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客船悠悠行駛在楚江之上,熊烈與金一鐸身處其中。從船上眺望,楚江兩岸的山巒以奇險著稱,危峰兀立,拔地通天,既雄偉巍峨,又險峻磅礴。置身其間,人刹那間變得無比渺小,抬頭仰望,唯見一線天光。江水滔滔,碧波悠悠,江麵之上白帆點點。山間綠草如茵,空中雲霞變幻,比絕美畫卷還要生動,比夢幻仙境更為美妙。雲朵仿佛聽人召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時而端莊,時而嫵媚,時而凝重,時而輕盈。


    “金總管,我有一朋友昨日下午搭乘段家商船前往江城,迄今已過去約五個時辰。我與她有約定,我們這艘船,有可能趕上他們嗎?”熊烈略帶試探地詢問金一鐸,其實心中並未抱多大期望。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朋友搭乘的是段家何種船隻,如果是段家貨船,咱們或許還能趕上;要是段家客船,那追上的希望就很渺茫了。”金一鐸從容不迫地說道。


    “具體是段家什麽船,我確實不太清楚。不過無論如何,金管事,煩請您吩咐船工,讓咱們的船加快行駛速度,全力追趕。實不相瞞,我擔心我朋友會遭遇危險。金管事,煩請您告知船工們,我定不會虧待大家,工錢由我來出,待江城上岸見到你們少爺金大元,我也會為諸位美言。辛苦大家!拜托各位了!”熊烈朝著金一鐸以及眾船工抱拳行禮。


    “您太客氣了,少爺的朋友,那便是我們金家的貴客,我們定會全力追趕段家的船。”金一鐸與熊烈說完,便吩咐船員加快行船速度。


    在這楚江之上,段家的商船甲板上站立著四人,分別是風晨曦、段楓、段少成與白世常。不過四人並未聚在一起交談,而是兩兩分開一定距離各自交談著。風晨曦與段楓正在交流練功的心得;段少成與白世常則在一旁輕聲低語,所言內容隻有他們二人能夠聽見。


    段少成與白世常交談了一會兒後,段少成向正對著自己的段楓使了個眼色,段楓立刻會意,對著背向段少成的風晨曦說道:“風小姐,甲板上風勢強勁,您還是前往船客艙歇息片刻吧,養足體力,也好迎接接下來那段難行的險灘。”


    “今日確實風大,我也正打算去船客艙休整一下。”風晨曦說完,便走進了船艙。


    “少主,這風家姑娘究竟去江城所為何事,可別壞了咱們的好事!”白世常滿臉擔憂地朝船艙的方向望了望。


    “她說是要去江城與她師門之人碰麵,追查師門的仇敵。我與她昔日有些交情,這才讓她搭乘咱們段家的商船,依我看,她應當不會插手咱們的事情。”段楓篤定地說道。


    “既然少主都這麽講了,白管事,那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隻需等著交易完成,大把數錢便是!哈哈。”段少成滿臉得意地對白世常說道。


    “段少主的話,我自然是信得過,咱們之間的交易也不是頭一遭,少說也有八九次了。隻是今日船上多了這麽個外人,我始終覺得心裏不踏實。把醜話說在前頭,她要是真斷了我的財路,誰也別想攔著,我定要將她丟進楚江喂魚,以泄我心頭之憤。”白世常麵色陰沉地說道。


    “自然,倘若她壞了咱們的事,那就依老例處置,將她結果了沉到江裏喂魚。”段少成將目光投向段楓,見段楓沉默不語,便轉而向著白世常表決心道。


    午後時分,清風悄然停歇,楚江的江麵上漸漸升騰起縷縷霧氣。遠處的山巒在霧氣的籠罩下變得影影綽綽,隻能依稀瞧見些許輪廓,宛如夢幻仙境一般。段家的船隻悠悠行駛在楚江之上。


    風晨曦察覺到霧氣的升起,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她離開船艙,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後甲板處。放眼望去,滿江的大霧嫋嫋升起,讓她頓生心曠神怡之感。


    船隻似乎靠近了某個地方緩緩停下,前甲板上頓時傳來一片嘈雜之聲,聽起來像是許多人正在忙碌地裝卸貨物。


    風晨曦聽到了船工們裝卸貨物的動靜,但此事原本就與她毫無幹係,她也沒有前往前甲板一探究竟的想法,索性怡然自得地獨自隱匿在這霧氣彌漫的後甲板上。


    “咯、咯、咯,明明講好,貨物要送往江城段府,由我與老鬼出麵交接,究竟是哪個混蛋出的歪主意,非要老娘親自到江上來接貨。”一個女子的嗓音從另一艘正在裝貨的船上飄來,話語中滿是抱怨與牢騷。


    “別發牢騷了,主公。剛剛收到朝廷暗樁傳來的秘信,說是朝廷已經有人開始留意咱們了,讓咱們行事需低調謹慎。往後接貨,都得改在這人煙稀少之地。”一個男子的聲音耐心地解釋著。


    “這兩人的聲音怎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風晨曦聽到從另一條貨船上傳來的兩個熟悉聲音,不禁輕聲呢喃。


    “陰陽雙煞,對,定是陰陽雙煞的聲音。”風晨曦終於回想起來,心中一陣竊喜: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愁沒機會,機會就送上門了。


    風晨曦當即拔出腰間的寒霜劍,借助濃濃的霧氣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其中,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靠近。


    她心裏清楚,自己孤身一人絕非陰陽雙煞的對手,想要與之抗衡,唯有運用智謀。趁著這大霧彌漫的天氣,先藏身於暗處偷襲其中一煞,待得手之後再作其他打算。


    “老婆子,我先去找姓段的核對一下貨物的數量,你留在這兒,好生看管貨物。”陽煞鬼塚對著陰煞神姬說道。


    風晨曦聽到此處隻剩下陰煞一人,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這不正是偷襲的絕佳時機嗎?她在心中暗道:“哼,今日是你自尋死路,可怪不得我!”


