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樹上的蟬不要命的叫,吵的人頭疼。


    某小巷子口的樹蔭下,俞星染蹲在樹池上,額前一片潮濕,眼睛被太陽曬的直眯著,衣領被她扯著前後來回擺動。


    她盯著馬路對麵的一排商鋪,商鋪門口都安裝了塑料門簾,看不清裏麵。


    此時是正午,氣息悶熱,行人不多,她盯著看了一會後起來活動了一下腿,煩躁的低罵了一聲,“他媽的,是進加工廠了嗎?”


    她將劉海向後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對麵依舊沒有人出來。


    她捶了捶腿接著蹲下去,嘴裏自欺欺人似的含了一顆薄荷糖,牙突然一用力把糖咬碎,清涼中有些苦。


    如果不是比起這個她更不願意待在家裏的話,薑厘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她在正午這個時間約出來的。


    她歎了口氣,從兜裏摸出手機,點開了小雞圖標的那個軟件——益智消消樂。


    剛登錄進去,那棵綠色的樹幹猛的往下滑,最後停在了第5000關卡上,她眯著眼看了這個數字幾秒,然後手指點下了第4997關。


    這個4997關上的果實是綠中透紅的,像是沒熟透,落在她眼裏就像一根刺一樣,這個另類讓她格外難受,但是這一關她來來回回試了好多次了,最後都是兩顆星。


    正進行到一半,手機上方一個勁的跳出信息提示,她擰著眉滑開後台,直接把嘰嘰歪歪的群聊拖進了免打擾行列裏。


    她加的聊天群聊很多,作為第一個榮獲她屏蔽的群聊,果不負眾望的像是知道她在線故意不回信息似的,瘋狂@她。


    忍無可忍,她退了遊戲,點開那個群聊。十幾條@她的信息,簡直就是說句話都要帶上她。


    【周末】:@阿魚,星姐,幹嘛呢?信息也不回,又玩你那消消樂呢?


    【周末】:@阿魚,要我說,你就幹脆把它卸載了,天氣熱省的容易玩上火,——我真服了,這鬼天氣,寫個39度都是app給它臉了。


    【西施】:@阿魚,人那闖到5000關卡的賬號,哪能說卸載就卸載,你知道有多值錢麽?@周末


    【周末】:@阿魚,多值錢?


    【水蛇】:扯屁的消消樂,@阿魚,市內熱麽?


    【周末】:你他媽有病啊,你家不就在市內?


    【水蛇】:滾滾滾,沒問你。


    【水蛇】:@阿魚


    ......


    這個群是中考過後拉的,裏麵沒多少人,全是中考衝刺那一兩個月學校創立的積極小組裏的人,剛好錄取了同一個高中,為了聯係,所以拉了個群。


    說實話,俞星染挺後悔的,沒想過這幾個人能這麽有話題扯。


    俞星染捏了捏眉心,忍不住打開鍵盤想要罵人。


    【阿魚】:你們他媽的閑的蛋疼?沒事@人玩......


    想了想,人家也沒說什麽,估計也就自己真玩消消樂上火了,天熱火氣不宜太大,她把發送欄上的字一個一個刪了,最後回了一句:


    【阿魚】:幹嘛?


    【水蛇】:我馬上回市裏,快到了,我那賊雞兒熱,就想問問市內熱不熱。


    【阿魚】:你不在市區?幹嘛去了?


    【水蛇】:被我爸媽騙回老家避暑了,避的我差點中暑。


    【水蛇】:還有你敢信,我和我爸媽說要開學他們還不信,當場就打電話給熊博士確認去了。


    熊博士全名熊洪文,是他們的班主任,大家私底下都喊他博士,起因是高一時哪個膽子肥的在多媒體上看動畫片,其中有個角色叫熊博士,和熊洪文挺貼近的,就一直這麽叫著。


    【水蛇】:我就納悶了,他們親兒子就這麽不值得信任麽?非得去問別人的兒子。


    【西施】:你不是一個人,被懷疑+1


    【周末】:+1


    【阿魚】:不是後天才開學嗎?你們今天就過來?


    【周末】:@厘米,她沒和你說麽?她昨晚在群裏炸人,讓我們提前來,找點樂子,你昨晚沒看群?


    【水蛇】:我爸媽天天在外地,市區的房子估計也有幾天沒打掃了,我剛好打掃一下,高三就不住校了。


    她昨天晚上......


    【阿魚】:知道了@周末


    【阿魚】:很熱@水蛇


    她把聊天記錄往上滑著,這群話癆,就幾個人的群聊硬是聊出了幾百個人的聊天記錄,才過了一天——不,是才過半天,前一天的聊天記錄就像是上輩子的一樣難翻。


    她還沒滑到截止時間為昨天的聊天記錄,就聽見一陣棍棒砸在身上的聲音,但是除此之外沒有聽到印象中應該有的慘叫或是悶哼。


    豎起耳朵聽了一會,聲音挺嘈雜的,她起身把手機丟進兜裏,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走去,在巷子深處。


    這不叫好奇心,用俞星染的話來說,這叫學霸特有的探索欲。


    這條巷子很深,牆麵上的牆皮都已經開始脫落,還貼了不少沒有營養的廣告,有點混亂,由於沒有監控,經常有社會哥在這裏鬧事,也不乏有附中和一中的學生約在這裏——俗稱校園爭霸。


