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臨四十三年,盛淄皇帝歿,新帝梵昭登基,改年號泓暄。


    泓暄一年立春,天子下詔大選秀女,一時間舉國沸騰,朝臣世家無不擠破頭欲將自家女兒往宮裏送,隻盼一生受盡恩寵,永葆家族富貴綿延。


    禦花園的荷花開得極好,徐徐微風拂得水波輕皺,荷瓣搖曳,這是京城最好的時節,寒熱交替得正適宜,碧空如洗使人心曠神怡。


    沈凝酥由宮人引路行至一宮門口。


    “沈才人您請,這兒便是朝雲宮了,宮中有主殿一座偏殿兩座如今都空著,依著才人的位分,兩座偏殿任您選。”


    “有勞公公。”


    清絮見狀,依著主子的眼色急忙將一錠銀子塞至公公手中,那人亦不推辭,笑眯眯地接下了,又補充道:“才人主子的宮殿緊挨著弦月池,過了弦月池便是聽竹館,那兒是與才人您一同進宮的齊貴人住所,聽竹館後是茗湘苑,苑裏有個戲台子,常有伶人在台上唱戲,太後偏喜戲曲,倒時常到那兒坐坐。”


    沈凝酥莞爾一笑:“那我以後可有聽戲的耳福了。”


    雖未住人,朝雲宮內一草一木皆被伺候得極好,殿中陳設更不必說,一左一右的偏殿,沈凝酥選了靠右的,隻因右偏殿前架著一梨木秋千令她甚是喜愛。


    不多時,皇帝、太後、洛妃、希昭媛的賞賜陸續送到,沈凝酥帶著宮仆行禮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巳時將過,方得空略坐一會兒喝了幾口茶。


    “稟小主,禦膳房已將午膳送來,小主您看是否傳膳?”


    問這話的是內務府撥來伺候沈凝酥的管事宮女葉嵐,今早便是她領著眾仆參見主子的,模樣生得周正,一言一行皆透露出穩妥,今日雖是初見,沈凝酥心內料想她是個妥帖之人,已對她生出讚賞。


    “傳吧!”


    用過午膳不過歇息片刻,太後身邊的宮女過來傳話,後宮新添佳麗是件喜慶事,今晚於秋水閣設了家宴熱鬧熱鬧。


    因對宮中許多地方到底是不熟悉的,沈凝酥帶了葉嵐、清絮赴宴。


    主仆從朝雲宮出來得早,邊往前走邊閑閑地欣賞著這滿宮院的春意,哪想剛過了弦月池,便遠遠地與剛跨出宮門的齊貴人打了個照麵。


    沈凝酥是知曉這齊貴人的,說起來二人的淵源還頗深。


    齊貴人芳名齊韻,乃我朝一品車騎大將軍之嫡長女,又因生得玉骨冰肌有沉魚落雁之姿,雖性子清冷了些,卻將京中無數公子哥兒迷得五魂三道。


    如此想來,她一朝當選為秀女入了宮,那宮外男子的眼淚,恐要流得如那護城河裏的水一般多吧!


    沈凝酥竟是忍俊不禁,那齊貴人此時正巧也朝這邊看來,二人目光竟撞到了一處,齊韻先是一愣,後來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凝酥方意識到自己失了禮數,急忙福身。


    如此一前一後走在通往秋水閣的甬道上,沈凝酥隻見齊韻她衣著一身白玉蘭刺繡齊襦裙,披著的月白色薄紗,若有若無地露出冰肌玉膚及纖細光潔的脖頸,殘陽落在她身上籠罩著閃閃碎光,光看這背影已是令沈凝酥驚羨不已,壓住浮浮沉沉的思緒,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此仙姿玉色伺候天子,也是天子的福分了。”


    入了秋水閣由司讚引著落座,沈凝酥長久保持著靜默無言。


    新進宮的五位秀女除了寧才人外皆已到齊,彼此雖都見過麵卻因不熟絡皆未多言語。


    “璃昭儀到。”


    隨著宮人一聲通傳,試音色的各樂師皆停下手中的動作,舞姬亦悄然退至一旁,眾人皆斂聲屏氣一齊行了禮。


    “免禮。”


    這聲音透著三四分的慵懶及漫不經心,尾音卻露出了女人嬌媚的韻味。


    沈凝酥悄悄抬眼去看,隻見一豐神綽約儀態萬千的女子被宮人小心攙扶著落了高座,她頭戴金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戴著金鑲紅寶石的耳墜,一身芍藥花亮絲褶緞長裙,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花月吟環視一周,方開口打破寂靜:“聽聞此次選進宮的秀女個個玉骨雪膚芙蓉麵,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隻是不知這沈才人是何許人也?”


