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山目光中滿是好奇,緊緊盯著夜柔手中小瓶內那隻半透明的多足怪蟲,它正凶猛地撞擊瓶壁。水一山不禁詢問:“這蠱蟲是如何煉製的?又怎樣用於控製人心?”


    夜柔輕晃瓶子,緩緩說道:“據我父親所述,迷心蠱蟲的煉製之地是在雲霧繚繞山穀深處那終年不見天日的幽閉洞穴。首先,要找尋九隻生於極陰之地的黑紋血蛾,其雙翅上血紋詭異,月光下泛著幽光。再找來七隻冰藍晶蠍,蠍尾毒針晶瑩剔透,含有麻痹神智的寒毒。把這些毒物置於一個由千年寒玉製成的甕中,甕內壁刻滿古老控魂符文,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微藍光。


    隨後,加入三滴忘憂花提煉出的花蜜,花蜜有迷惑心智之效。再倒入半碗冥河河水,河水散發死亡與冰冷氣息。接著,用一塊沾染至陽之氣的火山岩封住甕口,將甕放在洞穴中央的聚靈陣上。聚靈陣由七七四十九顆蘊含靈力的黑曜石組成,能匯聚天地靈氣,加速蠱蟲蛻變。


    在七七四十九天孕育期內,每日子時需向甕中注入自身鮮血滋養蠱蟲。最終,存活下來的那隻蠱蟲就是迷心蠱。


    當迷心蠱植入人體後,中蠱者眼神逐漸空洞,似失去靈魂的木偶。原本靈動的麵部表情逐漸凝固,隻剩茫然。隨著蠱毒深入,中蠱者會無條件聽從下蠱者指令,仿佛自主意識被抽離。下蠱者若令其衝鋒陷陣,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中蠱者也會毫不猶豫前行,動作機械麻木,眼中毫無畏懼、猶豫,徹底淪為被控製的傀儡。”


    水一山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柔兒,你已抓到這隻迷心蠱蟲,此物如此厲害,若能大量煉製,是否可操控軍隊攻城略地?”


    夜柔白了他一眼,嚴肅道:“這種想法過於天真。若迷心蠱蟲易煉製,早被野心之徒用於控製他人、製造禍亂,天下必將大亂。”


    “迷心蠱蟲當真就沒有製衡之法?中了迷心蠱蟲的人最後會怎樣?”夜風滿臉懷疑,眼神銳利地看向夜柔,他壓根不信迷心蠱蟲有那般神奇的威力。


    “哥,這迷心蠱蟲確實沒辦法製衡。中了此蠱的人,隻能被它操控,最後會徹底失去自我,完全聽從下蠱之人的命令,直至死亡。就像今天,我為鮮於淦引出蠱蟲,雖說救了他一命,但也對他造成了傷害。他蘇醒後,功力必定大減,至於會減少多少,我們無法確定,這和中蠱者自身中蠱時間長短有關,中蠱時間越長,功力削減得就越厲害,反之亦然。還有,之所以不輕易取出蠱蟲,是因為這迷心蠱蟲一旦離開人體,就會自行兵解,它的這種特性就是為了防止別人輕易掌握迷心蠱蟲的養殖培育方法。”夜柔耐心地向哥哥解釋著。


    “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既能取出中蠱者身上的迷心蠱蟲,又能讓其功力不下降嗎?”夜風繼續追問,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哥,我真不知道。如果不把蠱蟲取出來,中蠱者最後就會變成行屍走肉,任人擺布、宰割,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哪裏還顧得上功力降不下降啊!”夜柔拚命地搖著頭,作為醫者,她此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妹,你手中瓶裏的蠱蟲為何到現在還未自行兵解?”夜風眉頭緊皺,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夜柔手中瓷瓶裏那隻正在瘋狂撞擊瓶壁的多足怪蟲,滿臉的不解。


    夜柔微微揚起下巴,神色凝重地說道:“一般的蠱蟲一旦離開宿主,便會立刻兵解。但這隻不同,它有著特殊之處。準確來講,這隻蠱蟲剛被植入神龍堂堂主身體不久,尚未完全掌控宿主的軀體。而且,蠱蟲的主人對它並非十分重視,它在其主人眼中處於一種可有可無的狀態。這隻蠱蟲是潛伏蠱,其目的是在暗中影響神龍堂堂主,並且不能讓堂主有所察覺。本來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可沒想到哥哥你的外力作用,使得這蠱蟲提前發作了。這反倒讓我有了可乘之機,將它捉住。也正因它沒有接到主人下達的兵解命令,所以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夜風與水一山聽著夜柔的解釋,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有一團迷霧,那些話語就像在雲霧中穿梭的飛鳥,難以捉摸。但為了不讓夜柔尷尬,二人還是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眼神中仍殘留著困惑。水一山撓了撓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詢問些什麽,卻又怕暴露自己沒聽懂,隻能又閉上了嘴。夜風則眉頭緊鎖,努力想從夜柔的話中理出更多頭緒,眼睛一直盯著那隻還在瓶中掙紮的蠱蟲,仿佛想從它身上找到理解的突破口。


    一個鬼才門弟子滿臉緊張地悄悄拉了拉身旁另一個弟子的衣角,小聲問道:“這是少主房中第幾次砸東西啦?”被拉的弟子眉頭緊皺,眼睛裏滿是恐懼,他微微顫抖著回答:“不記得了,反正這次少主被宗主強行捉回山後,就一直這樣,沒個消停。”