    隻見風晨曦施展輕功清雲縱,身姿輕盈如燕,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陰煞所在的船上。手中的寒霜劍如蛟龍出海,一記清雲劍法的刺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向陰煞的後心。陰煞在江湖上闖蕩多年,曆經無數次生死之戰,對於身後突如其來的凜冽殺氣極為敏感。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閃,一個側身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風晨曦見一招落空,瞬間變招,將劍式改為撩式,劍刃如疾風般朝著陰煞揚起的胳膊襲去。陰煞此次接招太過倉促突然,眼看著一隻胳膊即將不保,心中頓時慌亂起來。她急速向後撤步,想要躲避這淩厲的劍招。然而,風晨曦的劍雖然沒有斬斷陰煞的胳膊,但鋒利的劍鋒還是將胳膊邊上的衣服劃破,在陰煞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殷紅的鮮血瞬間順著神姬的胳膊流淌而下,染紅了衣服。


    陰煞驚險地躲過這致命的殺招,頓時怒發衝冠,破口大罵道:“好個大膽的狂徒,竟敢來刺殺老娘,今日老娘定要將你大卸八塊,一塊一塊地丟進楚江喂那些王八!”


    風晨曦對神姬的叫罵充耳不聞,緊接著又施展出清雲劍的崩式,朝著神姬的下身攻去。此刻的神姬已有了防備,隻見她手中那把鬼臉夜叉陰陽乾坤傘“唰”地一下展開,傘麵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穩穩地擋下了風晨曦的攻擊。


    風晨曦的寒霜劍與那陰陽乾坤傘碰撞在一起,迸發出一串耀眼的火花。風晨曦隻覺得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劍差點脫手而出。但她毫不畏懼,借著劍身回彈的力量,身形快速一轉,手中的劍如靈蛇出洞一般,再次朝著神姬的脖頸處削去。


    神姬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陰陽乾坤傘舞得密不透風,猶如一麵銅牆鐵壁,將風晨曦的劍招一一化解。一時間,劍影閃爍,傘光飛舞,兩人在船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較量。


    神姬瞅準時機,手中的陰陽乾坤傘突然發射出眾多暗器毒針,如飛蝗一般射向風晨曦的麵門。風晨曦見勢不妙,立刻將劍式由攻轉守,手中的清雲劍如風車般快速旋轉,運用清雲劍的擊式將射向麵門的毒針紛紛擊落。緊接著,她迅速運轉青雲一氣訣,配合清雲劍的抹式,如鬼魅般殺向神姬。


    神姬見狀,將手中的夜叉陰陽乾坤傘用力拋向空中。那傘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奔風晨曦的後背刺來。風晨曦無奈之下,隻得撤回手中的劍回身自救。眼看那夜叉陰陽乾坤傘即將逼近風晨曦,傘中突然發動機關,噴出一股腥臭難聞的液體。


    風晨曦眼疾手快,揮劍斬破腳下的船板,用船板擋住了傘中噴向自己的腥臭液體。隻聽得“嗤”的一聲,那船板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然而,那股腐蝕性極強的液體並未停止,繼續侵蝕著船板剩餘的部分。風晨曦運起青雲一氣訣,抬手發力,將船板上的腥臭毒液震飛出去。同時,她用清雲劍的截式,堪堪擋下了夜叉陰陽乾坤傘對自己的致命一擊。


    “小丫頭,你膽子可真不小啊,我想起你來了,原來是清雲觀的人。那晚你是最俊俏的一個,把我家那老色鬼饞得口水直流。我們還沒去找你,你倒敢獨自找上門來送死。今天老娘就成全你,讓我的陰陽乾坤傘送你上路吧。”陰煞神姬臉上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冷冷地說道。


    風晨曦深知此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今晚自己將凶多吉少。她假裝做出一個想要逃跑的動作,神姬立刻將傘投擲而出,想要阻攔風晨曦的逃跑路線。


    風晨曦見神姬的傘離手,立刻一個回身,再次如猛虎般殺向神姬。清雲劍的點式、紮式如疾風驟雨一般,紛紛朝著神姬身上招呼過去。神姬畢竟是江湖閱曆極為豐富的老手,麵對這淩厲的劍招,她不慌不忙,沉著應對,巧妙地破解著每一式清雲劍招。甚至還不時地伸出小手指,朝著風晨曦做出鄙夷清雲劍法的小動作。


    風晨曦見狀,麵色驟變,臉頰氣得緋紅。她暗中運用那晚血月下吸收的光華,並配合青雲一氣訣凝練於一指。突然,她迅速一劍朝著神姬的前胸抹去,神姬為了躲避這清雲劍的抹式,隻能迅速朝著風晨曦近身靠近。風晨曦看準時機,一指點中神姬的胸前。神姬情急之下,回了一掌。兩人雙雙向後方飛退而去。


    隻見神姬口中噴出一股鮮血,五髒六腑顯然受損不輕。她想要馬上站起身來,卻因內傷嚴重,掙紮了幾下還是未能起身。


    再看承受了神姬一掌的風晨曦,傷勢也頗為嚴重,顯然是采用了以傷換傷的打法。最終,她強撐著身體,手扶著寒霜劍緩緩站了起來,舉著劍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著神姬走了過去。


    神姬慘然一笑,看著舉劍朝自己走來的風晨曦,心中懊悔不已:都怪自己太過輕敵,才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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