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記打鐵鋪中,自那一晚歸來,熊烈驚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往,鐵匠冶鐵的工作讓他倍感疲憊,而如今,卻輕鬆得好似閑庭信步,且渾身仿佛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每日皆是精力飽滿。早上和晚上運行起孫如海所授的蕩穢三息三閉炁法時,往昔毫無特別之感,此刻卻驟然發覺,每每吸入體內的氣流,猶如數萬條靈動的蚯蚓在身體各個穴位穿梭遊走,似乎它們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急切地尋覓著出口,與此同時,身體還會不時泛起一陣陣紅暈。


    熊烈吞吐氣息之際,周身竟出現紅光,這一幕首先被小三子瞧見。小三子誤以為熊烈身患疾病,趕忙尋來師傅孫如海。


    孫如海目睹正在泛起紅光運功的熊烈,並未加以打擾,而是悄然帶著小三子離開。他對小三子道:“阿牛,興許這幾日打鐵太過勞累,讓他歇息幾日,想必會好許多。小三子,你且去忙你的,阿牛這邊,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待小三子走遠,孫如海複又返回熊烈練習吐納之所。


    “阿牛,我知曉,你近來定有奇遇。這些時日,我發覺你打鐵的力度已然遠超為師,為師甚感欣慰。每個人皆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你若不言,我亦不會刻意探究追問。如今,你憑借自身的吐息法,已然能夠感知身邊諸事諸人,為師身上那點隱秘,自是也瞞不住你了。”孫如海稍作停頓,看向已然停止練功的熊烈,而熊烈隻是靜靜地望著孫如海,並未言語,他在靜待孫如海繼續言說。


    “為師曾為昆侖山門人,傳授於你的蕩穢三息三閉炁法乃是昆侖道家的無上練氣心法。當初傳你之時,本意隻是助你提升冶鐵之技,也僅是略作點撥,能否學會全然取決於你自身。然此刻,我既已表明曾經的昆侖身份,便不可再傳授你昆侖武學,否則,你我皆會因你身負昆侖絕學,招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孫如海不無顧慮地向熊烈訴說著。


    “所幸,你所學的昆侖無上練氣心法——蕩穢三息三閉炁法,結合你的奇遇,於外在的吐納表現上,產生了本質性的變化,且在昆侖練氣的基礎上融入了新的個人體悟,現今就連我也難以分辨,此功法是否仍是曾經的昆侖練氣法。你不妨為自己這新的練氣法另起個名號,往後莫要再稱其為蕩穢三息三閉炁法。”


    孫如海靜靜地凝視著熊烈,滿心期待著他為新功法命名。


    熊烈皺起眉頭,目光中滿是沉思,緩緩說道:“師傅,這新功法的命名,我此刻著實想不出來。但我心裏清楚,這功法能有如今的樣子,全賴您傳授的基礎以及我的奇遇。我絕不想因它給您帶來任何麻煩。師傅,還是您來給起一個吧,我毫無江湖閱曆,怕是難以想出妥帖的名子。”熊烈一臉真誠地對孫如海說道。


    孫如海微微頷首,語重心長地道:“阿牛啊,為師自然知曉你的心意。但這功法已然和初始的蕩穢三息三閉炁法大相徑庭,若不起個新名,日後恐怕會惹出麻煩。”


    “靜中起妄念,動中忙歡喜,所求非所願,不嗔方為緣。你所修練的氣功法,雖原本出自昆侖,可經你融合吸收明月精華,產生了全新的變化。一改昆侖的剛猛雄魂之氣,成就了屬於自己的江南水鄉明月高掛天空的柔靜華美之氣。昆侖的蕩穢三息三閉炁法練氣法門,最終成就也隻是通氣理脈;而依我之見,你如今的練氣法門,倘若我沒有看錯的話,練成之後將會打通人體除正常十二條經脈之外,還能開啟人體的奇經八脈,連帶四條人體的絡脈,總計能夠打通人體至關重要的二十四條經脈絡;甚至我猜想,待到大功告成那日,會開通人體的全部脈絡,從而成就世間無敵之境。如此厲害的練氣法門,自然要有個悅耳動聽的名字,不如就稱作‘二十四橋明月夜’吧,‘二十橋’寓意人體重要的二十四條經脈,‘明月夜’指此內功法借助了夜晚明月的華彩,這乃是此功法最為獨特之處。”


    “‘二十四橋明月夜’,好聽,以後就叫它了。”熊烈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


    其實熊烈並不知曉,自己那晚就已經打通了二十四條經脈,也許還不止如此。


    熊烈咬了咬嘴唇,神色堅定地說道:“師傅,徒兒還有一事不明,為何您身為昆侖門人,卻在這處打鐵多年?”


