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笑著說:“這麽好的名字一聽就是道長起的。”


    男孩靦腆的笑著。他長得黑黑瘦瘦,一看就是村裏頭的孩子,卻又比大多數孩子更顯得乖覺有理。


    阿焱對穆宸打趣道:“這孩子看著像你。”


    穆宸不理會他,笑著問馬修遙:“幾歲啦?”


    “十二。”


    “這麽小就跟著馬道長學道,真厲害。讀幾年級了?”


    “我沒去上學,都是跟我師傅學的。”


    穆宸暗暗覺得驚詫,心想馬道長是個盲人,除了道家的一些知識還能教他些什麽?這麽大了,恐怕是連字都不會寫吧……那豈不是好好的孩子都被荒廢了?


    他微微皺眉說:“馬道長,這孩子這麽懂事,書還是要讓他讀的吧。如果經濟上有困難,我想應該能向村裏或者社會求助。”


    馬道長沒有直接和穆宸對話,而是笑著對修遙說:“去,拿紙筆過來。”


    修遙很快從剛才他進的那間房裏拿來了紙筆,穆宸沒想到的是,竟然是筆、墨、紙、硯。


    馬道長說:“默寫一篇《詩經》的……《唐風·杕杜》吧。”


    修遙很快寫滿了一張紙交給馬道長,馬道長遞給穆宸。


    穆宸拿到手裏一看,著實吃了一驚,竟然是一手鐵畫銀鉤的好字,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十二歲孩子寫出來的。


    “唐風·杕杜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穆宸看得瞠目結舌,這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自己別說背不出來了,甚至都記不得詩經裏有這麽一篇東西。


    阿焱把頭湊過來,看過之後驚歎道:“我的媽呀,小家夥也太厲害了,這上麵的字我讀都讀不全。”


    馬道長一臉得意:“來,跟客人說說這詩歌寫的是什麽。”


    修遙雙手背在身後,像私塾裏的學子一樣,搖頭晃腦的答道:“說的是孤女獨行在路上,風塵仆仆的路人都對她不聞不問。她一個人孤立無援、山窮水盡,嗟歎自己身逢亂世,與親人離散、孤苦無依的悲慘境遇。以此反應戰爭帶來的離亂之苦。”


    馬道長問穆宸:“有沒有什麽想考考我這個徒弟的?隻要是《詩經》、《易經》、《道德經》以及《春秋》、《史記》這些全都沒有問題。”


    穆宸慚愧的說:“沒有沒有,我還不如他,哪裏好意思考他。”


    馬道長哈哈笑著說:“要說什麽英語、化學、物理,我是沒辦法教他,不過他以後怎麽都是要繼承我的衣缽,在這個觀裏做道士的,學那些也沒用。”


    穆宸讚許的摸了摸修遙的頭。


    阿焱想把談話拉回正題,問修遙:“你平時晚上也會住在這裏的吧?”


    修遙點點頭。


    “那最近晚上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修遙抬頭看著馬道長,馬道長像是能感覺到似的,對他說:“有什麽就說吧。”


    修遙這才開口道:“晚上總是聽到腳步聲,像是有很多人從我們道觀門口路過。但是師傅不讓我出去,所以什麽也沒看見。”


    “那些腳步聲一般幾點會出現?”


    修遙不假思索的說:“十二點。我睡覺早,本來是聽不到的,去年冬天,有天晚上我憋尿憋醒了,聽到外麵有很響的腳步聲,還有馬叫聲和車軲轆的聲音。我就想出去看看,被師傅給叫過來了。


    我心裏好奇,第二天晚上一直想著這件事情睡不著,沒想到聲音又響起來了,我看了下時間,又正好是十二點。


    後來有幾次我故意硬撐著不睡,發現一到十二點,就會聽到那些聲音,過個十幾分鍾就停了。”


    “還有別的嗎?”


    修遙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有,我聽到牆裏有聲音。”


    他指了指右邊連著土坡的那道牆繼續說:“這個很早以前就是有的,每天晚上我都聽到那堵牆裏麵有怪聲,但是不像外頭傳過來的動靜那麽大,就感覺有人悶在裏麵喊叫、捶牆。”


    “胡說八道!哪來這些荒謬的說法?”馬道長嗬斥道,又對著穆宸他們說,“不好意思,小孩子亂說話。他估計是被這外麵的聲音嚇到了,才會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我在這觀裏幾十年了,從來沒聽見過牆裏有聲音。”


    修遙立刻閉上了嘴,隻是表情看起來有點委屈。


    阿焱在群裏給信息科的羅允發了條消息,讓他幫忙查一下馬道長和馬修遙是不是巫族的。如果是,有些話就能開門見山的說,事情也會簡單一些。


    沒想到結果兩個都不是。


    穆宸看完消息,斟酌後說道:“馬道長,有件事想麻煩您,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在道館裏住一個晚上。”


    馬道長聽了臉色一變,過了好一會兒才言辭推諉道:“這……怕是不太方便吧,一來我這裏實在簡陋,不好意思留宿各位;二來嘛我們小小道場,自己沒什麽本事,也不想招惹外邊那些邪祟。希望兩位可以理解。”


    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強求的,他們又在道觀裏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


    道觀裏不讓待,他們就隻能選擇坐在車裏等。其實車裏的條件遠比道觀裏麵好,看陰兵也會更清楚。穆宸想留在道觀裏主要是因為修遠說的土牆裏有聲音。


    道長不是巫族的人,發現不了什麽異常很正常,但道觀跟屍骨堆隻有一牆之隔,說不定他們在裏麵能發現些什麽東西。


    阿焱讓小嚴先回酒店去休息,自己和穆宸等在車裏。他買了打啤酒,邊喝邊等,幾杯下肚就有點犯困了。他打算在車裏先睡一覺,鬧鍾鬧到十一點五十,到時間再起來等陰兵。


    他睡著了,穆宸對著這滿山坡的人骨是怎麽都合不上眼的。阿焱就不必說了,他倒是挺佩服馬師傅和修遙,可以在道觀裏睡得踏實。


    想想幾千具屍體近在咫尺,在月光下發出森森白光,恐怕沒幾個人能睡得安穩的。


    好不容易熬到鬧鍾響,阿焱像聽不見似的,轉了個身管自己繼續睡。


    穆宸按掉鬧鍾,一個人靜靜的等著。


    沒過多久,真的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和馬蹄聲傳過來。


    他一邊猛拍阿焱的胳膊,一邊瞪大眼睛看著小路,朦朦朧朧的一大片黑霧緩緩往他們這個方向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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