    雖是發問,花月吟的目光卻已然落在沈凝酥身上。


    早在秀女人選落定時,宮外江恙已將寫明各位秀女身世的密信遞了進來,旁人也沒什麽,獨在那沈才人的名後注了句:天生婀娜風流,眼波流轉嫵媚豔絕處略有月吟一二風姿。


    這些年花月吟盛寵不斷,又因她性子本就火熱張揚,令嚐盡了溫柔滋味的梵昭甚覺新鮮如獲珍寶。


    故就算民間有傳美若天仙的齊貴人,花月吟亦是全不在意,唯一不放心的便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沈凝酥,若有朝一日她受了寵,便有可能令自己在梵昭眼裏這不可替代的新鮮滋味變得再不值一提。


    因此,她已打定主意,在沈凝酥尚不得恩寵前,必得殺殺其銳氣。


    “臣妾參見璃昭儀。”


    沈凝酥屈膝行了大禮,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才人此舉硬生生將花月吟那些譏諷的話堵在了心中,此時若她再出言不遜,倒顯得太過恃寵而驕百般刁難人了。


    盡管她性子本就如此。


    “聽聞沈家女兒個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當年在流水席上倒是見過你家大姐五姐,皆是舉止嫻雅容貌秀麗的,今日一見妹妹,果真也出落得這般標誌,可見你沈家有福。”


    “璃昭儀謬讚了,昭儀才是真正的明豔動人,沈家三姊妹加到一塊兒亦不及昭儀萬分之一。”


    “坐吧!”


    這話回得頗為冷淡,若是旁的女子恐早已因吃了閉門羹而臉上掛不住,可那沈凝酥哪是尋常女子,她臉上的笑容竟比之前濃了三分,畢恭畢敬道:“謝過璃昭儀。”


    話音甫落,隻聽得宮人通傳洛妃娘娘到,不等眾人反應,她先發話免了大家的禮數:“原以為我是來得早的,不想妹妹們竟比我還要快些。”


    眾人皆笑,左不過又是一陣客套話。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太後及皇上一並入了秋水閣,而跟在太後身側的,便是此次選秀新入宮的秀女寧才人了。


    她剛過了及笄之年,模樣裏仍帶著孩童的稚氣,玉瓷肌膚圓杏眼,滿臉的歡喜好奇藏也藏不住。


    人已齊,伶人便上場獻舞,悅耳琴聲嫋嫋盤旋回蕩在整個秋水閣,沈凝酥望著桌案上各式菜肴佳品,卻無甚心思用食。


    入宮前她便對張揚跋扈的璃昭儀有所耳聞,爹爹娘親也曾叮囑過她往後須得收斂銳氣謹言慎行,切莫惹人注目。


    “後宮充實哀家看著也高興,隻盼著你們能和睦相處共同伺候皇帝,亦如阿桃一般早日懷上皇嗣,為皇家開枝散葉。”


    太後說完這話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眾人皆不敢怠慢也跟著飲完。


    唯有梵昭倍感壓力,勾起嘴角笑得無奈:“皇額娘,這有無皇嗣亦是天意,該來時總會來。”


    太後佯裝嗔怒盯了皇帝一眼:“即使是天意,你作為天子,也該盡力而為。”


    眾妃嬪皆掩麵輕笑。


    因寧才人與皇上有一層親上加親的關係,沈凝酥事先猜測她必是最先侍寢的,可如今在宮宴上打眼一看,皇上對眼前這位娃娃似的寧才人並無甚興趣,因此也就懷揣了一分希望。


    “妾身參見皇上,太後,今夜月圓花好,妾身借此盛景想獻舞一曲,願博君一笑,亦祝願太後歡欣常在。”


    眾人皆聞聲望去,說這話的是錦華宮的範才人,她亭亭玉立聲音軟且甜,話語裏是數不盡的討好卻不讓人感到厭煩。


    梵昭饒有興趣的抬起眼皮望向她,太後側頭望到這一幕亦是十分滿意,道:“好孩子,既然你有這份心,便來吧!”


