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馬車駛回宮中,沈凝酥和方嫣下了馬,本想上前去尋齊韻,卻遠遠的被她的隨從給攔下:“兩位小主,皇後娘娘累了,她讓我給您兩位帶句話,說叫您們快回自己宮裏去,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才好。”


    沈凝酥和方嫣對視一眼,都感到疑惑,但還是乖乖各自回宮了。


    才剛拐過拐角到了朝雲宮門前的甬道,便遠遠見盼兒和福寶已帶人在門口等著。


    “怎麽在這兒迎我,怪冷的,快進去吧!”


    “參見小主,嶽嬤嬤交代了請小主跨火盆,說是公主還小,經不得衝撞。”


    這話說得明白,沈凝酥了然,也並未怪罪底下的人自作主張,和清絮一起依著嶽嬤嬤的意思跨了火盆,又以桃枝拂身繼而才跨進院子裏。


    “悠兒呢?”


    “在偏殿裏,公主大約是想您了,自黃昏時便有些鬧騰,嶽嬤嬤正和奶娘一道哄她。”


    “那葉嵐……”


    “姑姑在小廚房給小主煎湯藥,飯菜一直都熱在鍋裏,隻等小主用膳後便可喝藥了。”


    “我已用過晚膳,本就沒什麽胃口,告訴葉嵐不必擺桌。”


    “是。”


    沈凝酥快步朝偏殿而去,到了廊下依舊沒聽見長悠的哭聲,才又放緩了腳步。


    輕輕推門而入,果然見長悠已在奶娘的懷中熟睡,餘下之人見了她紛紛要行禮,沈凝酥無聲擺擺手,走到奶娘跟前。


    看著繈褓中肉嘟嘟、白淨淨的女兒,沈凝酥心都快要融化了。


    奶娘以為沈凝酥要抱長悠,便將手往她那邊靠了靠,沈凝酥卻是輕聲拒絕道:“我身上還帶著涼意,就不抱了,也省得一會兒她醒了你們又得哄。”


    聞言,大家都無聲的笑了。


    待到沐浴更衣完回到寢殿,隻見葉嵐正用安神香熏床褥,沈凝酥將鞋子一蹬鑽進柔軟錦被裏,道:”今日清絮也累著了,就你當值守夜吧!”


    葉嵐笑笑:“本就該我,即便不該我,我也會搶著做的。”


    “別忙活了,過來陪我說說話。”


    “哎!”葉嵐合上香爐蓋子,抱了湯婆子過來遞給沈凝酥,跪坐在床前,“娘娘這是怎麽了?有心事?”


    沈凝酥不想提皇陵裏發生的事,避重就輕問道:“你進宮日子也長了,就沒想過出宮嫁人?”


    她的問話讓葉嵐感到意外,愣住片刻後方笑了:“從前有時會想,如今倒是從來不會。”


    “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你想,也別害羞說與我聽,我會盡我所能替你安排周全。”


    “娘娘怎的突然想起問這個?”


    “是清絮,她父母親想讓我給她尋一樁好姻緣。”


    “算一算,清絮姑娘年紀也合適嫁了,隻是不知一時半會兒找不找得到相配的好兒郎。”


    “你跟她處的也久了,她有沒有私底下跟你說過中意誰?”


    葉嵐臉微微一紅,低下頭:“我年紀長她幾歲,娘娘與我說起這些事體我都還會羞,何況清絮姑娘年紀小,更是提都不會提。”


    “你倆啊你倆,真真是讓我皇帝不急太監急。”沈凝酥笑罵到。


    到了第二日晨起,清絮進屋伺候沈凝酥梳洗,待到梳發髻時,葉嵐快步走進來。


    清絮與葉嵐對視一眼,她知道若無要事葉嵐不會如此火急火燎的往主子跟前闖。


    “怎麽了?”


    “海棠宮掛起喪幡了。”


    “怎麽一回事,難道寧才人死了?”


    葉嵐搖搖頭:“奴婢也不太清楚,隻是聽下頭人議論的。”


    一陣憐憫拂過心頭,沈凝酥這會子倒是平靜了,吩咐道:“叫人去細細打聽打聽。”


    梳妝好緊接著便是用早膳,沈凝酥就著醬黃瓜片喝了小半碗青菜瘦肉粥,隨後就沒了胃口,剛好這時葉嵐又折返回了屋內,她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一旁自有小丫鬟伺候她淨手喝茶。


    “娘娘,確實是寧小主死了,不過人不是死在宮裏的,是昨兒在皇陵懸梁自盡的,她是太過傷心追隨寧太後而去,皇上給她抬為了良謹昭媛寧氏,讓她隨太後一道葬於皇陵了。“


    這些話聽得沈凝酥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她愣怔了很久,才長歎一口氣:“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昨兒個她還為太後大哭一場,怎麽今兒個就換她家人哭她了。”


    清絮扶了沈凝酥往裏間的榻子上坐,葉嵐也跟了過去。


    “難怪昨夜在皇陵時,寧才人歇息的廂房傳來哭聲,也難怪昨兒個回宮後齊姐姐沒功夫見我和方妹妹。”沈凝酥自顧自分析了些,繼而又抬起頭問:“她既是在宮外死的,就沒有再把屍首抬回宮中停靈的道理吧?”


    葉嵐點點頭:“海棠宮隻是掛了喪幡,將她生前的用物收拾幹淨了,聽說餘下法事那些都是在皇陵那邊辦,皇上也說了既然她是追隨太後而去,就一切從簡,讓她早早下葬,黃泉路上與太後一道走。”


    這話聽得沈凝酥打了個寒顫:“可憐,自己個走到了這一步,她原就有心病,是自己將自己逼死了呀!”


    清絮忙道:“娘娘切莫這般說,若被有心之人聽去,隻怕拿去做文章。”


    因著這樁事,後宮接連許多天氣氛都壓抑得很,一直到進了三月,天氣變暖和起來才好轉了些。


    院中草木發了新芽,用過午膳,沈凝酥帶著長悠在樹蔭下閑閑看看花草,逗逗鸚哥。


    “娘娘,你看,這是尚服局給公主製的夏衣,好看吧?”


    清絮獻寶似的將衣服捧到沈凝酥跟前。


    沈凝酥一手搖著搖籃,一手伸手摸了摸料子:“她才這麽大,不在乎好不好看,最重要的是穿著舒服。”


    “這些尚服局哪能不知,料子挑的不一定是華貴的,卻都是柔軟吸汗的。”


    沈凝酥點點頭。


    這時,宮門被敲響了,是齊韻宮裏的一位小公公,兩宮之間或傳話或遞個東西,若霖畫不得空,一般都是他來。


    “小王公公,可是皇後娘娘有何吩咐?”福寶笑問。


    小王公公朝福寶點點頭,走到沈凝酥跟前規矩行了禮:“參見沈小主,還真是有這麽一檔子事,錢府的靜安王妃進宮拜見皇後娘娘,似是有事關咱們沈府的話要說,皇後娘娘說自己不好私偏誰,叫您過去大家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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