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被感染的的......我是被感染的。”


    男人反複強調感染,聲音甚至有些癡呆。


    蕭良隨即有了猜測。


    他轉身衝出門口殺馬特的包圍,跑到了街道。


    站在街道口,放眼看著一個個緊閉窗門的棚屋,果斷推開了下一扇門


    本來就是裝飾物的紙門在他的手下轟然倒塌,掀起一陣塵土。


    蕭良踏入房子,看到一對母女正蜷縮在床上。


    麵對突如其來的光線,她們紛紛裹住了身上的被子,將頭也窩進黑暗中。


    蕭良走近,伸手拉開被子,求證似的往裏看了一眼。


    同樣是青灰色皮膚,上麵還有斑斑點點的蘑菇。


    小孩更嚴重些,蕭良從她灰白色像是裹了一層白膜的雙眼看出,她已經失明了。


    細小的蘑菇已經蔓延到臉上,長在臉頰兩側,幾乎覆蓋了全部的五官。


    她就像一棵潮濕充滿腐殖質的朽木,成了蘑菇最好的棲息場所。


    小孩的身體已經失去本能反應,沒有知覺了,隻是用灰蒙蒙的眼睛望著蕭良,安安靜靜坐在床上。


    包裹她的棉被也被汙染,上麵也沾上了斑斑點點,蘑菇的孢子已經隱隱冒頭。


    蕭良摸上了她臉上的一株小蘑菇。


    入手感覺那些蘑菇溫熱、浮腫,仿佛水腫病人的皮膚。


    他猛地揪住那肥厚的蘑菇,企圖將其連根拔起。


    但原本癱倒在床上的母親突然撲了過來,用長滿蘑菇的身軀裹住了孩子,製止蕭良的動作,嘴裏哀求道。


    “別,她怕疼。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蕭良低頭看著這位母親,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轉身離開這間房間,又跑去下一間房子。


    追趕過來的紅橙黃綠青藍紫毛隻看著一道殘影從屋內衝出來,雙方差點撞到。


    “跑這麽快幹嘛?”


    他們齊齊轉頭看向屋內,瞥到那密密麻麻的小蘑菇後,渾身打了個激靈,隨後六七雙手將地上的紙殼門板扶起,用繩子綁回原位。


    一邊手忙腳亂,一邊解釋:“打擾了。”


    “這小屁孩總是忘記禮貌。”


    “......”


    蕭良從紅毛手中奪過自己的鐵鏟。


    一戶人家一戶人家闖進去。


    所有人的情況都暴露在他的眼中。


    其中一間房間已經徹底淪為蘑菇的天堂。


    空氣中肉眼可見漂浮著灰色的孢子,看到蕭良後紛紛湧上去,企圖紮根在他身上。


    但當它們一碰到蕭良的瞬間,卻砰砰砰的炸開。


    蕭良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環視漂浮在自己身邊的灰色孢子:“真是給你臉了,讓你忘記誰是夢境的主人。”


    他的眼神陰翳,開口詢問已經沉默很久的李大富:“你確定這是我意識深處的記憶?”


    李大富卡殼了一會,才說道:“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潛意識,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但蕭良清楚地記得,自己的記憶裏並沒有這一段。


    他想到一種可能,也許其他人格占用了這段時間,並且篡改了一些記憶,讓他沒有察覺這其中的不對勁。


    看來上次問先知還是問少了。


    下次應該把他綁在椅子上問完再走。


    但先知總是話說半截,真就擺出一副神棍的模樣,像個謎語人。


    屋子裏的空間狹小空蕩,角落擺著瓶瓶罐罐,和瘸了腿的桌椅。


    房間中央趴著一個人。


    男人跪伏在地上,抱緊自己,皮肉已經被吸食成薄薄的一張皮。


    底下的骷髏骨架盡顯。


    李大富借著蕭良的視線,看到男人的背脊上張開了一大朵灰色蘑菇,將整個上半身蓋住。周圍則是密密麻麻的小蘑菇,有的綠豆大,有的拳頭大。


    紮根在脊髓中,瘋狂吸食人體血肉。


    對於背上拱起的蘑菇,他已經無力掙紮。


    “殺,殺了,我。”


    低啞的聲音仿佛從地下鑽出來,不斷哀求蕭良救他。


    蕭良站在原地,問道:“誰是第一個感染的人?從哪裏接觸的汙染源?”


    “我不知道......”男人痛哭起來,“我不知道。”


    “你說謊。”


    蕭良提著鏟子朝他走去,碩大的鏟尖在地上劃出哢哢的聲音


    在他眼中,麵前的男人就是一個瘦成皮包骨的男人。


    其他被汙染的人他都能多少看出異常,但偏偏這人他看不出來。


    反而說明這家夥已經變成了詭異!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瘦弱的身軀高高揮動鐵鏟,鋒利的鏟尖發出破空的聲音,狠狠刺向地麵上的男人。


    “啊!!!嗚哈哈哈——”


    男人發出一聲響雷般的慘叫聲,隨即轉為狂笑聲,他的軀體開始在地下扭動。


    蕭良看到他貼在地上的那一麵已經黏在了地上,扭動間,皮膚如同腐爛的抹布,撕裂開來,露出裏麵紅色的肌肉。


    男人被蕭良的鐵鏟腰斬,一個巨型的灰色怪物蠕動著,從傷口處湧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氣味讓趕來的殺馬特們感到噩夢連連。


    仿佛是從化糞池深處掏出了一顆被醃製了千年的臭雞蛋,聞到的瞬間感覺靈魂出竅,看到了素昧蒙麵的太奶。


    太奶在天之靈,倒是保佑他們別死啊。


    站在眾人麵前是一團巨大的、黏糊糊的膠狀物,表麵布滿了膿瘡,非常醜陋。


    詭異如同炮彈發射一樣,從地上竄了起來,朝蕭良撲過去。


    邦——


    蕭良跟打高爾夫球一樣,把一鏟揮去,將詭異打得頭暈眼花。


    這一擊直接將詭異的自信打碎。


    它發出一聲嘯叫,隨後往地下一鑽,消失不見。


    蕭良撲過去,卻撞到了被壓實的土麵。


    對著詭異的呼喚,原本厚實的土地麵開始起伏,仿佛有無數個丘陵和山穀,蕭良感到身形有些不穩。


    站在一起的殺馬特更是像個多米諾骨牌,一個沒站穩,另一個人去拉,又順便帶走了另一個人。


    最後七個彩虹頭撞在了一起,疊羅漢一樣疊在了一起。


    “誒呦!”


    “啊!”


    “大白天看到星星啦!”


    好不容易等到那叫喊聲遠去,地麵也漸漸平穩。


    紅毛看蕭良還趴在地上,顫抖著雙腿上前把人扶起來。


    “剛剛,剛剛那是什麽怪物?”紅毛聲音幹澀,顯然是被剛才看到的東西嚇到。


    “詭異,也是讓他們變成蘑菇人的罪魁禍首。”


    蕭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


    他走到詭異消失的地方,用腳跺了跺,是實心的。


    李大富都忍不住吐槽道:“這城西地下還真是妖魔鬼怪眾多啊。”


    都快被偷家了。


    “不止這條街,也許整個城西都要完了。”


    蕭良轉身對麵前的殺馬特說道。


    “你們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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