    範才人去偏殿換衣裳,伶人舞畢退場,殿內頓時恢複安靜。


    不多時,嫋嫋琴聲響起,由小漸大由弱漸強,範才人一襲紅裙飄帶紛飛轉圈而入,層層裙擺如紅色芍藥花般漸次綻放,帶著攝人心魄的美豔感。


    裙下白皙纖長的雙腿更是隨著裙擺翻飛而時隱時現,遑論男子,就連在場的眾妃嬪亦是忍不住多看幾眼的。


    曲停而舞畢,範才人躬身行禮,嬌嬌地道:“妾身獻醜了,望皇上,太後喜歡。”


    她雖努力調整混亂不堪的呼吸節奏,卻也無濟於事,胸膛上白皙肌膚更是隨著氣息起伏不定,令人遐想無限。


    高座上的花月吟見到一幕,嘴角毫不掩飾地露出哂笑,眼尾卻經不住地流出感慨。


    想當年,自己也是憑借一舞入了皇上的眼,今時今日竟也有旁的人範水模山地借此爭寵。


    因太後話裏已提點著要皇上雨露均沾,今夜定是不會翻府中舊人的牌子,花月吟見此幕隻覺胸口凝著一口氣吐不出來,便趁著眾人將目光集中在範才人身上的空隙先行離開。


    當夜,敬事房的簿子上記載:泓暄一年三月廿四,立夏,錦華宮範才人侍寢。


    次日清晨,沈凝酥方起床梳妝完畢,欣合宮已著人過來傳話:“參見沈才人,我乃欣合宮宮女青蕊,奉了主子的命特來請沈才人過去,主子有事尋您。”


    沈凝酥下意識望向身旁的葉嵐,隻見她微皺眉頭輕抿下唇。


    “有勞青蕊姑娘了,我這就隨你過去。”


    哪知待沈凝酥到達欣合宮時,花月吟仍未起身。


    青蕊進了殿內喚出一人,身形麵龐與璃昭儀有五六分相像,通身散發出的氣韻卻是更為清冷的。


    那人朝沈凝酥直直走來,福身行了禮:“參見沈才人,我乃璃昭儀之妹名喚花穗,昨日夜裏姐姐命我今早務必請您過來,我恐誤了事便早早派人過去,不想姐姐貪睡此時仍未醒,恐得煩沈才人稍等一炷香的功夫了。”


    “不礙事的。”沈凝酥眼眉彎彎嘴角泄出笑意,令人察覺不出她真正的情緒。


    花穗聞言福身行了個禮,“隻是有一樣,姐姐酣睡時不喜殿內有諸多人,您雖貴為才人,我亦不敢擅作主張請才人進殿等候。”


    “我在這院中候著便是,常聞璃昭儀風韻雅致,如今看這滿園春色方知傳言不假。”


    如此,沈凝酥就挺直脊背立在那園中青石板上,隨著時間推移日頭越來越盛,樹蔭越來越小已漸漸遮不住驕陽,又兼她未用早膳,不知不覺間已覺雙目模糊眼前浮起片片重影。


    葉嵐扶著沈凝酥,站得久了就連她也覺著雙足酸痛呼吸不暢,更別提身嬌體貴的沈家九小姐。


    她不知自家主子為何惹了璃昭儀的眼,心內卻已盤算著如何助著主子盡早侍寢博得盛寵。


    “傳水。”花穗掀起門簾朝外淡淡吩咐了一句,青蕊得令帶著一眾丫鬟進屋伺候。


    葉嵐聞言露出欣喜的笑容,用絹子替沈凝酥擦了擦鬢角沁出的薄汗:“主兒,再堅持一會兒。”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花穗方前來請沈凝酥入殿內,葉嵐扶著虛弱無力的主子往前走,抬頭看了看天色,日禺將過。


    “妾身參見璃昭儀,璃昭儀萬安。”


    恃寵而驕的美人倚在軟榻上,修長手指在懷中的白毛藍瞳貓身上輕輕撫著,連眼皮也不曾掀起一下:“既入宮伺候聖上,就應循著宮規行事,我聽教引你的嬤嬤說,你規矩學得極好,隻是行跪拜大禮時總有氣無力地站不穩?”