    “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麽?”其中一人問。


    “你們是打架還是嘴仗?”一道清冷的聲音帶著嘲諷的回了一句。


    麵前有七個少年,其中三個染著五顏六色的雞毛頭,儼然是社會上的小混混,另外四個稍微正常一點,要說不正常的就是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穿著黑色無袖上衣和運動短褲的男生。


    這是群毆——還是單方麵的,陣容分為1v6,而奇葩的是,那人數為6的是被歐方。


    無袖受了其中一人重重的一棍,絲毫沒有痛覺般,拉住對方的手臂然後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同時手肘重重的頂向邊上想上前的黃毛男,一下撂倒倆。


    俞星染半倚靠在巷子口,看著這盛狀,差點沒直呼一聲‘漂亮’


    “把巷子口堵住,別讓他跑了,今天高低得讓他去醫院約個床位!”其中一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平頭男喊道,他腦袋側麵還特別時髦的剃了一個字母。


    每一個上前的人都被無袖輕而易舉的給揍回去了,過了一會兒,他似覺無趣的扯了一下嘴角,“一起上吧,趕緊的,一會我還有事。”


    俞星染挑了挑眉,心裏冷哼一聲,真能猖狂。


    他這話算是直接踩到了對麵幾人的尾巴。


    “你找死!”


    字母男罵罵咧咧的揮著拳頭衝上去,然後就被無袖一個膝蓋頂中肚子打了回來,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吃痛的蜷起身子捂住了肚子。


    一個小弟想上前扶他,被他推開,“蠢貨,上啊,扶我幹嘛,我不會自己起來?”


    那人猶豫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確定他能不能自己起來。


    隨即那五人一起湧上前,不知誰的棒球棍此時跑到了無袖手中,導致他的戰鬥力直接爆表。


    他一棍狠狠頂住某個綠毛的胸口往後推開,綠毛砸在牆麵上痛苦的呼著氣。同時他手順著棍子滑到另一側,用棍把對準另一人後脖頸的位置重重一擊,這人立馬就在他麵前跪下了。


    不過一拳終是難敵四手,他沒來得及顧及後麵,一個紅發長毛用手肘用力的往他腰上拐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氣,往前栽了兩步,“操!”


    紅發長毛得手還沒來得及得意,下一秒一個天旋地轉,身體飛起,後背砸在台階上停下,頓時連叫喚的力氣都沒了。


    他竟然是直接被踹翻了!


    無袖收了腿,伸手往腰部用力搓了搓。


    六人躺了倆,剩下的四個在人數上依然占有優勢,估計是想把倒下的兩個兄弟的那份也討回來,齊齊圍了上去,攻勢凶猛。


    無袖估計一會確實有事,抓著人就往牆上掄,掄了也不停,一直打到人沒力氣再起來為止,打完一個下一個。


    動作流暢漂亮,打起來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用力時能看到肌肉線條優美的手臂。


    沒多會,六個人高馬大的人全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狼狽的捂著痛處呼氣。


    無袖睨了地上幾人一眼,冷聲警告,“沒點本事別學人尋仇!”


    “對了,”無袖揮了揮棒球棍,一把抵在牆上,“告訴段真,我脾氣不太好,別他媽淨在我眼前蹦躂。”


    字母男艱難的站了起來,黑著臉從兜裏掏出一把折疊刀,他躺的位置在無袖後麵,此時無袖並沒有注意到他起了身。


    刀很新,應該是剛買的,鋒利度是有的,在陽光的作用下還亮著光。


    俞星染遠遠的就瞅見了,她站直了身子,朝裏喊了一句,“哥們。”


    在這裏打架的大多都是學生,年輕氣盛,包袱極重,無非就是為了爭個麵子,也不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倒不會打的多狠,破點皮,骨折就差不多了,不過這帶刀,多少就是沒下限了。


    這叫不符合江湖規矩。


    聞聲,兩人都回了頭。


    俞星染思考了一會,揚了揚下巴,拇指朝後指著巷子口,喊道,“已經快兩點了,條子午休都結束了,不一會就會巡過來,你們......要不,存個檔改天再約?”


    無袖滿不在乎的把目光收回,一回頭就看見了字母男手上的折疊刀,他扯了扯嘴角,懶著身子把重量放在撐在地上的棒球棍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對方。


    字母男被他看的心頭一顫,慫的非常自然,他利索的收了折疊刀丟回口袋。


    伸腿踹了一腳躺在邊上的小弟,“別裝死,不想進去蹲局子就麻溜的給我起來。”


    接著躺在地上的五人狼狽的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字母男回頭狠狠地剜了無袖一眼,對上視線的那一瞬就立馬撇開了,“這次算你幸運,我們......下次再討回來。”


    無袖笑了笑,“不用,就現在打完也行。”


    幾人頭也沒回,浩浩蕩蕩的從巷子另一頭走了。


    來之前段真就說過這人打起架來豁的出去,簡直就是不要命,所以他還特意多帶了幾個人,誰知這他媽哪是不要命啊,這分明就是想要他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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