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被折騰一宿的朧月暻起不來床,賴在被窩裏不肯動彈。


    但柳學冬還有正事要忙。


    王利川約他見麵。


    換好衣服,柳學冬下樓開車,在院子裏遇到了呂芳。


    呂姐應該是剛買菜回來,看見柳學冬後滿臉欣喜:“柳醫生!你可回來了。”


    柳學冬笑嗬嗬打招呼:“呂姐,這幾天還好嗎?”


    呂姐看看左右,湊到近前把聲音壓低,神秘兮兮地問道:“到底怎麽個事?”


    柳學冬愕然:“什麽?”


    “哎呀,”呂姐拽了把柳學冬手臂,“就前幾天那事,你不是上新聞了嗎,就抓逃犯那事,後來警方又辟謠了,說是工作失誤放錯了照片,但還是有好多人不信,說裏邊肯定有內情。”


    呂姐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柳醫生,但我肯定是信你的,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況且抓逃犯那天你還搭我電瓶車來著,你要真是逃犯,還敢那樣上街?”


    柳學冬笑著接下去:“沒什麽事,就隻是放錯了照片,別多想。”


    呂姐如釋重負:“我就說嘛,咱老百姓相信政府就多了,那幫嘴碎的成天懷疑這懷疑那的。”


    她朝小區大門的保安亭一指:“喏——就那老陳,昨天我還跟他吵了一架。他說連著這麽多天不見你人,多半是給抓進去了。”


    呂姐忿忿道:“他懂個屁,前兩天我還遇到虞小姐了,她明明就說你是去國外出差了,那老陳還不信,幹個保安真把自己當警察了,就他知道的多。”


    許是太久沒見,呂姐打開話匣子要說的很多:“對了,新診所那邊已經快裝修好了,你看你什麽時候瞅瞅去,趁還來得及,哪裏不滿意我再讓他們改。”


    呂姐又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還像之前那樣順便把菜買了送家裏來。”


    “好。”柳學冬低頭看她挎在臂彎的菜籃,“呂姐,小暻身體不太舒服在家躺著,麻煩你中午熬點粥煲一份湯給她送去吧。”


    “不麻煩不麻煩。”呂姐笑眯眯擺手,“忙你的去吧,我這就回家張羅。”


    辭別呂姐,柳學冬開車駛出小區。


    在大門等待欄杆抬起時,崗亭裏的老陳頭眯著眼使勁往車裏看,神情驚疑不定。


    柳學冬搖下車窗,衝他笑著點頭:“陳大爺,今天怎麽沒去下棋?”


    老陳頭頓時有些尷尬,哼了一聲:“不想跟那幫臭棋簍子玩。”


    柳學冬習以為常——真實情況其實是門外棋攤的大爺們嫌棄老陳頭下棋太慢,所以都不太樂意帶他。


    欄杆抬起,柳學冬一腳油門駛上大路。


    熟悉地在路上堵了一陣,柳學冬感歎著路上的車是一年比一年多,然後掐點抵達了餐廳。


    王利川還是一如既往地會挑地方,這是家中式園林餐廳,跟著服務員在徽派風格的亭台廊道中走了一圈,柳學冬被帶到包廂門口。


    門口還站著兩人,遠遠地就已經把柳學冬掃視了幾遍。


    雖然穿著常服,但從站姿和氣質,柳學冬一眼便認出這是兩名軍人。


    【現在王利川出門也要帶警衛員了?】


    柳學冬略感詫異。


    “柳醫生?”


    其中一名警衛發問。


    柳學冬點點頭:“是我。”


    警衛應該已經提前見過柳學冬照片,所以並未更多查驗,替柳學冬將門推開。


    進門後先是待客的大廳,繞過屏風才是吃飯的地方。


    從屏風後走出,柳學冬不禁微怔。


    餐桌上不止王利川。


    還有王九命。


    王九命身後還站著兩名警衛,正在打量柳學冬。


    王利川趕緊起身:“老柳,快坐。”


    柳學冬心中了然,在二人對麵坐下——看來這不僅是王利川的答謝宴,王九命也有話要對自己說。


    王利川搖響服務鈴,候在外麵的服務員立刻進來,王利川讓其通知上菜。


    待服務員出去,王九命也對身後二人擺擺手:“你們也出去吧。”


    兩名衛兵對視一眼,但沒有質疑,一前一後走出包廂,並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王利川知道柳學冬不喝酒,於是走過來替他把茶摻上,然後回到位置滿上自己酒杯舉起:“老柳,大恩不言謝,我幹了。”


    柳學冬舉杯回敬,喝了口茶看向王九命:“王老,好久不見。”


    王九命笑嗬嗬擺手:“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明明才幾天不見,卻像是過了很久——就好像你去了趟自由聯邦,這世道都變了。”


    話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展開了。


    柳學冬搖頭:“我沒打算殺巴洛,以他的身份,死了比不死還麻煩。但潘多拉會要他的命是我沒想到的。”


    王九命小口抿著茶水:“我們對潘多拉的了解太少了,現在你反而是知道最多的,九處很快就會找你談這方麵的事。”


    柳學冬眼眸半垂:“我明白。”


    王九命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門外,把聲音放低:“我聽小川說,其實你們很早就知道了潘多拉的存在,隻是沒有告知九處。”


    柳學冬抬眼朝王利川看去,王利川向他微微頷首。


    柳學冬心裏有了底,這才回道:“我第一次和潘多拉接觸是在護送庫爾策的火車上,隻不過那次隻有我和潘多拉交了手,再加上事後我沒說,所以當時九處不知道潘多拉也在火車上。”


    “回去後我讓胡滿把餌放出去,才從白頭鷹那裏套出了一些關於潘多拉的情報。”


    “我本打算的是把這份情報捏在手裏,為事後胡滿的洗白鋪路,卻沒想到我自己先暴露了。”


    “無妨。”王九命笑著擺手,“我不是代表九處來試探你的,今天這飯桌上的談話你不必有顧慮,我和小川在這,代表的僅僅隻是鬼穀一脈。”


    柳學冬心中升起疑惑——雖然很早之前就聽王利川提起過諸如“鬼穀和九處隻是合作,並非真正的一體”,又或是“是九處需要鬼穀,而非鬼穀需要九處”一類的言論,但王九命眼下表現出來的態度依舊讓柳學冬感到不解。


    王九命看出柳學冬的疑惑,用打趣的語氣說道:“以你和小川的關係,恐怕以後你和鬼穀的關係比鬼穀和九處還要緊密。”


    柳學冬這下懂了。


    不論是他和九處,還是鬼穀和九處,彼此都是互利互惠,而他和王利川,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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