    “妾身愚笨,令昭儀費心了。”


    聞此言,花月吟抬頭對上沈凝酥宛若春風的笑顏,也笑了:“叫你來也無旁的事,隻是想指點你將這大禮行得好一些,妹妹蕙質蘭心,將來定有數不盡的榮耀,若是連大禮都行不好,日後在封妃大典上可如何是好?”


    “且祭拜祖宗,拜天地神仙,隆謝聖恩等事宜也都需得行大禮的。”


    沈凝酥望著花月吟虛情假意的模樣,已氣得欲將牙齒咬碎,霎時有些明白了自己從前在府中趾高氣昂地訓誡下人時,是哪般的惹人厭。


    可她深深知曉愈是鬥不過,愈要壓著性子扮豬吃老虎,於是語氣又軟下去了幾分,甜得幾欲溢出香味來:“妾身卑賤,何德何能令昭儀這般上心,定當認真學規矩方不辜負昭儀一番美意。”


    此話一出,花月吟直接嗤笑出聲來,瞥她一眼不再多言。


    隨後,花穗領著沈凝酥直接去了長廊,將其交給欣合宮的趙嬤嬤。


    不斷重複著屈膝跪地叩首起身的動作,沈凝酥方舒緩了的身子又漸漸疲乏不堪。


    她隻覺著額頭悶痛,雙膝手掌如千萬銀針刺得生疼,雙目漸漸有了重影,又漸漸模糊不清,直至最後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葉嵐跪在地上慌忙將她扶到懷裏,焦急地喚出的那一聲小主。


    沈才人在欣合宮中暈倒的消息,隨著欣合宮去請太醫而傳開。


    彼時太後午憩剛醒,聽海雲姑姑稟告此事,氣得隨手將一盞琺琅彩瓷燭台由桌案掃落。


    瓷器叮當應聲碎了一地,立於簾下一側的宮女垂眸看,辨出了這正是前些日子璃昭儀送來的物件,近些日子太後一直在用,很是喜歡。


    雖氣極,卻還是顧著兒子。


    她接過海雲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將那不滿硬生生壓了下去,道:“皇帝可知曉此事?”


    “聽禦前伺候的嬤嬤遞來消息,說是皇上已匆匆往欣合宮去,這會子應是已到了。”


    太後應了一聲,又淡淡囑咐道:“堂堂尚書左丞的女兒,竟被一舞姬出身的女子欺負了去。吩咐下去盯緊此事,若皇帝處理得太失偏頗,哀家自是要出麵替這沈才人討回公道。”


    嘉德宮明政殿內,梵昭正眉頭微皺聽沈回昶匯報公務,洪廣麵露難色地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聲匯報,隻見天子臉上立刻含了幾分慍色。


    “沈大人,你所言之事朕已知曉,你先回府他日再議。”


    那沈回昶望著皇帝麵色鐵青匆匆離去的背影,捉摸不透,尚不知自己女兒在宮中生出了狀況。


    沈凝酥醒來時,梵昭就站在床邊望著她,身邊烏壓壓圍滿了妃嬪。


    太醫張子遼徐徐將銀針收起,轉身恭敬地朝梵昭行禮道:“啟稟皇上,沈才人是氣虛體弱兼熱暑所致的暈厥,方才煎了溫補的藥服下,微臣再施以針灸,如今已醒來。”


    “隻是這氣虛體弱的病根在才人體內形成已久,需仔細調養方可根治。”


    “那便由你負責給才人調養。”


    “微臣遵旨。”


