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業園回到廠裏,遇到陳桐到人事部辦離職手續,沈淮把他叫到辦公室裏。


    相比較一年前在街頭受欺負,不管鎮聯防隊有多少人就熱血衝頭上去幹架的小青年,陳桐給沈淮壓製在車間裏整整鍛煉了一年,此時性子沉穩了許多,遇事也能考慮周詳。


    雖說陳桐也憑借自身的能力,在工段上當起班組長,不過沈淮無意讓他繼續留在梅鋼發展。


    陳桐即使能成長起來,也能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但未必就能跟梅鋼合拍。他的能力跟特質,跟梅鋼其他有潛力的基層骨幹比起來,也談不上特別的突出,還不能叫沈淮在梅鋼內部提撥他“內舉不避親”。


    陳丹不是一個有著極強權勢**的女人,好靜,好安寧的生活,沈淮知道她更希望弟弟陳桐能做一番事業。沈淮便索性讓陳桐跳出梅鋼,去替陳丹把擔子挑起來,能成為陳家未來的頂梁柱,也正好能讓陳丹不太奔波勞累。


    陳丹現在把梅溪老鎮西頭的紗廠倉庫拿下來,隨著渚溪路橋、渚園、老街改造等工程的陸續上馬,改造紗廠倉庫做高端餐飲也要同時動起來,陳桐真好可以去接手做這件事,從頭開始鍛煉。


    梅溪位於梅溪河下遊,總體上還是淤沉地形,但在老鎮碼頭處是一片隆起的石陂地。雖說石陂地,相比較周邊,地形也隻是稍稍有隆起,都遠遠算不上是小山崗。不過早期梅溪雨季容易積淹,石陂地又由於地形穩固,不像早年泥堤那麽容易坍塌,也就成為這四鄉八裏建碼頭埠集的好地方,梅溪老鎮從明清早初就是圍著這片石陂地逐步的成形。


    解放後,政府組織挖河修渠,防澇條件得到很大的改善,梅溪鎮區的發展就不再受積淹地形的限製,偏離了之前的老鎮區域。不過,純粹從看風景的角色來看,還是比周遭隆起僅有七八米高的石陂地方位最佳。


    建在石陂地最佳位置上的紗廠倉庫,能左眺老街、西望老碼頭及老碼頭、南看褲汊河以及將要興建的渚團,北麵還有一片民國就種植一直保留下來的梅林。


    紗廠倉庫建於民國初年,不是什麽有價值的文物建築,棄用多年後跟緊挨著的兩個院子一起給早期的紗廠分割給職工作為公房,共有十七戶人家擠在裏麵。


    陳丹把之前從渚溪酒店上積攢的錢都拿了出來補貼給原住房,才把紗廠倉庫以及緊挨著兩個院子產權置換出來。


    把產權置換出來僅僅是一個方麵,拿出七十來萬的資金,但要把紗廠倉庫及緊挨著的兩個院子改造成高端的餐飲場所,要投入的改造資金將是幾倍之多。


    好在業信銀行現已經明確扶持民營企業的經營方針,渚溪酒店得以獲得兩百萬的授信額度,資金問題得到緩解。


    “你從梅鋼出去,很多東西都要重新學,但跟你在梅鋼一樣,放低自己的姿態多學習,很多事都就會變得容易,”沈淮忍不住也要吩咐陳桐一些事,避免他走彎路,“梅溪老鎮改造以及褲汊子河清淤項目,由郭全牽頭在做,紗廠倉庫改造後做高端餐飲,風格還是要跟老鎮保持一致。這是彼此能相互助益的事情,所以你經常的主動要找郭全他們多溝通,我就不幫你居中傳話了……”


    在原鋼廠職工棚戶區跟老街之間的褲汊子河是條斷頭河,早年跟鋼廠東頭的橫塘溝是相通的。早期修學堂街時,上麵還架了一座水泥橋,八十年初,那座水泥橋垮塌,鎮上拿不出建橋的錢,就直接運土把河道填上,形成了中間給截斷的斷頭河。雖然一頭跟梅溪河相通,但水體交換變得極差,加上兩邊的住戶不停的往裏傾倒生活垃圾及汙水,就成了梅溪鎮人見人厭的垃圾臭河。


    把渚園建成高端住宅區,老街也要力所能及的進行內外部改造進行商業運營,褲汊子河的河道自然要重新挖通、建成本較低的涵洞橋;繼而清淤疏浚、恢複水體,種植花草樹木,使整體環境美觀起來。


    鋼廠職工棚戶區拆除後,褲汊子河往南到渚溪路之間的狹窄區域,共清理出七十來畝地,用於建渚園高端住宅區。除了安置費用外,鎮上還有六百萬宅基款餘留下來;這筆錢看上去很多,也就剛好夠把老街兩側的住戶都遷出去安置,把大部分房產收歸鎮置業公司,接下來的改造款還得另籌。


    梅溪鎮此時還沒有足夠的魄力跟特別大的商業潛力,去吸引國內剛剛成長起來的商業地產公司來做接手老街的改造跟經營。


    朱立肩上已經承接了太多的重擔,也沒有無限潛力可以壓榨;梅鋼雖然這時候有資金寬裕,但經營也要保持在一個方向上,不能隨意多元化;最終老街的改造任務,還得由鎮上以鎮置業公司的名義直接扛起來。


