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還隻是從小五與謝芷那裏聽到成怡這個名字,除此之外,他對這個女孩子的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不過這次回京也隻是見個麵、相下親而已,沈淮也沒有太當一回事,也不說他未來的婚姻就一定會綁在這個隻聞其名未睹其麵的女孩子身上。


    再強勢的家族通常也不會強迫子女跟某個指定的對象結婚,更多的隻是要求子女從某個特定的圈子裏,挑選合適的結婚對象,更注重的是門當戶對。


    這時候,男的選擇權通常要大得多。像宋鴻軍這樣,拖到三十三四歲都不結婚的太子黨也不罕見;宋鴻奇也拖到快三十歲,才確定謝芷為結婚對象,之前的風流帳也概無人管、無人問。


    小姑這麽熱心的安排相親事宜,沈淮也不能寒了小姑的心,不好推辭,想著春節期間,能跟老爺子聊聊梅鋼的問題,機會也是難得,便答應周末從東華直接坐飛機回京過春節。


    下午,區分局局長袁熊也打電話過來。


    雖然區公安局不歸沈淮分管,但昨夜的事情直接涉及到沈淮,對趙峰等濫用職權、嚴重違紀警員做出的處理結論,區分局自然也要向他做匯報。


    區分局黨組今天下午開會討論了這事,直接撤消趙峰區分局治安科副科長職務,開除公職、開除黨籍——就昨夜的違紀事實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嚴厲的處罰了。


    潘石華的二兒子潘建國,直接就處以十五天的行政拘留——沒有材料跟證據,整件事就算是暫時的揭過去了。


    趙益成也是知道沈淮清晨才回去睡覺,上午沒有過來打擾,下午就拿了市鍛壓廠之前的改製方案初稿,拉著楊海鵬直接跑到梅溪鎮來找沈淮。


    都說天下哥們有四鐵:一鐵是一起同過窗,二鐵是一起扛過槍,三鐵是一起嫖過娼,四鐵是一起分過贓。


    “一起同過窗”也可以是指同過“鐵窗”。


    經過昨天一席酒、又到唐閘區分局這一折騰,趙益成待沈淮就要比昨天在市鍛壓廠辦公室裏,要熱情、親切得多。


    趙益成也是沒轍。


    昨夜沈淮在唐閘區分局裏,當著潘石華腳踹他兒子的事情,想不外泄都不可能。


    也許普通老百姓沒有消息來源,也不會關心這事;也許也不會有誰吃飽了撐著,刻意跑到譚啟平的跟前去說這事——不過,那麽多人親眼目睹,這麽大而且有趣的事情,到下午,在東華市某個特定層次的圈子內,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


    趙益成上午趕到市計委,進一步具體的匯報市鍛壓廠的債務問題。


    常務副市長梁小林以及熊文斌、蘇愷聞都沒有再露臉,而是由計委副主任馬波出麵聽取趙益成的匯報。


    馬波看趙益成的臉,寒如雪霜,說話的語氣,比昨天在市鍛壓廠時還要冷淡;不過在言語上,馬波反而收全斂起來,沒有過分的訓斥,不像昨天在市鍛壓廠,逮著趙益成就罵他無能、到年尾還給市裏惹麻煩,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姿態,聽完趙益成的匯報——梁小林代表市政府給予的承諾,也正式由市計委以文件的形式,下放給市鍛壓廠,也沒人想過要對此時的沈淮耍賴不認賬。


    趙益成也知道昨夜的事情傳開後會有什麽影響,也許在梁小林、熊文斌、蘇愷聞以及馬波等市計委官員的心裏,已經認定市鍛壓廠的債務風波,就是他跟沈淮串通好所演的一出戲。


    趙益成還是不明白,給視為譚係先鋒大將的沈淮,也是依靠市委書記譚啟平才在梅溪鎮站穩腳跟的沈淮,為何跟譚係的其他官員會有這麽深的裂痕,差不多已經公開決裂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趙益成隻知道,他是沒有更多選擇了。、


    市鍛壓廠的債務解決,昨天夜裏才是給出一個大概的方案。


    債權人的情況也不完全一樣:


    有人是市鍛壓廠應付貨款及工程款,長期拖欠不還;


    有人是以前借款給市鍛壓廠維持生產經營、長期拖欠不還;


    有人手頭極為緊張,需要立即拿到市鍛壓廠的全部債款去支付自己到期的債務,或者工人到年尾直接逼到門上討工資,隻拿到三期債款遠遠解不了其當前的資金饑渴。


    有人手頭寬裕一些,對市鍛壓廠的前景不信任,但情況到這一步,也隻能接受當前的安排,不然情況隻會更糟糕。


    有人看到梅鋼插手市鍛壓廠的債務解決及運營改製,看到市政府的背書,對市鍛壓廠前景頗為看好,也認同市鍛壓廠初步的還債方案,甚至願意再額外拿出一筆資金出來,從其他債權人手裏,以較低的價格收購對市鍛壓廠的債權,從中牟取額外的利潤。


