,應該早已成年了吧?”


    謝大河臉色微變。


    張大丫臉色劇變,色厲內荏:“謝令和,你想說什麽?!”


    “一個姑娘家家的,天天摻和進婚姻大事裏麵像什麽樣子?真的不懂規矩。”


    謝令和眼神一暗,露出了個笑:“大伯娘,我也是關心令琉。”


    “畢竟,是堂姐妹。”


    “大伯母,我想問問你,令琉是不是給縣丞公子做妾?”


    這話一出。


    頓時石破天驚。


    “妾?”


    “不會吧。”


    “這……”


    “……”


    謝大河一家臉色陡然大變。


    眾人一看。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嘶~”


    “真的是做妾?”


    “謝大河莫不是瘋了?”


    “這可是他親女兒。”


    “……”


    迎著眾人打量的視線,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謝大河臉色鐵青,憤恨地瞪了謝令和一眼,轉身回了屋。


    看背影,十分的狼狽。


    張大丫緊隨其後。


    她實在受不了那些鄙夷的眼神……


    謝令南覺得丟臉至極,低著頭跑了回去,也不願意和爹娘待在一起,直接回了屋。


    謝令娣用不讓人察覺的眼神看了謝令和一眼,然後默默轉身。


    謝令和,真是敏銳!


    幾人灰溜溜進了屋,大家的議論聲更大了。


    “天呐~”


    “謝大河真是瘋了。”


    “居然把自己女兒賣給人家當妾,也真是做得出來。”


    “沒想到咱們村有這種父母……”


    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


    “其實,我覺得沒什麽。”


    “縣丞公子的妾,比普通百姓的妻子強多了好不好?”


    “誰說不是?”


    “在場大家捫心自問,要是你們有這個機會,願不願意嫁女兒?”


    “……”


    “呸!我就不會。”


    “我也是。”


    “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把女兒不當回事。”


    “就是,我閨女是我的心肝肉。”


    “……”


    兩方產生了火藥味。


    謝令和不參與戰鬥,和謝令芬對視一眼,默契的轉身往回走。


    謝令芬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大伯已經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


    同身為女子,她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覺。


    謝令和深以為然:“的確。”


    可不是喪心病狂?


    為了生兒子,值得嗎?


    這謝大河也是有毛病,沒見得對張大丫對好,卻就認準了和她生兒子。


    回神,她又說道:“不過,也許謝令琉是自願的呢。”


    因為謝令魚和謝令娣的存在,她對剩下的謝令琉和謝令南感官也極差。


    聞言。


    謝令芬臉色一正:“大姐,令琉性子一向高傲,我覺得她不是甘願做妾的。”


    謝令和挑眉:性子高傲就不做妾?誰知道,萬一是真愛呢。


    不過。


    她沒有以此反駁謝令芬。


    “也許吧。”


    爭辯這個沒有任何意義。


    身後。


    謝令愛聲音響起:“大姐、二姐,等等我。”


    她主動要求去河邊洗衣服,聽到動靜去看熱鬧,和大姐二姐離得很遠,一開始都沒看到她們,還是大姐說話才發現。


    人太多,一直沒擠過來。


    人散了,這才緊趕慢趕追上來。


    前方。


    兩人站住。


    謝令和摸了摸她的臉頰:“你也在啊?我們都沒看到你呢。”


    謝令愛吐槽:“我被擠到邊上了,也一直沒看到你們。”


    “我離花轎近,好像聽到令琉姐在哭。”


    這話一出。


    謝令和兩人對視一眼。


    謝令芬歎了一口氣:“也許是你聽錯了。”


    謝令和心情複雜。


    難不成,是自己太有偏見了?


    甩了甩腦袋。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她改變不了、也不會去改變謝令琉的命運。


    “哦。”


    謝令愛不疑有他,小聲嘟囔:“希望那個許少爺能好好對令琉姐把。”


    謝令和在走神沒聽清:“啊?小愛,你剛才說了什麽?”


    謝令愛眨巴眼睛:“我就祝令琉姐幸福。”


    謝令和:“哦。”


    不再放心上。


    當晚。


    謝令和久違的做夢了。


    夢裏是穿越的這本小說,謝令娣是主角,她的三個姐姐也都嫁的好,大姐嫁給了孫紹祖;二姐嫁給縣丞公子;三姐嫁給……


    二姐的故事也很曲折。


    縣丞公子許邵年少時有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早早病死了。


    他心裏一直沒忘掉白光月。


    娶了妻子之後,他開始收集白月光的替身,隻要是和白光月有一個相似點,就會收進後院。


    一個縣丞養得起這麽多女人?


    許邵當然不是靠爹,而是靠她給知府大人當繼室的姐姐。


    她姐姐二十五歲,嫁給了五十五歲的老頭子,老夫少妻,倍受寵愛。


    許邵生母早亡,父親娶了繼室。


    天底下原配嫡子嫡女和繼室嫡子嫡女大部分都有矛盾。


    許父偏心繼室。


    許邵和同胞姐姐相依為命。


    仗著他姐姐的勢,許邵在淳德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故事裏。


    謝令琉和許邵白光月有八分相似,她第一眼看到就動心了,想要把她收進府裏。


    好在。


    那時在謝令娣的帶領下,全家人已經開始掙錢,有了些地位。


    許邵也不好強來。


    於是。


    趁著妻子病死,他立馬來提親 ,要娶謝令琉當繼室。


    謝大河自然答應。


    謝令琉不情願 ,也無法反抗。


    婚後。


    許邵對謝令琉溫柔似水,她很快就淪陷了,之後,謝令琉發現了白月光的存在,疏遠許邵,一番虐戀,最後圓滿在一起,許邵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愛上了謝令琉。


    ……


    半夜。


    謝令和蹭得坐了起來,一腦門的汗珠,她一點兒沒在意,呢喃自語:“縣丞嫡長子、姓許……這不就是書裏謝令琉的丈夫嗎?”


    “怎麽會現在就娶了,還是做妾?”


    “也是。”


    她轉念一想:“我把謝令魚都蝴蝶死了,謝令琉這個也不奇怪。”


    畢竟。


    這一世,她剛來就翻出了謝令娣的私房錢,讓謝大河夫妻特別關注她,給她增加了麻煩和關注,她也沒辦法大張旗鼓賺錢。


    因此。


    謝大河一家依然沒有脫貧,許邵夫人也安好,許邵自然不會想著娶謝令琉,納個妾已經夠了。


    可這也不是他們認識的時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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