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的家夥還在張望底下的兩人躲到哪裏去了,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扣動扳機的聲音。


    哢嚓——


    聲音清脆。


    他能感受到冰冷的槍口正對準自己的後腦勺。


    偷襲的家夥舉起了雙手,在黃不凡的引導下慢慢轉動身子。


    “蕭良,你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家夥。”黃不凡獰笑道。


    回應他的是蕭良的嘔吐聲。


    “噦!”


    蕭良艱難揭開自己臉上的發酵破布,幹嘔了一聲。


    剛才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隻覺得眼前一黑又一花,然後臉上就蓋上那塊破布。


    “......”


    蕭良一邊幹嘔,一邊跟黃不凡確定,這個偷襲的混蛋就是他們要找的通緝犯。


    拿手銬將人反手拷住,蕭良和黃不凡準備回到越野車上。


    剛靠近車邊,黃不凡拉開車門,準備把人塞進去。


    結果發現手裏的人突然變軟。


    “怎麽——”


    他的話也沒說完,就覺得脖子一痛,失去了力氣。


    癱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殘留的意識看到蕭良被一群人包圍起來。


    快跑兩字在他嘴邊殘留,沒機會說出口。


    蕭良被蒙著頭,一路被架著。


    他在思索自己最近有得罪什麽人。


    仔細一想,還挺多的。


    什麽荒野騎士團副團長胡龍,欲望神教暴食,心理協會薛齊......


    正想著,麵罩被一隻手掀開,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蕭良眯起了眼睛。


    看到麵前的身影,他有些驚訝。


    “是你!”


    許秋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歡迎。”


    蕭良抬眼打量四周環境,白到極致的牆麵,周圍都是看不懂的實驗器材,這是一個隱藏在荒野深處的實驗室。


    自己身後站著一排蒙麵黑衣人,黃不凡在旁邊,而那個通緝犯卻不見蹤影。


    “你果然沒死。”蕭良看向許秋,眼神複雜。


    畢竟誰也無法忘記“男主人和男管家出軌,被女主人殺害”這個新聞的含金量。


    “但你確實打中了我。”


    許秋指著自己的下腹部,她也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己被蕭良走火擊中。


    蕭良回想起當初那具從直升機掉下來的屍體。


    “那那具屍體是怎麽回事?”


    “早就準備好的克隆人。”許秋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坐在了上麵,似乎準備和蕭良促膝暢聊。


    不過蕭良沒有被綁在椅子上就更好了。


    “克隆不是違法的嗎?”


    “嗬嗬嗬嗬。”


    許秋突然笑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捂著抽痛的肚子,看向蕭良。


    “你真單純。”


    “我就是從中心城那群製定規則的家夥身上學來的。”


    “你能在新聞上見到的明麵上的富豪,說不定是他們的克隆體。”


    “至於本體和分身的記憶,隻需要上傳並共享,根本不會耽誤事情。”


    許秋眼神透露幾分認真:“我勸你不要老在炎城這種鄉下待著,多去內城看看,世界已經發展成什麽樣了。”


    蕭良聽完這個建議,隻是搖搖頭。


    “我很早就試過了。”


    “但我意識到,我的學習能力遠遠落後科學技術的發展,為了篩選有效信息,反而每天要被迫接受大量垃圾信息的湧入。”


    “讓人煩不勝煩。”


    “所以,我早就放棄跟上時代發展的念頭了。”


    “不然,在追逐時代科技、信息的過程中,除了增加焦慮外,根本毫無用處。”


    “專注眼前就夠了。”


    蕭良對於許秋所描述的中心城城區並不感興趣。


    聽到蕭良說的話,許秋隻是說:“不需要刻意去關注中心城,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會接觸到。”


    “比如我就是你了解這個世界的窗口之一。”


    蕭良聽著許秋說的話,打了個哈欠:“你把我們抓來,就是為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當然不是,而是找你有別的事情。”


    許秋站起身來,胸前血紅的銜尾蛇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戒指沒有戴在手上,而是被許秋用鏈子串成了項鏈。


    “你怎麽知道我們的位置?”蕭良問道。


    許秋指著蕭良的脖子:“別忘了,你身上有我打下的定位。”


    蕭良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果然我挨的兩巴掌不是白挨的。”


    許秋搖搖頭:“其中一巴掌確實是單純地想打你。”


    “......”


    “你在我身體裏植入了有什麽?”


