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勳死了?”張啟山難以置信。陸建勳這人一開始總是給自己使絆子,還和日本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這個節骨眼上死了相當麻煩。自己又不在長沙城。搞不好會背上謀殺長官的罪名。


    “是誰殺了他?日本人?”張啟山思考這件事情對誰有利。


    “卑職不知道。”張老綰搖頭。


    “帶我去看看屍體。”


    張啟山掀開幕布,首先看見的就是陸建勳一臉猙獰和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看見了陸建勳的致命傷,喉嚨傷口的形狀就像插進去的魚膘,鮮血已經幹了。


    旁邊盛放著就是凶器,一把銳利的小刀,幹淨華麗。張啟山端詳著上麵的花紋。


    以他們的性格不會有任何破綻,他們想告訴自己,插手了。


    “封鎖消息,他的親兵都殺了。換上我們的人。”張啟山披著軍袍,沉穩的走了出去。事情越來越無法控製。


    “張啟山受傷了,此話當真?”陸建勳翹著二郎腿,擺弄著清白釉香薰。


    “當真。”


    “你盯緊他,有什麽風吹草動跟我匯報。“


    “是。”探頭走了出去。


    張啟山的兵力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掌握。最開始陸建勳愈發覺得是關係不熟,到後麵想了想,他是擁兵自重。或者說,這些士兵不聽自己的,這很危險。怎麽他是想學張大帥嗎?怎麽能為黨國做貢獻?他們怎麽能不聽我的話呢?


    這幾天又有人匯報說,張啟山和日本人走的很近,這就越來越有意思了。於是把自己看到的匯成一封信,寄到重慶去。把張啟山抓起來,隻是時間問題,他繼續等待這封回信。畢竟私通日寇可是死罪。


    長沙的一個唱戲的叫二月紅的,與他走的也很近,恐怕是他的側翼。找個時間問罪,隻是自己想和不想罷了。


    陸建勳繼續擺弄著古董。


    “陸長官,有幾個人來獻寶。”


    “哦,請他們進來吧。”


    進門一個年輕人畢恭畢敬的鞠了一個躬,身後幾個人照做。


    “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但是我有寶貝能獻給你。”


    “寶貝?是什麽呀?”


    年輕人拿出一個盒子,陸建勳好奇湊進去看,裏麵是把光美華麗的小刀。


    “很好……”他話音未落,年輕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喉嚨猛刺過去,陸建勳剛把手摳到胯上。年輕人慢慢的慢慢的把那把刀推進他的喉嚨裏。


    陸建勳一臉驚恐,嗓音模糊:“為……什麽?”說著跪倒在地。


    年輕人竟然用另一種聲音說道:“這下我們讓張啟山有的忙活了。”一旁的女人說:“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部分的幹預吧。”年輕人說。“你相信汪藏海那個古怪的預言嗎?”“我不相信。但那件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我們要進行幹預。”


    陸建勳視野模糊,世界成了一片血色,年輕人半蹲著,拔出了他喉嚨裏的那把小刀。“你替我向他問好。”


    “廢物!”


    陳皮阿四坐到一邊的太師椅上,掏出塊帕子細細擦拭著還在殘留著血跡的匕首。身旁的下人顫顫巍巍的處理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不敢發出太多響聲,生怕不知哪裏又會將其惹怒。


    “沒用的崽子,就這樣也想跟著我陳皮阿四?”


    陳皮阿四平淡的緩緩道出。


    他看著那幫廢物顫抖的更劇烈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沒來由的心情好了些許。


    雨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他又默默地看著匕首上的寒光已無瑕疵,隨手扔了帕子,目光飄到窗外,“嗬…”勾起了唇角:“似乎很久沒下雨了呢……”


    “四爺,您看這怎麽辦?”手下一個夥計著急的說著。


    是啊...怎麽辦?眼看就要到手的油鬥斷不能讓它溜了。陳皮阿四抱臂斜倚在牆上,微微皺了下眉,隻得一計驀的湧上心頭。嗜血的眼神讓人看了不禁顫栗起來,“宰了罷。”


    這天夜裏,帶著幾個身手麻利的夥計便翻進認準了的這家院子。眼神輕蔑的看著這家一家三口安然的躺在床上。


    滿滿的厭惡湧出來。


    “惡心。”隻是簡短的吐出這個雙音節的詞的功夫,上一刻還在夢中纏綿的三人,下一秒追命的匕首就悄無聲息的割開了喉管,鮮血噴湧而出。


    “血的味道...…”陳皮阿四舌尖輕掃過刀脊,一滴滴血在衣襟上綻出一朵朵豔紅的花。


    他們四處探勘了一下,憑著自己多年的經驗指出一處:“這裏!挖!”


