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蒙住了蕭良的視線,院子裏的人都消失不見。


    等它徹底散去,蕭良再次來到了長桌。


    視線中,還是隻有兩道人影。


    能透過灰霧看到,肩膀上站著一隻小鳥的是魔術師,對麵趴著睡覺的是先知。


    兩人還沒徹底出現,蕭良就聽到高昂的鳥叫:“蕭娘!蕭娘!”


    “今天你拉屎了嗎,我今天......噶!”


    鸚鵡的嘴再次被魔術師掐住,息了聲。


    場麵頓時有些安靜,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鸚鵡掙脫魔術師的鉗製,飛到了先知的頭頂,叼住那一撮挺立的呆毛,跟拔苗一樣,使勁往後仰,愣是把先知的頭提了起來了。


    “哈欠——”


    先知疲倦地打了一個大哈欠,一睜眼發現自己又出現在長桌上。


    他下巴搭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看向魔術師:“是不是他喊你一聲,你就把他拉進來了?”


    鸚鵡:“沒喊就拉進來了,拉進來了!”


    蕭良在鸚鵡的叫喚中終於想起自己的目的。


    他猛地起身,在先知疑惑的目光下,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旁邊魔術師看到這一幕,跟著打了一個響指。


    啪!


    手中出現一捆粗碩的麻繩。


    在先知怪異的目光下,魔術師把麻繩遞給蕭良。


    “......”


    蕭良把先知綁在椅子上,用麻繩捆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打了個死結。


    用鐵鏟抵住他的脖子,問道。


    “那個人格是誰,是不是和醫生有關?”


    “其實——”


    先知努力後仰著頭,離脖子邊的鏟子又遠了幾毫米,語氣帶著一點生無可戀。


    “咱們沒必要動刀子,不用動刀子我也能說啊......”


    他又瞪了一眼站在旁邊如同保鏢的魔術師。


    “明明我認識你的時間比蕭良久多了,結果蕭良一招手,你就屁顛屁顛的當幫凶,真是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啊混蛋。”


    魔術師沒說話,隻是肩膀上的鸚鵡到處轉悠,整個小腦袋四處亂晃,就是不看先知。


    先知幽幽歎了口氣,知道今天不說,蕭良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你對醫生的記憶還有多少?”


    蕭良:“和他的每一次見麵我都記得。”


    先知:“在你印象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蕭良思索一會,認真回答道:“我不知道。”


    江林似乎從來沒有展示過他的真麵目,每一次與他的會麵,都會發現他新的一麵。


    可以說他惡劣。


    因為江林會拿周子音五顏六色的橡皮筋給他紮小辮。


    可以說他專業。


    因為江林會認真記錄蕭良服藥後的反應,及時更改治療方案,每一個經過他手的人,都會被治愈出院。


    可以說他溫柔。


    因為江林會在蕭良拒絕治療的時候,像變魔術一樣從他耳邊拿出一顆糖。


    也可以說他神秘。


    因為江林與所有人打成一片,但沒有人真正了解除了他名字之外的信息,江林從來沒透露過關於自己的個人生活。


    他活的很單薄,仿佛除了工作,就沒有其他生活。


    就像是住在洪山精神病院的地縛靈,當洪山精神病院被火燒光後,他也就消失了。


    先知的一隻手從繩子裏拔出來,挨個指著周圍一圈的椅子:“其實,我們都是醫生留給你的禮物。”


    蕭良聽到這話,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不是都被治好了嗎?”


    “如果你沒有遇到詭異,你確實會保持‘被治好’的狀態。”


    “禮物是什麽意思?”


    蕭良有些難以置信,十多年前江林笑眯眯拍著他的肩膀,告訴自己已經徹底痊愈。


    現在先知突然說他身體裏的人格都是江林留下來的禮物。


    有一種江林藏在某個角落,突然跳出來說了一句,“surprise!這是我留給你的彩蛋!”的荒誕感。


    先知看著蕭良僵在了原地,輕聲解釋道:“意思是我們都是經過他篩選過的,是你的家人,不會傷害你。”


    魔術師在旁邊點點頭,動作十分認真。


    “那那個人格呢,他是什麽,你還沒告訴我。”


    蕭良還是揪著不放,他現在急切想知道,那個出現在城西,殺死了胡虎,修改了他記憶的家夥,是誰。


    先知見他手中的鐵鏟已經貼近他的喉嚨,扭著屁股挪了幾分,回答道。


    “他也叫【醫生】。”


    蕭良聽到這兩個字,心髒猛地出現一種被利刃戳穿的緊繃感。


    這個名稱既熟悉又陌生。


    “他坐在哪裏?”


    先知又從繩索裏拔出自己的另外一條手臂,指著那個印有書本的座位。


    “他很少出現,【醫生】就像個大家長,統籌全局,除非是不可挽回的局麵,不然他不會出來的。”


    “你也別期待見到他了,當他出現的時候,說明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蕭良並不接受這個答案,他問道:“為什麽話總不能一次性說完,非得我問一句,你們才答一句?”


    先知看著蕭良,語氣溫和,仿佛一個哥哥在看弟弟的眼神。


    “我們和江林達成協議,除非出現異常,不然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身邊。”


    “沒有我們的你,會平安長大,平凡且快樂的度過一生。”


    “你是被挑選出來,最適合生存的人格。你看看我,羸弱,再看魔術師,他一個相當於啞巴,總是不說話會得罪人的。”


    “其他人更別說了,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所以,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我們不會打擾你的。”


    先知看著蕭良,表情真摯:“這次該說的都說了。”


    “所以,家人們,能把我放了嗎?”


    蕭良看著已經掉到先知腰間的繩索,收回鐵鏟:“你兩隻手都出來了,還問我們。”


    先知嘻嘻一笑,頭上的呆毛震動:“這不是征取你的同意嗎。”


    蕭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精神會得到安撫,有一種平靜安詳的感覺。


    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靠在椅背上,準備繼續討論問題。


    “第四個人格是【醫生】,他不經常出來,能力是【洗腦】,他能輕鬆篡改別人的記憶,入侵他們精神。”


    “他長什麽樣?”蕭良問道。


    先知抿了抿嘴:“江林長什麽樣,他就長什麽樣,不過醫生總是戴著口罩,看得不真切。”


    蕭良想象一下那個畫麵。


    發現【先知】【醫生】【魔術師】三個人湊不出一張全臉。


    好家夥,就他一個人用真麵目示人。


    “對了,他是個眯眯眼。”


    “讓你看到他笑的時候,他肯定在憋壞水。”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他,別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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