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忙道:“何瑞,這確實是傅府的管事。”


    “那我也不去。”說著何瑞就要走開。


    那管事忙攔住:“要不讓這小童跟你一起去,姑娘,事情緊急,還望姑娘通融通融,您和我們家公子不也是同窗嘛。”


    “傅湛塘怎麽了嗎?”何瑞道,他今天好像一天都沒來上學。


    那管事眼神有些閃躲:“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小童拍拍胸脯道:“何瑞,有我在你還怕什麽?”


    何瑞無奈地看了眼麵前二人,思忖片刻,道:“走吧。”


    管事一輛馬車,小童和何瑞一輛馬車,約摸走了不到兩刻鍾,馬車才緩緩停下,何瑞一下車便看到兩扇朱漆大門,門頭富麗堂皇,門枕雕刻精致——這隻是角門。


    管事在前麵引路,各處繡闥雕甍,規整儼然,何瑞不免有些發怵,便讓小童一起跟著,一直走到一處寬大的院落,小童才被攔在外麵,何瑞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進去。


    院落十分大氣雅致,但何瑞也不好太過東張西望,跟著管事走了約不到幾十米,穿過三間廳,一直走到正堂的大門前,那管事才停下道:“姑娘稍等片刻。”


    那管事約摸是進去回話了,沒一會就把何瑞請了進去。


    走進正堂,左轉進入次間,屋內的富麗堂皇自不必說,隻見一位珠光寶氣,端正大氣的婦人正端坐在黃花梨木榻上,手裏還端著青瓷茶盞,一見何瑞來了,便放下茶盞,喜笑顏開道:“何瑞是吧,快坐快坐。”


    旁邊立著的梁媽見狀立刻上前扶著何瑞坐到了那紅木方勝紋樣的太師椅上,一旁桌子上的杯盞裏早已經泡好了茶,杯蓋半敞著,縷縷熱氣氤氳出來,透著淡淡的茶香。


    “剛泡好的安溪鐵觀音,姑娘嚐嚐。”李氏溫和道。


    “多謝夫人。”何瑞呷了一口茶,雖不說上哪裏好,但卻覺得甚是清香,那股淡淡的苦澀也很是清冽,因為不懂茶,何瑞也不敢隨意顯擺,隻道:“很是清香。”


    “喜歡就好。”李氏依舊笑得很溫和,然後也端起茶來細細的品,後麵便沒話了。


    何瑞也懶得廢話,開門見山道:“不知夫人找我前來所謂何事?”


    事出緊急,李氏隻從學堂那裏稍稍了解到何瑞的底細,但並不知何瑞經商的事,也不知他們家的莊子現今由何瑞承辦著種植葡萄,隻知道何瑞出身市井,背景平平,本以為她見到自己會畏手畏腳的,不曾想倒是大方自如地很。


    “我一看你就是個直爽性子,既如此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李氏接著轉喜為傷,歎氣道,“你們學堂有個叫韓倩薇的是嗎?”


    此話一出何瑞約莫就明白了李氏的用意,卻不說出來,隻點了點頭。


    “她和傅湛塘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何瑞不語又點了點頭。


    “真是讓你見笑了,這樣的事被你撞見……”李氏麵露慚色,繼續道“我們傅家雖然也不是什麽大門戶,卻也是極要臉麵的。”


    何瑞微微皺眉,好表現出隱隱的擔心。


    李氏見何瑞不語,隻歎氣道:“傅湛塘她姐姐今年剛出閣,嫁的是而今朝廷新貴,我們家出身商賈,算是高嫁,若是傅湛塘被傳出什麽……侯門似海,她姐姐在人家裏也不好立足,這些話我不打算說的,可我見著你聰慧,總想著跟你說說這裏麵的利弊。”


    何瑞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不要讓我直接開口求你,你也應該主動提出要保守秘密,於是立刻道:“夫人,我曉得你的顧慮,他們二人之事我定會守口如瓶,畢竟關係到二人的聲譽,他們又都是我的同窗,我會保守秘密的。”


    “有你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李氏這才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梁媽,快把東西拿來。”


    隻見梁媽拿出一卷字畫,將字畫打開送到何瑞身邊,隻見上麵畫著一株桂花,探出月宮的牆角,寓意倒是很明顯。


    李氏笑道:“這是裘寧的《蟾宮折桂圖》,你也知道這位大家的名聲,這畫就送給你,取個好彩頭。”


    何瑞忙推辭道:“夫人客氣了,這畫我不能要,而且有些話我還沒說完。”


    “但說無妨。”李氏放下茶盞。


    “夫人,他們二人之事我已經答應您守口如瓶,自然會盡力做到,但是他們兩人的事卻不一定隻有我一個人知道,若他日此事被泄露出來,還望夫人明察,不要冤了我就好。”


    李氏斂了斂笑容道:“自然。”


    何瑞知道不可久留,起身便要告辭,李氏客套地要留她吃晚飯,何瑞忙不迭地拒絕了。


    這樣的深宅大院可不是她能久留的。


    送走了何瑞,梁媽拿著方才的畫,問道:“夫人,這畫……?”


    李氏抬眸,笑了笑道:“好謹慎的一個姑娘,這畫還是送給她吧,快別讓人走了。”


    何瑞拿到畫,倒也不意外,隻欣然收下了,回去編了個靠譜的理由同林氏略略交代了一下,便拿著字畫上樓去找哥哥了。


    到了縣學以後,何雲青比以前更加用工,天氣漸冷,手上都皸裂了幾道口子,若不是林氏發現,他還不當回事呢。


    何瑞想著他屋裏也沒啥擺件,這幅畫送給他最好了,掛在屋子裏也算一份激勵。


    何雲青細細看了這畫,抬頭問道:“這畫哪裏來的?”


    何瑞遲疑一會:“呃……別人覺得我的酒好喝,送給我的!哥啊,不是我說,你也別太用工了,咱得注意勞逸結合啊,壓力也不要太大,還有三年的時間呢!”


    何雲青看何瑞小大人的模樣,寵溺地笑著:“三年也不過是白駒過隙,況且吾生有涯而知無涯啊。”


    何瑞搖頭歎息,反正她是沒有這個覺悟,她對知識的熱情程度隻取決於考試的重要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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