    陳皮阿四立在旁,“嗬,又有誰能攔我?攔我者...死!”勾著唇角閉眸靠在牆邊。


    不遠處起了煙,不一會兒便成了巨大的火勢,木柴劈裏啪啦燒焦聲,人畜的嘶喊聲分明的顯出的這裏儼然成了人間地獄。不知為何,陳皮阿四滿意的笑了笑,便閉目養神起來……


    忽的被一陣爭吵聲擾醒,他眼睛睜開些,看見一幫人在那邊爭執:


    “他媽的,這裏根本就沒鬥!虧我們在這裏耗了這麽長時間!陳皮阿四那老東西根本不可信!”


    “就是!早知道我就不趟這趟渾水了。”


    “喂,你們小聲點,把四爺吵醒了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怕他什麽?我們這些人全上還怕他一個?”


    “嗬。”陳皮阿四起身從容的走過去,“那各位是怪罪我阿四了?”他臉上滿是戲謔和不屑,沒等有人答複,也沒準備聽人答複,便不留痕跡的抽出匕首。腳步輕點地幾下,薄薄的刀片在幾人脖子上劃過。每個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議的驚恐。輕蔑的看著幾人臨死前的掙紮。


    “沒有價值了的廢物!”


    他隨意踢踢腳下的屍體,天空忽然落下幾滴水珠,滴落在臉上:“跟我阿四一路,就該有這樣的準備啊………”


    雨洗刷了這村落,也不知洗沒洗刷掉這場罪惡………


    窗外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敲著屋簷似是奏出首曲目…是哀悼之曲麽…沒人知道……


    他唇角揚起一些弧度。


    一朝富貴,一朝喪命...


    都應該清楚的不是……


    半截李收到請帖,大致掃了一眼就疊了墊桌腳。九門聚會一向懶得去,喝喝酒聊聊天,喝酒喝不痛快,聊天打屁又參與不進去,有屁個意思。


    天擦黑的時候見著解九出門的動靜,指節推送旋轉著手心三枚太極球,臨時又改了主意,吩咐啞巴讓嫂子早些休息,取了磚頭獨自赴約。


    長沙某處茶樓正對的街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著位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自顧自的磨著一把上了年頭的破刀,整個人形如瘋癲與萎靡的結合。


    他與長沙城沒有多大聯係,顯得格格不入,如同這個社會,整個世界的棄兒,經過他的行人都繞了點路,一是凶名,二是熏的。


    掏出杆煙槍,填上煙土,吧嗒幾口,四周已是白雲繚繞。在旁人看來,他眼中又恢複些神采,對於他,不過是陣陣暈眩的快感。


    形形色色的女人穿街過巷,有踩著高跟,花枝招展的,也有清婉可人的,還有的平平淡淡,過目即忘。


    二月紅的管家彎下腰遞了一張帖子。黑背老六看了一眼,不大理會。


    “二爺說,今天晚上請您到他那吃飯。老地方。”


    請帖送到手上,陳皮阿四便覺得腦袋大了一圈,九門齊聚若是赴約必定會撞上師父。尷尬是免不了,如果言語相衝還指不定會出什麽岔子。心糟隨手將帖子丟於桌上。他閉目兩指揉捏著緊皺的眉心,思索著該如何應付。


    耳邊傳來細微的注水聲。他眼皮抬了些就見一麵生的夥計小心的往桌上剛剛喝幹了的瓷盞裏頭,倒入開水。盞中還未注滿,那人偷偷看了過來.剛與其眼神對上,他便嚇的手腕一抖,幾點水珠濺到紅色的帖子上,大紅紙上的墨跡也暈開了些。


    心頭本身就煩躁的狠,抬腳對著那人膝蓋骨狠狠踢了下去,隻聽慘叫一聲.那人便摔到地上,開水灑了一身。水壺蓋兒也在旁邊打著滾。鐵器漾地的聲音煩的刺耳。起身蹙著眉頭走過去。一腳矗抵著其腳跟,抬起一腳衝著膝蓋狠踢了過去。


    骨頭的斷裂聲伴著更大的慘叫刺激著耳膜,他腦袋似乎更疼了,養的廢物玩意是越來越多了,本身事就不少,今個沒空處置,改日這賬得和這幫兔崽子們好好算算。開口沉聲嗬了句:“滾下去!”


    再三思索還是早早的去了.為的便是不與師父提前打罩麵,到地方遞了帖子。被領到間廳堂尋了個椅子落座。靠著椅背手裏把兩顆彈子靜坐不動。隻想定定神,過來準備倒茶的小廝也被自己橫掃一眼嚇得退了兩步.


    外頭傳來腳步聲,看樣子不知是九門的哪個也提前過來了,頓下收斂了幾分戾氣。端起桌邊還溫熱的白茶灌了一口。等著看這第二個來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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