    要把這些關係捋順,實質上就涉及到債務的重組,以便能讓債權關係變得更穩定——在市鍛壓廠的信用還沒有恢複過來之前,這些事情還需要梅鋼這邊出麵組織、協調,緩解彼此間緊張的關係。


    負債經營不是什麽大問題,關鍵還在於債權關係能否穩定下來,這將直接關係到企業能否正常的組織生產運營。否則,沒有誰會願意把訂單交給整天給債權人逼債的企業。


    不考慮新項目的負債,梅鋼當前的負債規模已經高達一億兩千萬。不過,這麽大規模的債權,分別由業信等銀行長期持有,絲毫不會影響梅鋼當下的財務健康以及穩定的運營。


    隻要市鍛壓廠的債權關係能夠穩定下來,債務問題也就不成為問題。


    不過,沈淮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更多的具體事務。


    市鍛壓廠的年產值才千萬左右,而梅鋼現有產能的月產值就高達五千萬,新項目的產能更是要擴大兩到三倍之巨——沈淮也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此時還不是那麽重要的市鍛壓廠身上。


    梅鋼的財務事務,一向主要由副總經理錢文惠負責。


    楊海鵬與趙益成,沈淮就直接帶他們到錢文惠的辦公室,這件事交給她全權代表梅鋼處理——當然,他也沒有丟下這事,袖手就走,也是留在辦公室裏聽他們具體討論,他自己就不用太耗腦子。


    梅鋼這次要拿出的資金不多,也無意直接從債權重組中獲得什麽額外的利益,會實打實的拿出一百二十萬資金給市鍛壓廠,用於支付其他債權人的前期債務——這個也是整個債務解決方案得以成立的前提條件。


    對梅鋼來說,參與市鍛壓廠的債務解決,除了想借市鍛壓廠的債務鏈在整個產業集群裏滲透、擴大影響力之外,也是看中市鍛壓廠在鍛壓件上的生產潛力……


    除了一些相對精密、要求較高的專業設備外,整條煉鋼線上,有很多技術含量不那麽高,使用量恰恰又非常大的設備及構件,交由市鍛壓廠組織生產,能相當大的節約成本。


    當然了,無商不奸。對楊海鵬來說,他到年尾擠出四十萬的資金,從其他債權人手裏收購對市鍛壓廠的債權,就沒有那麽客氣。


    卡著其他債權人急缺資金,他上午經趙益成,聯係了幾家小債主,提出六折收購的條件,也就是打算拿四十萬的現金,想收購市鍛壓廠總數達六十萬甚至更高數字的債權。


    不過楊海鵬提的條件比較苛刻,離年關還有幾天時間,小債主也沒有容易就鬆口。


    將晚時,郭全拿鎮置業公司的材料過來找沈淮簽字,給沈淮揪住,一起討論市鍛壓廠的債務問題——在這方麵,郭全也是專家。


    市鍛壓廠的債務問題能解決好,不僅能叫市鍛壓廠的經營困境有所緩解,也同時能叫多家因市鍛壓廠的三角債問題而陷入泥淖裏的中小企業得以脫身。


    東華市當前的經濟環境,對外部廠商的吸引力不大。正因為如此,地方政府更需要加倍用心的扶持本地企業——這些中小民營企業,看上去規模不大,但經營靈活,隻要能獲得一定的扶持,更容易形成集群規模,能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


    沈淮在梅溪港工業園裏,正專門劃出一塊區域,打造中小企業園。沈淮考慮在中小企業園裏,預先建造一批的廠房,出租給還沒有能力自建廠區的中小企業使用。


    這麽做,一方麵是為了擴大工業園的整體規模,二方麵是為了更加有力的扶持地方中小企業的發展——故而,沈淮還是希望梅溪鎮政府在協助中小企業解決債務問題時,要更主動、積極一些。


    到將晚時分,孫亞琳打電話過來,喚沈淮過去。


    孫亞琳算是正式從業信銀行辭了職,專門打理她自己的公司,也是為梅鋼搭建更專業的海外籌資平台。


    現在要鳥槍換炮,孫亞琳也需要在梅溪鎮有專門屬於自己的辦事機構。


    她之前委托朱立幫忙在梅溪鎮尋找合適的辦公地點,她這次第一天回梅溪鎮,也就是為這事忙碌。孫亞琳這時候打電話喊沈淮過去,也是要他參謀一下,辦公室要怎麽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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