    為了更多可能的聚攏資金,沈淮非但不限製,甚至還極大鼓勵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雖然目前國家還不允許商業街在開發完成之前向私人預售,之前有些地區出售樓花的行為也給叫停,但隻要願意做,折中的辦法不是沒有。


    鎮置業公司將老街兩側住戶遷出去安置,把房屋的產權收歸到手裏,此時再直接將房屋直接分拆出售沒有什麽不可以;隻要業主在購房的同時,簽署將由鎮置業公司負責改造以及後續統一商業運營的代理委托書即可,鎮置業公司同樣能夠用這種變通的方式聚攏到一部分改造資金。


    下梅公路改造一事在此前搞得沸沸揚揚,迫使沈淮中止下梅公路的改造計劃,潘石貴因此“畏罪自殺”,但潘石貴等人之前已經投入大量的資金從下梅公路南側收購私房以預從拆遷中獲利,這些資金其實也就沉澱在梅溪鎮,沉澱在之前出售私房的業主手裏。


    沈淮眼下也是要求郭全積極的引導這些人參與到老街的改造中來,同時跟業信銀行溝通,使業信銀行放寬對梅溪鎮私人在老街投資改造商鋪出租的信貸限製。


    現在地方上也開始正式限製官員及家屬在任地直接參與經營活動,梅溪鎮劃入唐閘區之後,這方麵受限製要比歸霞浦縣管時嚴一些。不過家庭對固定資產的投資,不在受限範圍之列,受享租金回報,也沒有不可以的。


    對梅溪鎮經濟高速增漲同樣充滿信心、同時也知道沈淮已經下決心將下梅公路改造項目繼續拖延下去的何清社等人,在業信銀放寬私人投資商鋪的信貸限製之後,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時機。


    這陸陸續續的,到九月中旬,鎮置業公司又額外為老街改造籌集到七八百萬的資金。


    鵬悅以及陳丹將來要改造的紗廠倉庫,將來都停位在高端餐飲及食宿娛樂上。沈淮也考慮在適當的時機,將文化站大樓收回來另外他用,梅溪鎮的經濟還將高速增漲,在相當長的時間裏,最缺乏的還是餐飲跟食宿。


    所以,除了褲汊子河清理及老街的外部改造外,鎮置業公司已經跟部分跟梅溪鎮有聯係的商家談妥,也將最先得到改造的還將有三家旅舍、兩家中檔餐館。


    其中一家餐館跟一家旅舍,就是何月蓮投資的,說到底,何月蓮還是不甘心放棄經營餐飲跟旅舍,特別是看到接待站給陳丹接手,客房跟餐飲都經常的爆滿,多少有些眼饞。


    隻要何月蓮知道守經營者的本分,沈淮倒也不管限製她。畢竟梅溪鎮有實力的商戶跟企業家還很有限,何月蓮拿出上百萬資金參與老街改造及商業運營,對梅溪鎮的發展一樣是有貢獻。


    這幾處因為所選位置貼近學堂街,甚至都不用整條老街都改造完成,就能先投入使用,緩解梅溪鎮當前食宿緊張的局麵,當然也最快有可能分享到梅溪鎮經濟快速發展的好處。


    陳桐雖然是鶴塘鎮人,但跟梅溪鎮挨得近,他打小就對梅溪鎮的情況相當了解,知道梅溪鎮一直以來都是怎麽的破落樣,也就比鶴塘好那麽一點。


    在一年之前,誰能想象梅溪鎮能有今天這樣子?


    陳桐覺得他沒有這樣的想象力,但此時他倒是能夠想象一年之後,等渚溪大橋、渚溪大道、渚園、新梅新村、老街、沿河公園建成之後,幾乎占了梅溪鎮區四分之一範圍的這一角,將是怎樣的情形。


    同時,沈淮雖然沒有正式提出來,但梅鋼內部已經開始有討論,在將來半年到一年時間裏,梅鋼就會將汙染較嚴重的煉鐵老廠徹底關停,將鎮辦公樓遷過來,多出來的土地,就在梅鋼廠區跟新梅新村之間修一座公園以及種大片的生態林。


    陳桐相信,在一年之後,東華市內也不會有幾個地方能從梅溪鎮的西南角看上去更美。


    這以往在車間,感觸還沒有這麽深,眼下要直接參與這片區域的建設,參與到這氣勢宏大的事業中來,能看到這一角在自己的手變得美如園林,陳桐就感到額外的興奮。


    看著到陳桐眼裏的興奮勁兒,沈淮笑著打發他離開。


    說起來陳桐也隻有二十一歲,正是打小家境窮困窘迫、家境艱難,他為人性子執拗,吃了很多苦頭,參軍退伍回來,又在梅鋼基層裏淬煉了一年,自然就要比同齡人成長得快,也成熟得多。


    陳丹現在除了酒店,還要忙著照顧她媽,沈淮也難跟她有機會單獨相處。沈淮本打算在鋼廠食堂吃過飯,把手頭幾件事處理再回市裏去,沒想到熊文斌在梅鋼下班時間打電話過來,約他跟趙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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