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兒今日,可是身體不舒服?”


    沐老爺子眉頭緊鎖,今日他一進門就看到這丫頭小臉一片通紅,該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


    “嗯?”


    沐九凰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老爺子的意思,直到老爺子那粗糲的手掌落到她的額頭之上,沐九凰這才聽懂了老爺子的意思。


    剛那會兒有點激動,再加上老爺子突然過來,以至於自己臉上的紅暈還未徹底消散,這才...


    “咳咳...”


    沐九凰摸了摸鼻尖,訕訕開口道:


    “沒有,就是有點熱...”


    沐老爺子一臉驚詫地抬頭,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自家小孫女這不會是生病把腦子給燙壞了吧?


    要不怎麽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現在的天氣...


    熱?


    這天氣,外麵不說是天寒地凍,寒風刺骨,至少也是嫋嫋涼風動,淒淒寒露零,斷然跟熱沾不上邊吧?


    “凰兒,你確定不需要爺爺叫名醫師幫你看看...”


    盯著沐九凰沉默了半天的老爺子忽然憋出這麽一句話,這讓原本就做賊心虛,一個勁兒往嘴裏扒拉飯的沐九凰差點一口飯全都噴出來。


    “咳——”


    “咳咳——”


    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沐九凰被噎的嗓子眼生疼,著急忙慌灌下一杯茶水後,沐九凰這才淚眼婆娑地無奈開口道:


    “爺爺,我是真沒事,可能是剛睡起來,所以臉色看起來有點泛紅。”


    沐九凰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對!


    就是這樣!


    隻不過也不知道沐九凰是在說服沐老爺子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沐九凰甚至還有些不厚道的想,若是讓老爺子知道某妖孽昨天在她屋子裏照顧了她一夜,老爺子會不會被氣到吹胡子瞪眼。


    不過沐九凰還沒有那個膽子說出來,雖說她說了之後遭殃的大概率應該是帝墨潯,但是也難保她不會受到牽連,所以沐九凰還是笑眯眯地聳了聳肩,選擇糊弄過去。


    沐老爺子似信非信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孫女,在確定自己小孫女的精神狀態確實不錯後,這才開口說起正事來。


    “凰兒,你昨天讓我注意著點滄辰那邊的情況,我還真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哦~”


    沐九凰放下手中的糕點,詫異地挑了挑眉,二叔這才剛接受治療,背後之人就坐不住了?


    其實也不難推測,背後之人既然要害二叔,那麽自然會時時刻刻關注著二叔的境況,昨天那一番折騰背後之人不可能半點沒有察覺。


    隻是她沒想到對方這也太沉不住氣了吧!


    沐九凰一道橙色玄氣打出,透明結界籠罩整個房屋,杜絕了外界的所有窺探。


    沐九凰現如今的精神力不要說是放在鳳熙國,就是放在整個夜星大陸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除了像帝墨潯,暮雨這樣的強者,旁人斷然無法在不觸動結界的情況下,窺探到房間內的情況。


    “爺爺,你詳細說說。”


    沐老爺子捋了捋胡須,一臉凝重地開口道:


    “凰兒,在你沒提醒之前,老頭子我倒是也沒有特別關注過滄辰的飲食,但是昨天...”


    ……


    砰!砰!砰!


    “二爺,該用膳了!”


    一名竹青色素雅衣袍的小廝端著廚房做好的小菜,敲響了沐滄辰房門。


    “進來!”


    沐震霆原本是坐在一旁的床榻之上幫著二子沐滄辰剛擦拭完身子,在聽到敲門聲後,沐老爺子這才緩緩起身,坐在了不遠處的楠木梨花大椅之上。


    “見過老將軍!”