    沈凝酥見了皇上在跟前,愈發覺著頭暈目眩胸悶氣短,吩咐葉嵐攙扶她下床行禮,卻被梵昭先一步雙手壓在她肩上攔住。


    沈凝酥麵色不變,如月兒般圓潤如星子般晶亮的淚珠卻一顆顆滾落下來。


    旁人冷眼看著,皆噤聲不語。


    不得不令人承認的是,沈凝酥的確哭得極美,不似旁的女子哭起來涕泗橫流,嗚咽不止,反眼角鼻尖緋紅得恰到好處,自帶了一股弱柳扶風惹人憐愛的風韻。


    “妾身給皇上,洛妃娘娘,璃昭儀請安。”


    她聲若蚊蟻軟軟糯糯,乖順得令人愈加垂憐,同時讓人心中不覺感歎,這璃昭儀太過胡作非為,竟將這玉軟花柔的美人欺負成這般模樣。


    那璃昭儀自在王府時便橫行霸道占盡恩寵,怎是吃素的?見此狀知沈才人亦是個難纏的,撲通一聲跪在皇上跟前,仰起嬌豔麵龐:“皇上,妾身不過是歡喜沈妹妹,一時熱心方想教她行禮的規矩,先前並不知沈妹妹體內有這氣虛體弱的症狀,若深知,便是給嬪妾十個膽,也不忍讓妹妹學這勞什子規矩的。”


    “看來朕是太過嬌縱著你了。”


    眾人聽得梵昭這般說,皆懸了一口氣在胸口,旁人或許不知,可一旁的洛妃心中卻無比清楚,若從前,皇上對璃昭儀的胡鬧從來都是輕拿輕放的,難道如今竟被這沈才人四兩撥千斤了?


    “宮規宮矩是老祖宗代代相傳下來的,豈能小覷?”


    璃昭儀聞此言輕咬下唇一副知錯的模樣,眼尾帶了一絲嫣紅,玉指輕輕拽住梵昭紫檀色編絲錦繡華服,慢悠悠地左右搖曳著男子手臂:“妾身罪不可恕,求皇上責罰。”


    梵昭倒是未應這話,反將目光落到沈凝酥身上。


    她又不傻,自知此時梵昭不過要她給璃昭儀尋個台階下,於是輕牽唇角泄出幾分溫柔體貼,道:“璃昭儀一片真心為妾身,若要責罰,也應是責罰妾身連行禮也做不好,求皇上明鑒。”


    “璃昭儀心係後妃有教引規勸之功,沈才人潛心向學亦是好的,今日之事乃意料之外,均與二位妃嬪無關。”


    “張子遼,為沈才人診治之事你需得上心,若未見效,可仔細你的皮肉。”


    “洪廣,你去通知禦膳房,這沈才人身體抱恙膳食上自當格外小心,所需食材一律從朕的份額中取。”


    言罷,梵昭坐在床邊輕拍沈凝酥手背,關切道:“近些日子你隻管在自己宮中好生靜養即可。”


    “妾身聽命,謝皇上。”聽者笑顏不變,聲音卻平淡得如同弦月池裏的水。


    梵昭聞言淡淡睨了床榻上的女子一眼,心中竟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別樣滋味。


    一番爭端就此打住,三宮六院之人卻是各自生出了不同的看法。


    消息遞回廣陽宮,太後索性閉了眼輕揉眉頭,乏力道:“這昭兒將璃昭儀寵得無法無天了。”


    “太後寬心,皇上亦是奴婢自小看著長大的,打小時起凡事總自有定奪,若是喜歡什麽偏愛什麽,任誰勸任誰說其千萬句不好,亦是不管用。”


    海雲力道適中地替太後揉肩,接著徐徐道來:“如今璃昭儀恩寵最盛,其次便是蘭若宮的希昭媛,兩位主子都是自王府時便伴君左右的,今陛下多疼愛些她們亦是重情。”


    “再者這兩位主子皆出自布衣,朝堂上並無親眷,任是寵冠六宮亦掀不起風浪,豈不令陛下更為省心?”


    太後聽得此話,皺在一塊的眉頭方舒展了些,溫和地拍怕海雲手背,道:“你慣會替皇帝開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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