    孫如海長歎一聲,目光變得深邃而幽遠:“阿牛,其中緣由紛繁複雜,此時還不是告知於你的時候。你隻需專心修習好這功法,切莫辜負了這番難得的機緣。”


    熊烈重重地點了點頭:“師傅,徒兒明白。不管未來之路如何,我定然會勤加修煉,不辱沒這神奇的功法。隻是師傅,徒兒若真有一日練成絕世武功,又該如何自處?”


    孫如海拍了拍熊烈的肩膀:“阿牛,武功縱然再高,若心術不正也會步入歧途。你應當以正義為根本,憑借這身本領扶危濟困,方為正途。”


    熊烈眼神中閃爍著光芒,鄭重其事地應道:“師傅的教誨,徒兒銘記於心,定然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既然功法有了名字,師傅便再送你一禮,教你一個並非源自昆侖的劍招。為師早年闖蕩江湖時所學的劍法,再結合後期的自悟,自創了五招劍式,名曰‘無情’。我隻演示一遍,能否學會,就看你的悟性了。”孫如海拿起一雙筷子,開始了劍招起手式,口中輕吟:“人無情,天地有情,尚可。劍無情,人有情,何為?”


    “少年仗劍天地寬”,孫如海手中的筷子作劍,瞬間驚鴻般劃出一道弧形劍影,在熊烈眼前刺出繁花一片。隻聽孫如海大聲提醒道:“這是第一式,看好了,第二式來了。”


    “吳勾飲血非等閑”,筷子幻化為第二劍揮出,頓時一片肅殺之意彌漫開來,仿佛要將天下所有不公平的人和事,盡數抹除清理幹淨。


    “第三式、第四式來了,看好了,最是煙火人間事,星河斬落換酒錢。”筷子接連揮出了第三劍,風輕雲淡,煙火味十足,盡顯人間清歡;也揮出了第四式劍意,自由自在,灑脫豪邁,滿是江湖快意人生。


    “江湖半生孤獨客,落花有意劍無情!”孫如海的筷子終於舞到了最後一式劍意,隻見劍走龍蛇,銀鉤鐵畫,龍飛鳳舞。恰似一個多情的劍客,半生的孤獨磨平了棱角,逝去了多情,唯有那把劍未曾改變,從前無情,現今依舊無情。


    熊烈有那麽一刻,仿若靜止了一般,癡癡地回想著孫如海“無情”劍意的五式。剛想問些什麽,卻發現孫如海早已離去。


    他拾起剛才孫如海丟在地上的筷子,依著記憶中孫如海的一招一式,比劃了起來。畢竟身體裏有著“二十四橋明月夜”的根基,武學之道一招通百招通,很快他便把“無情”劍意練得有模有樣。雖說招式已會,然而劍意尚未全部領會,還需在搏殺中慢慢體悟。


    “阿牛,前麵有個姓風的姑娘找你,師傅讓你過去一趟。”小三子來到後麵,找到了剛用筷子比劃完的熊烈。


    熊烈心中知曉風晨曦來了,快步走向前麵鋪子的會客之處。剛想打招呼,卻發現來人並不認識,愣了幾秒神,隨即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搭話。


    “我是阿牛,未知姑娘找在下所為何事,我們相識嗎?”熊烈問道。


    “我叫風楚楚,是風晨曦的大姐。昨日,風晨曦發現師門仇敵陰陽雙煞的行蹤出現在鎮北鴛鴦渡,非要獨自跟蹤二人。我勸她莫要去,她絕非那二人的對手,可她不聽。她說錯過此次機會,便再難尋覓,最後我拗不過她,讓她一人去了。臨行前,她交給我一封信,一旦今日上午她還未歸來,就讓我來此尋你,把信交予你,她還說你看了自會明白。我先告辭了,我還要去趟清雲山,通知一下她的師門,好派人救她。”風楚楚風塵仆仆,匆忙放下信,便匆匆離開了孫記打鐵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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