    穿著竹青色衣袍的小廝從一進門在看到老將軍沐震霆的那一瞬間,可以明顯感覺其周身都僵硬了幾分,著急忙慌地給老爺子行禮過後,見沐震霆並未開口,那名小廝竟還壯著膽子瞄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沐老將軍和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沐滄辰。


    跪在沐老爺子麵前的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也就是十幾歲左右的年齡,長得倒是平平無奇,是那種丟進人堆裏絕對找不出來的那種。


    但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是,麵前的男子太瘦了,瘦到仿佛就是皮包著骨頭一般,讓人看著便覺得頭皮發麻,周身一陣惡寒,哪怕是躺在床上的沐滄辰雙腿肌肉萎縮,怕是都要比麵前的小廝強上幾分。


    隻不過沐老爺子什麽場麵沒有見過,震驚了一秒後,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沐震霆端坐在主位之上並未著急開口,隻是百無聊賴地用指尖點了點桌麵,一時間四周寂寥無聲,安靜到隻能聽見沐老將軍那粗糲手指輕點桌麵的聲音。


    咚——


    咚——


    咚——


    沐老爺子輕點桌麵的聲音每響起一次,跪在下方的小廝,心就跟著狠狠一顫,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下方的小廝額頭就已經隱隱滲出汗珠。


    沐震霆暗暗打量著跪在下方一臉心虛的小廝,看著其小動作不斷,拙劣不堪的表演,也懶得拆穿,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不著急打草驚蛇。


    沐老爺子也不愧是當年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的將軍,隻是坐在主位,一言未發,那周身的氣勢就壓地跪在地上的那名小廝冷汗連連。


    看著麵前那名小廝慌亂之下顫抖的雙手以及那無處安放,躲躲閃閃的眼神,沐老爺子就已經無比確定麵前的這名小廝絕對有問題,沉默了半晌的沐老爺子這才麵無表情地嚴肅開口問道:


    “老夫記得你好像不是滄辰院子裏的人吧,原本負責送滄辰一日三餐吃食的人去哪兒了?”


    沐老爺子坐於主位,雲淡風輕地端起麵前的清茶抿了一口,好似並未察覺什麽異常一般。


    “回稟老將軍,原本負責二爺飲食的人突然不舒服,這才讓小的幫忙給送過來。”


    跪在下麵的小廝並沒有看到端坐於主位之上沐老爺子臉上的嘲諷,隻是聽到沐老爺子喝茶的聲音以及那平淡無奇的話語後,還以為自己並未暴露,便舒了一口氣,開口解釋道。


    “哦,是嗎?”


    沐老爺子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將目光轉向跟前的小廝,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回稟老將軍,小的名叫...清風。”


    跪在下方的清風在聽到老爺子那猶如驚雷般中氣十足的聲音後,頓時慌亂到有些手足無措,隻不過為了不露餡,清風還是低垂著頭,強裝鎮定地回答了老爺子的問題。


    “清風?”


    “好了,膳食放那兒,你就退下吧!”


    沐老爺子似是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而跪在地上的清風見沐老爺子並未詢問其它,雖詫異老爺子竟然會詢問他的姓名,但也隻當老爺子是看見了陌生的麵孔,隨口問了一句罷了,並沒有放在心上便退了出去。


    殊不知...


    沐震霆早就在他身上打上了一抹精神力標記,無論他走到哪兒,沐老爺子最終都能找到他。


    ……


    “凰兒,事情就是這樣!”


    沐老爺子一口氣說完後,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胡須,端起桌子上滾燙的熱茶抿了一口。


    這才將視線轉向自家小孫女,仿佛老頑童一般笑嗬嗬開口道:


    “凰兒,老頭子我可沒有打草驚蛇,怎麽樣,老頭子我這次是不是學聰明了?”


    “噗——”


    沐九凰原本還在深思熟慮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理,忽然聽到爺爺這麽不著調地一句話,硬是沒忍住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


    “你這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挨揍!”


    沐老爺子看著自己衣袍上的點點深色水印,頓時跳腳,原來還笑靨如花的麵容瞬間變得咬牙切齒,那變臉的功夫,和沐九凰還真是一脈相傳,隻不過沐九凰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罷了。


    “爺爺,淡定淡定!”


    沐九凰一手幫著老爺子捋了捋胡須,另一手拍了拍老爺子的後背以做安撫,誰能想到這小老頭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爺爺,你是說今日來給二叔送膳食的小廝是個從未見過的新麵孔?”