    “為什麽是咱們在這兒守著呢?那向來陪伴少主左右的劍侍十一姑娘去哪兒了?”提問的弟子眼中滿是疑惑,可剛一說完,另一個弟子就像見了鬼一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急忙捂住他的嘴,低聲嗬斥道:“快住嘴,你不要命了嗎?這種事也是你能打聽的?咱們鬼才門最近氣氛詭異得很,稍有不慎,腦袋可就沒了。”


    那被捂住嘴的弟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趕忙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小聲說道:“咱們鬼才門到底出什麽事了?最近怎麽人人都神秘兮兮的,感覺像有大禍臨頭一樣。”旁邊的弟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注意後,才湊近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想活命的話,就閉上自己的嘴巴,老老實實的,別多問、別看那些不該看的,也別瞎打聽。咱們現在就隻管看好少主,有任何情況隨時向宗主匯報,其他的一概與我們無關。”


    慕容雲朵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周圍是一片雜亂無章的狼藉,仿佛是她內心世界崩塌後的具象化。她的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幾縷頭發被淚水浸濕,黏在那滿是淚痕的臉上。她的眼神空洞而絕望,像是一潭失去了生機的死水,隻有在看向懷中隕鐵劍和喃喃自語時,才會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那是她靈魂深處僅存的希望與眷戀。


    她手中緊緊握著那瓶斷愁酒,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關節處凸起,好似要把這酒瓶嵌入掌心。每一次仰脖灌酒,酒水都會有一些灑落在她那已經破舊不堪的衣衫上,在衣料上暈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跡,就如同她那無法消散的哀傷。烈酒入喉,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更深刻的痛苦,那辛辣的感覺順著喉嚨一路燒到心裏,卻也無法驅散她心中如冰窖般的寒冷。


    她懷裏的隕鐵劍,被她的雙臂緊緊環繞,像是抱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那是情緒崩潰到極致的表現。她把頭一下又一下地撞向隕鐵劍,每一下撞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她心碎的聲音。額頭上已經有了擦傷,鮮血滲出來,和著淚水一起流下,滴落在劍上和地上,分不清是血還是淚。那暗紅色的血跡在劍柄上蔓延,像是用生命書寫的思念與悲苦。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反複念叨著“阿牛哥,你在哪兒?你還活著嗎?”那聲音沙啞而微弱,卻在這寂靜的房間裏如泣血的杜鵑啼鳴,令人心碎。


    那隕鐵劍柄上,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那些血跡像是一條條曲曲折折的蚯蚓,在劍上蜿蜒爬行,透著無盡的悲涼。慕容雲朵隻有在自己的額頭撞向手中隕鐵劍,鮮血湧出的那一刻,心中那如狂濤般的痛苦才能稍稍平息,才能找到一絲想要活下去的勇氣。


    因為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得到,在她的小腹那一處柔軟之地,有一個全新的生命正如同春日裏的種子一般,在悄然孕育著。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仿若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她的身體裏輕聲訴說著這個美好的秘密。這就是女人的第七感吧,它就像一道劃破黑暗的曙光,那麽耀眼,那麽溫暖,直直地照進了她那幾乎被絕望填滿的心房。這感覺讓她堅定不移地相信,這個小生命是上天對她和阿牛哥那刻骨銘心愛情的最好見證,是他們在這紛繁亂世中相愛過的珍貴饋贈。


    她深知,自己已不再是為自己而活。為了阿牛哥,那個刻在她靈魂深處的男人,為了他們愛情的結晶,她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前方是荊棘密布,哪怕未來是狂風暴雨,她都不能倒下。


    每一次對阿牛哥的思念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向她席卷而來,那頭痛的感覺就像無數把利刃在她的腦海中肆意攪動,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完全吞噬,讓她脆弱的身軀在這劇痛中幾近崩潰,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這排山倒海的痛苦淹沒。而且,她還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這種異樣不單單是因為腹中那正在孕育的小生命。還有一種如絲線般的奇異感覺,在她的經脈裏、血液中若有若無地蔓延著,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她尚未知曉的秘密,可她現在無暇去探究。


    此刻,她滿心滿眼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拚盡一切保護好腹中這個脆弱的小生命。這個小生命就像是黑夜裏的一盞明燈,是阿牛哥留給她的希望之光,哪怕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要與整個世界為敵,她也要守護到底,讓這盞希望之燈永不熄滅。


    慕容雲朵緩緩舉起手中的斷愁酒,那酒瓶在她顫抖的手中顯得有些沉重。她剛想再將那辛辣的液體灌入喉嚨,慰藉一下自己那千瘡百孔的心,可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腹中似有輕微的動靜,就像有一隻小手在輕輕地觸碰她。那一刻,她的臉上第一次綻放出了笑容,那笑容如春花綻放,帶著無盡的溫柔與慈愛。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嘟噥道:“小家夥生氣了呢,娘知道了,娘以後要好好活著,為了你,也為了你爹。”


    說著,她用力一甩手,將手中還未喝完的斷愁酒朝著房間的牆上扔去。酒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酒水四濺,在牆上留下了一大片斑駁的酒漬,就像一幅肆意揮灑的畫卷。慕容雲朵看著那滿牆的酒漬,像是突然從壓抑的黑暗中掙脫出來一般,放肆地哈哈大笑著。那笑聲是如此的響亮,如此的暢快,穿過那扇緊閉的房門,傳進了屋外看守的兩個鬼才門弟子的耳中。這兩個弟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得麵麵相覷,不知所措,他們實在是猜不透這又是哪出戲,少主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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