    光靠一個巴掌就定位到他,蕭良覺得不可能,隻能說靠著那一巴掌帶來的痛覺,掩蓋了許秋對他身體做手腳的事情。


    許秋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和我丈夫身上一樣的東西。”


    “不過,看樣子你適應良好,沒有被蟲子控製到處發情或者發狂。”


    蕭良抽搐嘴角:“我該感到慶幸嗎?”


    “當然,難道你想變成隻有生殖欲望、披著人皮的蟲子?”


    這時,黃不凡猛地抽氣,從昏迷中醒來。


    當他朦朧間看到蕭良被綁在椅子上,他下意識掙紮起來,然後發現,自己也被綁在椅子上。


    許秋見他也醒了過來,抬手讓人鬆開兩人身上的束縛。


    黃不凡活動手中的筋骨,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蕭良,你在跟誰說話?”


    “欸?”


    蕭良通過黃不凡的話,才意識到許秋處於隱身的階段,隻有他看得見她。


    “昨天做了個實驗,導致現在能力不穩定,我的能力暫時失控。”許秋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除了蕭良,其他人隻能聽聲辨位。


    許秋對於拿自己做實驗這件事表現得十分自然,她朝蕭良招了招手,示意蕭良跟她走。


    “我帶你去看看那些實驗的失敗品。”


    蕭良轉頭看著身後荷槍實彈的黑衣人,從心地跟上了許秋的步伐。


    黃不凡見蕭良走,他也跟在後麵。


    一夥人跟著許秋來到一間生物實驗室。


    透明的玻璃露出裏麵實驗體的情況。


    層層疊疊的肥肉堆積,因為久不見陽光,長得白生生,四肢在肉的擠壓下,幾乎看不見。


    整個人如同肥碩的蛆蟲,兩端小,中間肥碩,趴在彼此的身上,蠕動著,隻留下原始的生殖欲望。


    “這是實驗失敗品。”許秋站在蕭良旁邊,說道。


    “我看看錯的話,都是人吧。”蕭良站在玻璃麵前,俯視下麵的實驗體。


    很難承認麵前的這一群蠕蟲是自己的同類。


    隻能說依稀看出是個人樣。


    “都是我們荒野打獵,撿回來的通緝犯。”許秋毫無表情,語氣冷淡。


    “相信他們不是自願回來的。”黃不凡在旁邊吐槽道,他可沒忘記自己是怎麽過來的。


    也不知道那個通緝犯被他們弄到哪裏去了。


    該不會也在這下麵吧?


    黃不凡對著已經看不出五官的人形蠕蟲拍了幾張照,比對賞金獵人榜單上的通緝犯。


    還真讓他找出來幾個,不過沒有他抓的那個。


    “別急。”


    許秋看出黃不凡所想,她腳步輕移,來到下一間玻璃門前,俯瞰下麵的人。


    黃不凡和蕭良都認出了綁在椅子上嘶吼尖叫的男人。


    正是他們抓到的通緝犯。


    玻璃不知道什麽材質,十分隔音,兩人就像看啞劇一樣看著男人瘋狂激烈的動作。


    但一切掙紮都都是徒勞。


    蕭良看著地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拿著一罐透明的器皿,放在了通緝犯的脖子上。


    隨著一根頭發絲一樣纖細的蠕蟲注入體內,蕭良看到他臉色逐漸漲紅,皮膚也蓬鬆起來。


    他的眼白上翻,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旁邊的研究人員見狀,連忙朝他注射幾針試劑。


    但依舊沒有改善他的情況。


    有人擔心地往許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對麵前的實驗體進行搶救。


    此時通緝犯已經麵色發紫,看起來進的氣多,出的氣少。


    許秋終於側頭對著對講機說道,冰冷的聲音在實驗室內響起:“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中的食物,撤離402號實驗室。”


    僅此一遍,其他人立馬停下手中的東西,不再管激烈抽搐的實驗體,離開房間,合上了艙門。


    等最後一人離開後,不出三秒。


    蕭良就聽到如同氣球爆破的聲音,砰地一聲。


    眼睛下意識一眨,麵前清透的玻璃門上淋上了流著液體的碎肉。


    他還依稀能看出有一顆壓扁的眼珠子。


    “你喊我們來就是來看人體煙花?”黃不凡臉色有些僵硬。


    許秋聳聳肩:“我本來是想展示一下新一代的詭異蟲子。”


    “但沒想到植入身體後,對方直接爆體而亡。”


    “怎麽,你們要惋惜生命的逝去,斥責我用人體做實驗嗎?”許秋看向兩人。


    當然,隻有蕭良能接收到她的眼神。


    他一副你在說笑的表情與許秋對視:“我們都知道,這麽健康的心理狀態在彼此身上都水土不服。”


    “我隻是在惋惜,我的二十萬他炸了!”


