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宴席結束,各宮主子娘娘都走了,梵昭留下在跨院陪著嶽父母閑聊了幾句,隨後也借口有事離開。


    沈凝酥送他到跨院門口,忍不住嘟囔:“皇上可真是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交。”


    “你父母好不容易一塊兒進宮,你多陪他們說說話,有朕在隻怕你們都放不開。”


    “原來皇上是這麽想的?”她踮起腳在梵昭臉頰蜻蜓點水般留下一吻,“多謝皇上。”


    梵昭則伸手掐了掐她的臉蛋:“外頭冷,進去吧!”


    “不,妾身要看著皇上先走。”


    倆人難分難舍又拉了一會兒手,梵昭拗不過她,才先行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沈凝酥收回目光,吩咐盼兒道:“去看看公主睡了沒,若是還醒著便讓清絮將她抱過來。”


    “是,娘娘。”


    待到沈凝酥重新轉回屋內沒一會兒,清絮便抱著長悠到了,沈母一見自己這個小外孫女,高興得坐不住了,忙站起來往前迎幾步,將長悠接到自己懷中。


    一向疼愛女兒的沈回昶對外孫女的喜歡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掃平日威嚴神色,臉上笑得褶子都堆在了一塊兒。


    清絮跪地朝老爺夫人問了安,沈夫人忙讓她坐:“彼此都是熟悉的,何必行此大禮。”


    沈夫人一邊抖動胳膊哄懷中的長悠,一邊接著道:“你父母一切都好,我昨兒晚上還特意問了她有什麽話要帶進來給你,她卻說該帶的話上次都帶到了,隻一句少不得要多囉嗦,讓你照顧好自己和阿酥。”


    聞言,清絮點頭‘哎’的應了一聲,眼眶濕潤。


    “過年前你父親悄悄問張大娘要了你母親的身材尺寸,去外頭的裁縫店給你母親縫了件水紅色的襖子,那襖子顏色鮮亮,領口和袖口還圍了白色的狐狸毛,別提多漂亮了,年初一的時候你母親穿出來,沒人不誇好看的,大家都說你父親知道疼媳婦,還誇你母親穿上那襖子美得跟個大姑娘似的,尤其是我身邊那幾個老嬤嬤,鬧得你母親羞紅了臉。”


    聽沈夫人說到這兒,屋內眾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清絮也直樂,仿佛真看到了沈夫人說的那些場景,繼而又愈發思念雙親,抿了抿唇將思念憋在心底。


    沈夫人見她不應聲,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有些感慨:“好孩子,你有孝心,知道掛念家裏人,有什麽話要跟家裏說你也盡管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帶到。”


    “我……”清絮有些猶豫,看了沈凝酥一眼,見沈凝酥也朝她揚揚下巴,才道:“煩請夫人告訴母親,我也一切都好,請他們在家多保重身體,我定會盡心伺候小主。”


    “嗯,我會告訴她的。”沈夫人朝窗外看了一眼,吩咐道:“你去門口看著,我和阿酥說幾句話。”


    “是。”


    清絮聽命往外走時,順手關上了門,這時沈回昶終於忍不住隔輩親的心思,將長悠從沈夫人那兒搶了過去,嘴裏一口一個乖孫乖孫的喊著,目光溫柔得快要冒出水。


    沈夫人和沈凝酥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到了溫馨。


    “娘,有什麽就說吧!”沈凝酥為父母親添了茶水,耐心等候雙親發話。


    “阿酥,家裏的事你還是別管的好,我方才又仔細想了想,就怕連累到你。”


    沈凝酥知道母親說的是與錢家的事兒,於是笑了一下:“家裏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雖嫁人了,卻牢記自己是沈家的女兒,家中有事,我不能坐視不管。”


    “讓你別管你就別管,聽你母親的。”沈回昶難得對女兒板起了臉。


    “那父親母親就是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別胡說,道理你自己也清楚的呀!”沈母道。


    “我說的就是道理,行了,你們別擔心,明兒我就去太後那兒求恩典。”說到這兒,怕父母親再囉嗦,沈凝酥急忙岔開話頭,“母親前次進宮時不是與我提起過嗎,說是清絮娘想我給清絮指一樁好姻緣?這事我雖沒跟她說,倒是真有好好思量過。”


    “她年紀正合適嫁,不過說句不好聽的,我心裏也有私心,她多在你身邊伺候兩年我更放心。”


    “不還有別人,誰伺候都是一樣的。”沈凝酥知道母親的心思,失笑著搖搖頭。


    “傻孩子,別人怎麽比得上自己從娘家帶過來的,清絮和咱們是一條心,別人,你敢篤定嗎?”


    “可我也不想誤了她的終身大事。”


    沈母聞言便笑了:“人家常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話果真不錯,你自小就是個肯為他人思量的。”


    正說著,長悠不知是不是被沈回昶抱得不舒服,開始發出不滿的嚶嚶聲,沈母便起身將長悠接了過來,抱著她一邊來回在屋中踱步,一邊問:“那你說說,你替她相中了誰?”


    “我左想右想,也沒看準的。”


    “那就先不急。”


    左不過又是一陣絮絮叨叨的閑聊,這些話沈回昶插不上嘴,隻在一旁一邊咂著茶水一邊聽,後來見自家夫人將長悠哄乖了,又伸手去將寶貝外孫女抱過來。


    一直到宮門快落鎖沈凝酥才派人用一頂轎子將雙親送至宮門口,而她累了一天,很早便沐浴更衣回寢屋歇下了。


    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葉嵐掌了一盞燈進來,輕輕將沈凝酥推醒。


    “娘娘莫睡,出大事了。”


    迷迷糊糊間未弄清楚狀況,沈凝酥隨口問:“出什麽事了?”


    “太後娘娘歿了。”


    一句話猶如驚雷炸得沈凝酥一激靈,待反應過來後急忙下床:“走。”


    ……


    一路上沈凝酥心裏都惴惴不安,按理說太後的年歲也不算大,雖偶有病痛,卻無不解之症纏身,中午她還來了朝雲宮給長悠過滿月宴,看起來是麵色紅潤,身體康健的呀,怎麽這才過了幾個時辰,突然人說沒了就沒了。


    為免落人口舌,沈凝酥是步行前往廣陽宮的,加之行得急,少不得就出了汗。


    她停下腳步扶著宮牆,一手捂著胸口:“葉嵐,我心裏慌得厲害,快喘不過氣了。”


    葉嵐一邊拍著沈凝酥後背,一邊安撫:“小主慢點兒走,事已至此也急不在這一時,況且皇上一定難受極了,這樣的時候您更要仔細自己的身子,若是連您也病倒了,皇後娘娘那邊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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