    玩歸玩,鬧歸鬧,沐九凰在正事上卻是絲毫不馬虎,尤其是此事關係到二叔的身體,沐九凰更是謹慎,根據老爺子的描述,沐九凰盡量在腦海之中還原當時的場景以推斷所有的可能性。


    “對,雖然老頭子我平常不管這些事情,但是滄辰的院子裏本就沒有什麽人,除了負責打掃院子和負責吃食的小廝,老頭子我也見過,再其他人若是沒有老頭子我的允許是禁止隨意進入的,可是今天進來的顯然是一個新麵孔...”


    沐老爺子細細思索一番後,輕輕點了點頭。


    而沐九凰在聽到老爺子的一席話過後也是陷入了沉思...


    從未見過的小廝...


    剛進門時的四處打量...


    還有在麵對爺爺詢問時的緊張...


    這一切都證明了那名小廝絕對有問題,或者準確來說那名小廝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將軍府之人!


    其一,若是那名小廝是將軍府之人,怎麽可能會聽不出來爺爺的聲音,以至於在進門之後看到老爺子,竟然會露出震驚的表情,就算爺爺不認識那名小廝,可是那名小廝又怎麽可能連自家主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其二,將軍府雖說沒有像皇室一般那麽注重那些繁文縟節,但是將軍府怎麽可能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教過,若是經過培訓的小廝,怎麽可能敢在主人未發話之際就抬頭觀察主人的神情!


    其三,據爺爺所描述的,那名小廝周身瘦骨嶙峋,這樣的人,哪怕是長著一張再大眾普通的臉,也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再說將軍府的夥食她自認為還是不錯的,就算是瘦,也不至於...


    思緒回籠,沐九凰有些好笑地開口詢問道:


    “那名小廝送來的吃食爺爺可有保留?”


    “有!”


    沐老爺子寬大的袖袍一揮,那會兒那名小廝送來的飯菜,茶水甚至是連下麵的瑤盤都原封不動地被老爺子給移到了桌麵上。


    “凰兒,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嗎?”


    沐老爺子的話音剛落,沐九凰就察覺到了不對,紅唇微勾,沐九凰拿起筷子嚐了嚐盤子裏看起來精致可口的菜品。


    “凰兒?”


    沐老爺子懵了!


    難道是他想多了,菜裏麵壓根就沒有毒?


    “爺爺,菜裏麵確實沒有毒,可是如果今天吃這些菜的人是二叔,那可就不一定了...”


    沐九凰的聲音越來越冷,眸子裏的溫度也越來越低,看來這背後想要對付二叔的人怕是廢了好一番心思了吧!


    不過...


    二叔生來性格溫良恭儉讓,向來都是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謙謙公子一枚,什麽仇什麽怨啊,能讓這背後之人籌劃這麽多年,隻為今日悄無聲息奪走二叔的性命?


    轉頭,在看到老爺子眼裏的急切後,沐九凰這才開口解釋道:


    “爺爺,這裏的食物和茶水都沒有毒,而且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還都是大補之物,尤其是這一道:雪參燉彩雲流喃鳥!”


    “但是...”


    沐九凰說到這兒頓了頓,抬眸看向老爺子。


    “爺爺,雪參屬寒,是一味比較珍惜的藥材,而彩雲流喃鳥又是火屬性一品玄獸,血肉蘊含玄氣,看似二者都是好東西,搭配起來剛好屬性中和,但其實不然,若是身體強悍健康之人服用了自然看不出來什麽端倪,但若是身體本就虛弱處於崩潰邊緣的人服用,那麽這道看似精致美味的菜,可是絲毫不亞於催命符...”


    老爺子在聽過沐九凰的一席話之後也是猛然反應了過來。


    “凰兒,你的意思是?”


    “爺爺,你還記不記得,我昨天說如果二叔的飲食都沒有問題,那麽為什麽二叔的身體裏麵會有那麽多種亂七八糟的毒素?”


    沐九凰指尖輕點桌麵,不急不緩地補充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極了解各種藥物的藥性,二叔本就身體虛弱,平常吃一些藥膳並不稀奇,所以這背後之人便是鑽了這個空子,應該是害怕被爺爺你發現,所以對方並沒有選擇直接投毒的方式,而是選擇了利用一些藥物相克的原理來讓毒性在二叔體內不斷蓄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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