    蕭良趴在玻璃門上,有些遺憾地說道。


    許秋點點頭,領著兩人去了第三扇門。


    “就是這個家夥!”黃不凡看到玻璃後麵的人,拍著玻璃激動道。


    下麵儼然站的,是搶了他的碗,被蕭良打了一鏟子奇行種。


    此時的奇行種已經脫下髒兮兮結塊的衣服,穿著病號服,一縷一縷結塊的頭發也被剪短,露出清秀蒼白的麵孔。


    奇行種看都沒看黃不凡,而是將目光投向蕭良。


    他朝蕭良嗚嗚叫了兩聲,見蕭良毫無反應,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失落。


    就像被拋棄的狗。


    “按照等級劃分,你是他哥哥。”許秋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


    “嗯?”蕭良突然轉頭,“我體內的蟲子是他體內蟲子的哥哥?”


    “沒錯,唯一活下來的哥哥。”許秋做出肯定回答。


    聽到這裏,蕭良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什麽情侶款,不然就像你老——”


    蕭良意識到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地獄笑話,及時刹住了嘴。


    但許秋毫不在意:“人死不能複生,更何況還是我親手殺的。”


    她開始向蕭良解釋他身體裏的蟲子和他本體的關係。


    “雖然你的身體將他吞噬,但本質上是你倆融為一體,並且以你的意識為主導。”


    蕭良摸了摸下巴:“如果人的意識沒有勝出,那麽身體就會以蟲子的意識為主導。”


    許秋點頭:“沒錯。”


    蕭良問道:“那融合之後,對我有什麽影響嗎?”


    許秋搖頭:“我不知道。”


    聽到這裏,蕭良一下子炸毛了:“作為科研人員,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不包一下售後?”


    許秋回答道:“你隻是我對實驗品之一,算不上負責,隻是想定期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況,才把你帶過來。”


    “你們是我研究成功的蠕蟲第三代。”


    “一共47個個體。”


    “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那不是還有一個蠕蟲第三代?”蕭良指著下麵的奇行種說道。


    “他體內的是一個殘疾,不算。”許秋冷漠說道。


    “可主體偏偏連殘疾蟲子的意識都打不過,現在這具身體被蟲子主導,算半個智障。”


    “......”


    “知道為什麽這一代隻有你活下來了嗎?”


    不等蕭良回答,許秋自顧自地說出了原因:“因為蠕蟲每一代都有一個普遍的基因缺陷。”


    “第三代都很狂躁,喜歡廝殺和暴力,所有接種的這一代人類都互相殘殺殺完了。”


    “初期融合時,沒有任何異狀,人格以人類為主導。”


    “直到融合完畢三個月之後,主體情緒開始轉向陰暗麵,就像三個月前給身體種下了邪惡的種子,三個月後突然發芽長大。”


    “根本阻止不了殺戮的念頭,他們的性格逐漸變得畸形扭曲。”


    “所以,蠕蟲第三代都被他們自己或者我處理了。”


    蕭良看著許秋平淡的眼眸,心裏在數自己已經是第幾個月了。


    許秋率先回答道:“現在你已經兩個月了。”


    “為了跟蹤你情況,在月底我們要再見一次麵,我需要你的身體做一個檢查。”


    聽到許秋說的話,蕭良本想回去找韓教授他們幫忙解決這件事。


    但轉念一想,當初正式入職體檢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自己體內有沒有東西。


    結果都說沒問題。


    這說明炎城沒人能解決他身上的蠕蟲問題。


    看來月底還是要來見許秋。


    當實驗體就當實驗體吧,先活著再說。


    蕭良想起每一代蠕蟲都有普遍問題,於是開口問:“二代呢,他們的缺陷是什麽?”


    許秋幽幽回答:“我丈夫他們就是二代。”


    蕭良聽明白了,隻知道坐愛。


    許秋把蕭良帶到下一扇門。


    裏麵是空的。


    幹淨整潔,儀器還散發冰冷的光澤。


    “這裏麵是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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