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箐抬頭,看向那還有一半多藥液的吊瓶,拉住他的手,輕拍:“小荀,再睡會。乖。嗯嗯,還有半瓶多,輸完液,我帶你回家。”


    “姐姐,我沒事了。”嵇荀不想讓尚箐擔憂。


    “有沒有事,我說了算。”尚箐不接受反駁,他現在的狀態,怎麽能讓她放心呢。


    正準備打電話,楊怡老師的電話就來了,尚箐按了接聽鍵:“喂,楊老師,您是說小荀暈倒的事情吧,我現在就在這裏,對,您放心吧。您不用過來了,他醒來了,我正準備和您請假呢。對,我帶他回去,想明天先休息一天,您看可以嗎?嗯嗯,好的,謝謝您,您辛苦。”


    “好了,楊老師真的是個很好的班主任,她才知道你暈倒就聯係我了。”尚箐笑眯眯的誇讚著,將嵇荀額前的碎發向後捋了捋,笑道,“快,閉眼,我就在旁邊,睡醒也就輸完液了,然後,咱們就回家。”


    嵇荀感受著尚箐的溫柔,在消毒水中很精準的捕捉到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眼皮沉重的垂下,仿佛承載了太多困倦和無奈。


    在尚箐輕輕安撫拍下,嵇荀進入了夢鄉,而不再如剛才一般,即使昏迷,仍陷在痛苦緊張壓抑的夢境中。


    尚箐一隻手則是拿著手機。幸好,剛剛來的路上就和姚胖胖打過電話了。現在看著微信裏,來自姚胖胖的關心,她嘴角微微上揚,回複了信息。


    尚箐不知道的是,她的兩個好閨蜜薛雪琳和蘇昭昭在教室裏快急死了。上節課尚箐還在,課間說去衛生間,她們倆正好都被不同老師叫走了,沒在一起。


    本節課上課了,怎麽還沒有回來呢?她去哪裏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上課呢,想拿起手機,她倆是不想活了嗎?這節可是有名的閻王道法老師的課。她倆自認為沒那麽大的勇氣。


    輸液又補了一覺的嵇荀狀態好了很多。尚箐剝開一塊大白兔放在他的嘴裏,扶著他坐在了台階上。本來想打車回去,可嵇荀再三強調,他沒問題了。再想到,到校門口非常遠的距離,看了看嵇荀除了臉色仍有些發白,精神狀態還不錯,於是,決定還是騎車回去。


    尚箐跑到車棚,將電動車騎到了醫務室門口。


    嵇荀由尚箐扶著在後座坐好,他乖乖摟好了尚箐的後腰,貼在她溫暖的後背上。尚箐擰動車把,穩穩向校外駛去,門衛看到他倆,大門在尚箐還沒到時就已緩緩打開。


    慶幸,在半個多小時前,姚胖胖和楊怡分別給校門衛打了電話,尚箐隻感歎有這麽一個好班主任是多麽幸運的事情。


    回到小院,因為他倆提前回來,最關鍵的是,嵇荀的臉色和唇色均有些發白,嚇到了康奶奶和幾位做工的老人。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均是湊到前麵關切詢問。


    “奶奶們,大家放心吧。小荀隻是有些低血糖。”尚箐笑著解釋,嵇荀想自己走進去,她哪裏肯同意,仍是扶好他向屋裏走。


    康奶奶忙跟著進去,倒了一杯蜂蜜水,尚箐接了過來。


    嵇荀支撐著雙臂,坐起,接過了尚箐手中的蜂蜜水,對著一臉擔憂的康奶奶笑道:“奶奶,我沒事,醫生也說了,就是睡眠有些不足。”


    “你這孩子……那麽晚才睡,你還說沒事……以後可不許了。行,喝了蜂蜜水,睡會覺,等吃飯,再叫你。”康奶奶催促著,實在是不放心,既然說睡眠不足,那就必須要補覺的。


    這段時間,有兩次,她發現時間很晚了,嵇荀的燈還亮著,她進去勸過,孩子說馬上就睡。再後來,就沒看到那屋裏的燈是亮著的了。怎麽還是睡眠不足呢?


    康奶奶不知道的是,自從被她發現晚上睡眠晚,他就不再開臥室的燈,而是用了昏暗的小台燈,成功騙過了康奶奶而已。


    這時候的嵇荀很乖,他喝下蜂蜜水,對著二人微笑說道:“奶奶,姐姐,你們去忙吧。我睡一會就好。”


    康奶奶已將睡衣放在他的床頭,尚箐拿過空杯子,兩人輕手輕腳離開。


    在她們二人離開後,室內完全陷入了靜謐之中,嵇荀費力脫下校服衣褲,換上了幹爽的睡衣,脫力躺回了床上。


    剛剛的精神完全是撐著的,他還是太累太困了。腦子暈暈的疼,這一刻他疲憊的思緒徹底歸於平靜,嗅著熟悉的氣息,睡眠將他拉入了深深的夢境中。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的手機瘋狂震動,嵇荀睜開了仍有些猩紅的眼眸,費力閉上再睜開,他起身,有些綿軟的靠在床頭,掏出手機,打開,有三個未接電話,均來自一人:她!


    是的,備注隻有一個“她”字。


    嵇荀緊皺了眉頭,他輕閉眼眸,緩解情緒,可那緊蹙的眉頭和顫抖如蝴蝶振翅的睫羽卻可以了解,他現在的內心有多麽不平靜。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尚箐和康奶奶是絕對不會讓他出去的,出去,也就意味著這段時間的付出,沒有了意義。


    他不想打電話回複,打開短信留言:我今天不方便出去,明天晚五點五十分老地方見麵,帶好證明,說定的錢不會少給。


    他要打一個時間差。他們放學時間是五點五十分。尚箐是趕不回來的。而這個時間和康奶奶說,有個同學來給他送東西,他出去一趟去取,康奶奶不會懷疑。也就不會被發現秘密。他盡力守住的秘密。


    那邊電話沒有再打回來,也沒有回複。他知道,那個女人同意了。


    “嗬!她連個字都不願意回複,還大言不慚的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裝都不願意裝,又哪裏會在意像不像呢?”


    嵇荀嘴角一抹嘲諷悲哀的笑,一口氣堵在心口,臉色發白,因補眠好了些的精神再次萎靡下去。喉間的癢意突然襲來,他沒忍住,劇烈咳嗽起來,怎麽壓抑著,也沒有忍住,反倒越發嚴重厲害了。似乎心肺都要咳出來才罷休。


    尚箐在客廳,聽到聲音跑進來,就看到嵇荀半趴在床上,弓著身子,捂住嘴唇咳嗽顫抖的痛苦模樣。他的蝴蝶骨上下起伏著。窒息痛苦的咳嗽聲,聲聲刺激著尚箐的神經。


    “小荀!”尚箐驚得趴在床上,扳過他的身體,一把抓過他的手掌,手指按在了魚際穴上,使勁按著。手指顫抖,卻依舊不肯放鬆。


    在醫院時,因為需要幫助嵇荀按摩,她從老中醫和護士阿姨那裏學了不少穴位知識。其中一個快速止咳法就是按壓魚際穴這個穴位。她沒有實驗過,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是否管用,可她現在沒有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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